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銀鉤賭坊的大門,任真的心情輕鬆許多。

這一場賭局,跟他預想中的情形完全不一樣。他不可能料到,自己會捲進京城兩大世家的商戰裡,並且意外地投進葉家麾下。

按照他原先的計劃,是想盡可能多地贏錢,逼幕後莊家現身後,他再亮明自己的某層身份,軟硬兼施,給對方造成壓力。

現在也好,由葉家在背後撐腰,沐家應該不至於譭譽抵賴,這樣能減少一些麻煩。

而最大的驚喜,莫過於加入葉家本身。這是他全盤計劃裡的另外一項任務,由於賭場的邂逅,結果提前完成,不用再煞費苦心籌謀。

葉家,是他來長安的重要目標之一,跟他有千絲萬縷的恩怨。

敵明我暗,此時的葉家老少,還不清楚面前這青年究竟是誰。但是,任真對自己跟這對老少的關係心知肚明。

有些舊賬,是時候清算了。

他讓顧海棠先找家客棧住下,自己則跟葉老前去當差,走馬上任二管家。

城東葉家,根基遠非一方世家那般簡單。

豪華府邸的門楣上掛著的牌匾,並非書寫“葉府”二字,而是“獻國公府”。

獻國公葉無極,列六公之一,按當朝的爵位品秩算,位極文臣,是異姓臣子眼裡的至高榮耀,就跟皇族後裔分疆封王一樣。

跟其他公侯不同,獻國公的爵位雖然也是在開國時受封的,然而葉知冬功勳不顯,成了最大的黑馬,在當時一鳴驚人,引起不小轟動。

其後二十年間,葉家的權勢一直不溫不火,不像某些高官那樣,聖眷日隆,步步高昇,也沒有遭受冷落和沉淪,相對平淡一些。

長安居,大不易,能在波詭雲譎的宦海里平穩駛船,已經是天大的福氣。外人不知福從何來,莫名其中之妙,對葉家既嫉妒又忌憚。

葉家底蘊很深,修葺的府邸更是深似海。

任真一路跟在葉老身後,小心謹慎,不敢東張西望,心裡默記著葉府的各處細節。

走在曲折迂迴的遊廊裡,沿路碰到不少下人,紛紛退避兩旁,向葉老行禮,恭謹至極。

“見過老太爺,少爺。”

原來這位葉老,正是獻國公本人,而公子葉天命,則是他的親孫兒,葉家的少主。

任真雖有預料,心裡還是生出許多感慨,“造化弄人,誰能想到,咱們這麼早就會相遇……”

葉老負手走向庭院深處,忽然想起新來的任真,便招呼大管家葉明華過來,將委任令交代一番,讓這兩人交接安頓下來。

葉明華是個高大精瘦的中年人,既能勝任大管家,打點闔府上下,自然也是心思玲瓏的人物。

見老太爺親自委任,葉明華情知這年輕人備受器重,豈敢託大怠慢,他親自帶任真在府裡逛了一圈,介紹大致情況,態度很是溫和。

作為重中之重,兩人一起去了銀庫、糧倉和賬房,盤點葉家的庫存錢糧過後,當面交接清楚。

其後,葉明華又將所有賬房夥計召集過來,宣佈完任命後才離開。

葉家敢跟崔家叫板,爭奪整個京城的糧食生意,其財力資本足夠雄厚,光是算賬先生和庫房夥計,就足足有數十人。

當這些手下站在自己面前,齊刷刷行禮時,任真滿面春風,心裡很是舒坦。

“如果放在前世,這應該算是財務總監了吧?萬萬沒想到啊,這輩子居然會邁進財務會計這一行……”

他輕咳一聲,轉身坐到搬來的椅子上,開始上任後的首次訓話。

“在自我介紹之前,讓我先猜猜,你們一定好奇,我是如何擠掉前任管家,坐到這個位置上的,對吧?你們是不是也想學學?”

眾人面面相覷,鴉雀無聲。看情形,這位新上任的年輕管家,又是個不好應付的猴精吶。

“我叫任真,按府裡規矩,以後就叫葉真了。不瞞你們,我也是剛進京城不久,以後很多瑣事,還要靠諸位費心。”

他微微一頓,認真地道:“至於為何榮升,是因為我幫咱家老太爺,狠狠教訓了崔家一把。所以,由我接手錢糧,以後對付崔家,大家就得更加拼命!”

眾人聞言,都浮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葉家最近在做糧食生意,跟崔家爭霸盤,要壟斷整個長安糧市。錢糧管家的位子舉足輕重,難怪會委任這年輕人,原來他正是靠擠兌崔家起家的。

新任管家上位後,勢必會精打細算,更賣力地合計著搞垮崔家,以報答老太爺的知遇之恩。

“你們幾個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他留下的這幾人,都是掌管錢糧的葉家心腹,對當前的情勢瞭如指掌。他混進葉家,首先就要摸清對方底細。

“你們先彙報一下,咱們和崔家的糧食存量。”

一名主管上前,恭敬說道:“根據咱們安插在崔家的臥底彙報,兩家目前在市場上收購的糧食差不多,都囤積了五十萬石左右。”

先高價收購外部的糧食,囤積起來,一家獨佔,造成市面上糧食緊缺、供不應求的行情,然後再以更高的價格拋售出去,操控糧食市場,這就是所謂的霸盤。

為了爭霸盤,葉崔兩家都在不遺餘力地高價收糧,把手頭現銀轉換成糧食囤積。

誰要是堅持不住,無法再囤糧,將不僅前功盡棄,還會受控於對方,被迫以低價兜售,賠得血本無歸。

這就是崔家急於求和的緣故,他們快撐不住了。

任真點頭,記在心裡,“兩家的庫房裡,現在還剩多少現銀?”

負責保管銀庫的先生站出來,答道:“咱們家還剩九百萬兩,至於崔家,應該不到三百萬了。不過,不排除雙方家主手裡,還有一些壓箱底的銀票。”

任真沒再說話,閉上眼睛開始盤算。

他需要根據當前市價,大致估計出崔家還能撐幾天,另外雙方如果選擇減持,又該賣掉多少糧食,才能將對方噎死。

這是很複雜的計算。

這時,又有一名賬房先生補充道:“還有個情況,您需要了解。崔家之所以按捺不住,還因為崔更在外面欠下不少賭債,這次耗盡財力,使那些債主坐立不安,紛紛上門逼債。”

任真睜眼,精光四射,聽懂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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