無論蕭鐵傘的猜測能否證實,只要海棠還在京城,逃不出他的手心,來日方長,可以慢慢觀察,一切都好說。

如果放她走,就不止是懷疑身份這麼簡單了。

女帝之所以把她留下來,就是當作人質,用以牽制掌控戰局的任真。人質逃脫,相當於解開套在野馬脖子上的韁繩,沒人敢保證,任真不會失去控制,做出對北唐不利的舉動。

蕭鐵傘深知其中利害關係,不禁色變,下意識地捏住傘柄。

海棠對兇險恍若未知,點頭補充道:“就在剛才,我夫君已重傷昏迷。他最後告訴我,唐軍內部發生叛亂,十萬火急,如果不盡快救治他,戰局絕對會失控!”

任真昏沉之際,來不及解釋,倉促說了一句,“誰若擋你,唐軍的內亂將無法平息”。這話沒頭沒腦,海棠沒弄懂意思,只能理解為,這是在拿前線軍情,威脅朝廷放她走。

至於所謂的叛亂,究竟是指什麼,她也一無所知。

蕭鐵傘瞳孔收縮,再次一驚,“你說什麼?前線發生了叛亂?”

光是聲勢浩大的晉軍入侵,就已令北唐岌岌可危,更何況,北方還有舊皇族高家蟄伏,蠢蠢欲動,如今朝廷腹背受敵,再承受不了任何打擊。

在這節骨眼上,一旦唐軍爆發叛變,軍心大亂,那就不只是雪上加霜,更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如果海棠所言屬實,那麼,南方戰局處於最危急關頭,正需要有人站出來,力挽狂瀾,穩定局面,防止更多軍隊倒戈易幟。有足夠能力和氣魄擔當此任的,似乎只有任真。

如此說來,的確應該放海棠前去,幫助任真儘快恢復,主持大局。這是最合情理的選擇。

然而,蕭鐵傘出身兵家,臨危不亂,定力過人,心思急轉之下,迅速想到另一種可能性。

會不會,叛亂的就是吹水侯!

如果真是這種情況,那麼,海棠的匆匆逃離,就更加合情合理。

蕭鐵傘眼眸微眯,盯著神色焦急的海棠,說道:“前線有變,此事幹系太大,我做不了主。你要跟我前去面聖!”

海棠聞言,備感苦惱。自己並沒說謊,任真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她必須儘快趕去,不敢延誤。任真又再三叮囑,出於自身安危考慮,她也得立即離開。

如果去見女帝,對方肯定還會跟上次一樣,百般推辭,不肯放她離開。重回牢籠後,她再想翻臉,就為時已晚。

這就是一場賭博,押上她的性命,去賭女帝是否放人。

海棠不敢妥協,憤然道:“蕭大人,你何苦跟一介女流為難!前線有變,讓我去救人,這還需要猶豫嗎?如果耽誤救治,我家夫君遭遇不測,那才是干係重大!”

蕭鐵傘不為所動,冷冷地道:“誰知道,你所說是真是假?”

好話說盡,海棠再也按捺不住強硬脾氣,勃然大怒,“懷疑我撒謊?虧你說得出口!上次我夫君明明中毒,是誰信誓旦旦,騙我說他安然無恙!”

蕭鐵傘頓時語塞。

上次的事情,他有所耳聞。海棠求見女帝,說感知到任真出了意外,生死未卜,懇求前去探視。女帝心存疑慮,分明收到前線軍報,依然謊稱沒事,不肯放人。

要說撒謊,也是女帝失信在前。過後的情報證明,任真的確中毒昏迷,當時海棠的哀求並沒有詐,真是一心救夫,不像他們猜忌的那樣,暗藏詭計。

今日,同樣的情形再度上演。她又感應到任真的狀況,雙方爭執不下,有說謊前例的一方,哪還有臉面質疑另一方說謊!

海棠漠然盯著蕭鐵傘,險些就要上演經典的“皺眉必殺人”,還好及時剋制住,沒有露出破綻。

“蕭大人,我關心夫君安危,被逼到這份兒上,不妨有話直說。我不肯覲見陛下,是給雙方保留餘地。否則,當面翻出上次的事情,你認為,陛下的臉色會好看麼!”

蕭鐵傘表情凝固。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當面戳穿女帝的醜惡嘴臉,確實不是明智之舉。而海棠救夫心切,只要被逼急了,勢必會提起這茬,既然如此,何苦再讓這倆女人見面?

況且,任真率兵在外,左右前線戰局,如果欺辱海棠太甚,讓任真醒來後知道,君臣之間的關係將會變僵,也絕非好事。

蕭鐵傘神情變幻,沉聲問道:“聽你的話意,哪怕不惜犯聖怒,今天你也要去前線?”

海棠心思敏捷,反問道:“請教蕭大人,如果換做是你,你的意中人身陷囹圄,你會不會……”

她深知,蕭鐵傘雖心狠手辣,卻有一片痴情,苦戀女帝半生,不惜放棄自由,甘當鷹犬,在深宮裡相伴。拿這點打動他,或許能說得通。

蕭鐵傘眉頭猛皺,抬手打斷她的話,“你若胸懷坦蕩,真想去救吹水侯,那就這樣,讓我先把你的穴道封住,定在這裡。我去商議一番,儘快給你回覆,如何?”

他現在不想讓她面聖,又不敢自作主張放人,於是決定,先把她留住,自己去找元本溪。

論智謀決策,誰能比得上國士?

海棠一怔,沉默片刻後,凜然道:“好,不過時間緊迫,你得快去快回。”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別無選擇。

憑單槍匹馬,就想殺出長安城,這是白日做夢。既然無法悄悄逃走,她就只能拿命賭這一把。

蕭鐵傘點頭,不再廢話,抬手封住她的穴道後,迅速離開此地。

片刻後,他來到那座木屋。

元本溪早有感知,正站在窗前,平靜望著他。

“何事?”

蕭鐵傘停在屋外,沒再近前,言簡意賅,“你的弟妹想離開,去前線救夫。據她所說,前線發生叛亂,急需蔡酒詩傷愈,主持大局。”

元本溪目光驟凝。

精明如他,瞬間便想通各種可能性。放不放人,關係到女帝對任真的掌控,看似微不足道,實則說明,任真身上也有變數。

“陛下的意思呢?”

蕭鐵傘苦笑,“上次中毒的事,你應該知道,還要讓她為難兩回嗎?”

元本溪聽懂了,這正是來找他商量的苦衷。他看著蕭鐵傘,繼續問道:“你的意思呢?”

蕭鐵傘沒立即回答,沉默一會兒,才開口道:“不瞞你說,剛才跟那婦人說話時,我一直有種很荒誕的感覺。”

他摩挲著傘柄,腦海裡浮現出海棠的神態,又回想著當年交手無數次的那位宿敵,眼裡泛起迷霧。

“我懷疑,她就是顧劍棠。”

元本溪怔住,“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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