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很快就把調查好的事報上來了。
如楚衫所見那般,那天蘇柳後面確實有人在跟著,隨時搗亂。
她把繡好的荷包拿去給繡坊,他們就出手,讓繡坊的人出爾反爾;她磨了藥粉,想賣藥包,就派人去搗亂,導致藥包一個都賣不掉,還有她娘身體不好,其中一部分也是他們出手導致。
他們就像小孩擋住蟲蟻的路一樣,看她掙扎,看她反抗,失敗後逐漸絕望。
楚衫拿起另外一張紙,上面是查到的有類似遭遇的人名。
名單上有七個人,算起蘇柳,男女參半,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
手法很熟悉,很大可能是錦衣會的手筆。
他們就是普通的農家,沒有仇敵,沒有深仇大怨,一直平淡又努力地活著。
為什麼要對他們出手呢?
楚衫疑惑,他們做這些是為了什麼,報仇嗎?可這些人分的這麼散,幾乎沒什麼聯絡,不能全得罪過他們吧。
還是說就像十里他們說的,僅僅是覺得有趣?
楚衫派人在一邊看著,適當的時候也給些幫助。
但這些只是杯水車薪,如果找不到幕後的人,傷害會一直持續,不是他們也會有別人。
也是為了引蛇出洞,發現有人搗亂,他們總得派個能處理的人來看看吧。
這次搗亂他們的行動,會不會派人來阻止她?雖然別人那邊她很隱蔽,聯絡不到她身上,但蘇柳這邊很明確就是她做的。
她現在只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富家女,沒有會讓他們忌憚的東西,到時候會不會被擄走呢?
嗯,該做些準備了。
楚衫把發現的事情和黎清說了,還有自己動手做的事。
黎清很不贊同,從他與錦衣會交手的結果來看,錦衣會根本不顧人的性命,她這般,只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我沒有那麼弱,”楚衫見他不同意,以為他是覺得自己逞強,便道,“為了自保,我學過很多,雖然不能明白說與你,但我保證,會安排好,我從不會逞強。”
她考慮了很多因素,得出的結論是贏面很大,所以她才會出手。畢竟現在不是她一個人在做事,還有他,她貿然出手肯定會連累他。
她不是不會運用計策,只是大多數時候不需要她來想。
所以大可不必如此擔心。
黎清的嘴角一點點抿平,往日的溫和褪去,眼裡的浮光或明或暗,他心裡那麼的難過,以至於連話都無法說。
不能讓他來嗎?
這麼危險的事,為什麼不先和他說一說呢。
黎清艱難壓住情緒,他發現在她面前,自己的情緒越發難以控制了。
比之前剛見面還要難以控制。
若是以前,他定然不會相信,有那麼一個人,僅僅只是見過幾面,沒有多少聯絡,就能讓他的心情浮動得這般厲害。
可他遇到了,她的信任太難得,也分為很多種,他得不到他想要的,進不得,又不願退,束手無策。
他的情緒來的太突然,又有些莫名其妙,以至於他除了壓下去,沒有別的法子。
“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覺得你逞強,”黎清深吸氣,解釋,“我只是擔心你會出事。”
?
楚衫不懂就問,很誠懇,“這有什麼區別?”
實力不夠才會讓人擔心,不是嗎。
“有區別,”黎清斬釘截鐵地說,“因為我知道你很厲害,也知道你足夠細心,但我依舊擔心你會受傷。無論你多強,只要你與危險接近,我都會擔心。”
“我希望你不會受傷,一直平安。”
他說完,楚衫沉默了,黎清也跟著沉默,屋內呼吸都輕了許多,她有點一根筋,他只能明說。
楚衫後知後覺,這場對話的起因,可能是他們把彼此放在的位置不同。
在楚衫看來,他們倆就是臨時被派遣任務的人,臨時的夥伴,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務,所有事都應該以它為先。
但他好像把她當成朋友了。
還是很好很好的那種朋友。
楚衫下意識捏了捏耳垂,有些無辜,又有點茫然。
為什麼呀?
他們不過見了幾次面罷了。
黎清就是清楚她的看法,所以才覺得無力。
他認真地問,帶著幾絲希冀,“我不想和你只是暫時的夥伴,可以嗎?”
啊?好跳躍的話題。
楚衫認真想了想,“先解決上一件事我再回答你的問題。”
黎清有些苦澀,他笑了笑,道,“好。”
“對於我的方法,你怎麼想的,除開你擔心我的要素。”
“有些大膽,但值得一試。”黎清垂下眼簾,要是那天他沒出門就好了,那暗衛帶回來的訊息他也能第一時間知道並作出反應,就不會是她來以身試險。
但這個計策確實可行,暗衛查不到那些人的具體資訊,相應的,那些人也查不到他們的資訊。
畢竟皇帝也不是吃素的。
他們的身份換了,如果碰上那些人,還能將計就計,順藤摸瓜,說不定就能發現他們的據點。
他希望是他來當這個誘餌,來得及換的,只要她不再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作為她暫時的兄長,他就能接替她吸引他們的視線。
只是這樣風險會很大,這個世道,男子總比女子更讓人忌憚,他不一定順利。
楚衫點點頭,再問,“你呢?”
你會怎麼做?
既然是可行的,那就沒必要爭不是嗎。
看著她清凌凌的眼,黎清心裡忽然沒了任何聲音。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就是之前溫潤含蓄的模樣,“是我想差了,我會盡力幫忙。”
是他失態了。
他擔心是他的事,不應該用這個來影響她的步伐。
她從不畏懼前路的危險,他又怎能絆住她,她合該大步往前走,至於身後的事,就交由他們來處理。
既然擔心,那就盡全力去保護她。
他應該去多瞭解四周,儘量安排好接應事宜,爭取讓她不要受罪。
“請一定要注意安全。”
楚衫眨眨眼,忽然笑了,“那就可以了。”
嗯?
黎清怔了怔。
“其餘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她說道,眼裡含笑,嘴角上揚。
他的尊重,他的關心,他的看法,擁有這些,就夠了。
這就是她朋友的標準。
可以反對,可以質疑,但沒有更好的想法時,要尊重她的決定。
當然,作為他的朋友,她也會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