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淳不明真相,自顧推測道:“目前雖不清楚兇手的殺人動機,但從這八個字的表面意思來看,或許另有隱情。”

“不錯,”任真故作沉思,凝眉說道:“懲奸除惡,替天行道,向來是江湖俠士推崇的做派。莫非這兩人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激起江湖人的不平意?”

莫問天情知他在演戲,煞有介事地配合道:“不排除這種可能。為了安撫人心,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必須儘快將案情查清,公之於眾,給大家一個明確的交代。”

夏侯淳哪知他們的鬼心思,趁機建議道:“既然現場沒有線索,那麼,就應該從死者入手,翻查他們生前的遭遇,是否真幹過見不得人的勾當,由此招來……”

“夠了!”

女帝猛拍書案,勃然大怒。

在場數人見狀,迅速站起身,低頭迎接女帝的怒火降臨。

女帝平時從容溫和,極少在旁人面前失態,像今天這般雷霆震怒,甚至可以說是首次。

夏侯淳膽戰心驚,屏住呼吸,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在據實分析案情,為何會突然引發陛下的暴怒?

元本溪卻心知肚明,這樁殺人案的淵源太深,直刺她內心的逆鱗,讓她感受到深深的恐懼。

尤其是襄王謀逆案,背後隱藏著她君臨天下的秘密,一旦被揭開,不僅會令她眾叛親離,更將背上千古罵名。

舉世討武,是她最大的夢魘。

元本溪轉身,看向任真和夏侯淳,說道:“作戰計劃就商議到這裡,你們先回去吧!”

任真聞言,便行禮告退,走出御書房。

他知道,元本溪是擔心局面失控,讓自己跟夏侯淳看出端倪,所以將他們支開,才敢跟女帝商量案情。

雖然離開御書房,但他對裡面的情形瞭如指掌,能夠大致猜到,那三人是何等煩躁的心情,又將會合計些什麼。

所以,他此時走在殿前廣場上,沐浴著明媚陽光,心情格外舒暢。

拜你們所賜,老子生下來就是孤兒,被血案的陰影籠罩了整整十六年,現在也讓你們嚐嚐,什麼是煎熬的滋味!

夏侯淳跟在身後,發自肺腑地道:“侯爺力排眾議,幫下官保住帥位,實在萬分感激!懇請您務必到寒舍坐坐,給我個侍奉您的機會。”

他受寵若驚,事先不可能想到,決定讓他擔任主帥的,會是這位跟自己素不相識的吹水侯。

而剛才在朝堂上,任真舌戰群雄,力保他的帥位,更是展現出超乎尋常的決心。

這讓他惶恐不安,不知任真到底意欲何為,更不知自己該如何報答。所以他想邀任真過府,籠絡感情的同時,探探任真的心思。

任真負手前行,沒有看他,“這些俗禮就免了。我保舉你當主帥,純粹為朝廷考慮,沒有半點私心。若非如此,好事也落不到你頭上。”

夏侯淳唯唯諾諾。

“不過,群臣未必會這樣想。在他們眼裡,你我已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所以,希望夏侯將軍以後慎重行事,別辜負了本侯的苦心。”

夏侯淳聽懂了,連忙點頭,“以後若有可以效勞之處,侯爺儘管差遣便是。我夏侯家於公於私,都會鼎力擁戴您的立場!”

任真淡淡一笑,“立場?我沒有立場。就算有,我也是站在陛下一邊,以大局為重,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夏侯淳笑容僵硬,暗暗腹誹道,你可拉倒吧,都是自己人,還尼瑪裝什麼裝!

“陛下之所以對你委以重任,最重要的一點在於,大敵當前,她眼裡容不下任何有私心的人。換句話說,你要是敢假公濟私,就會被立即拉下馬,萬劫不復。”

說這話時,他側過身,深深看夏侯淳一眼。

夏侯淳會意,沉聲道:“您放心。軍國大事,關乎社稷存亡,下官萬不敢大意。”

任真點頭,“那就好,希望你能記住自己今天的承諾。”

他之所以敲打這一番,就是想利用夏侯淳彈劾葉家,將葉家行賄串通之事抖摟出來。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走出皇城,來到各自的馬車旁。

任真揮了揮手,說道:“我有點疲累,想先歇一會兒,你先走一步吧!”

夏侯淳聞言,恭謹行禮告退。

任真則坐進車廂裡,閉目養神,沒有急於離開。

他在等莫問天。

御書房。

三人垂手而立,沉默望著女帝嬌小的背影,誰也沒主動觸黴頭。

過了一會兒,她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轉身看著莫問天,問道:“除了這兩張紙條,還有沒有別的發現?”

莫問天搖頭。

女帝繼續問道:“除了你,還有哪些人看過紙條?”

莫問天微微思忖,答道:“在報官以前,死者府裡就已經騷亂不安,很多下人都親眼目睹過,所以,實在無法確認具體人數。”

他心裡則在冷笑,事到如今,紙裡包不住火,你還想殺人滅口,將這件事掩蓋過去不成?

女帝臉色陰冷,沉默一會兒,說道:“就算這兩人多行不義,死有餘辜,畢竟還是朝廷命官,關乎朝廷的顏面。這件事,不能傳揚出去。”

莫問天答道:“臣明白,接下來查案時,絕對不會聲張。”

女帝幽幽道:“你明白就好。不過,死者既非尋常百姓,情節嚴重,不適合再交給京兆府審理。你只負責保密就行。”

莫問天微怔,然後點頭應是。

他知道,女帝是信不過他,害怕他順藤摸瓜,繼續追查下去,真將當年舊案翻出來,重見天日。

女帝坐回椅子上,說道:“我累了,你退下吧。”

莫問天領命離開。

只剩下相伴多年的君臣三人。

元本溪此時才開口,說出醞釀許久的想法,“這件事很詭異。”

蕭夜雨坐下來,感慨道:“想不到,有人把它們一起翻了出來。”

女帝無暇感慨,直接問道:“是什麼人乾的?”

元本溪望著兩張字條,說道:“無非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是任天行和高澄的殘黨餘孽。他們這麼做,意在報仇雪恨,試圖揭開真相,雪洗當年的冤屈。”

“第二種,是心懷叵測的敵人。這兩樁舊案,跟他們自身無關,只是被當做攻擊咱們的武器,想以此離間民心,煽動內亂。”

女帝點頭,“繼續說下去。”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麼,幕後主使很可能是舊皇室高家。”

高澄被滿門抄斬,若說還有忠心耿耿的同黨遺留,也肯定歸附於北海高家,兩者合為一處。

如果流言屬實,襄王遺腹子真的存在,那麼,高家奪回皇位的慾望就會更強烈。

說到這裡,元本溪微微一頓,補充道:“當然,還可能是那位繡衣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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