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升騰著又燥又悶的熱氣,唯獨宗祠被林蔭掩映。

陽光從樹中燦爛地灑進來。

蟬聲也不願打擾宗祠的清淨。

曲澗兒環視一週,就發現大家眼中的尊敬是發自肺腑的。

左宸勾了勾曲澗兒的手:“不用太多在意這個所謂的認可。”

他坦然地說出這句話。

畢竟,整個左家迄今為止,都沒有一個人的妻子得到認可過。

就在曲澗兒想要進宗祠時。

“如果得不到認可,是不是意味著她將不是我們左家的人。”

左二夫人格格不入的聲音插了進來。

此話一出。

所有人下意識看向左宸的臉色。

左舟柏率先開口,他言語中滿是不悅:“二哥,管好你的夫人。”

左老二恨不得捂住自家夫人的嘴,他拉著人,連忙後退到眾人身後。

左二夫人不以為然:“鬆開,我這也是為了推崇咱們老祖宗的認可能力。”

她扯回被人抓住的袖子。

非常地理直氣壯。

左之景和古思雨忙上前,紛紛勸著人少開口,卻迎來左二夫人的不悅。

左老二看著眼前人,第一次生出不厭煩的心。他縱容自家夫人很多次,可是,這一次涉及的問題太大,他很難縱容。

左二夫人看了眼被眾人圍著的左宸:“更是為了他們好。”

她心安理得這樣說,全然忘記自己嫁入左家時也沒有得到認可。

聞言。

左之景和左菁心裡一咯噔。

他們紛紛看向左宸。

就見。

左宸笑著側過身。

他的眼睛裡看不到任何情緒。

沒有絲毫憤怒。

就像一潭平靜的湖水。

可還是讓左二夫人莫名地受到一種居高臨下、被對方俯視的感覺。

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左宸突然莫名其妙說了句:“我聽說二伯母最近很忙,忙著進出古家和布萊克家,不知道都做了些什麼呢?”

左二夫人冷汗直流,她怒視左宸道:“聽你這意思,我回我兒媳的孃家,回自己的孃家,還要向你彙報!?”

她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是怎麼露餡的,她明明已經避著所有人了。

但面對眾人的詢問視線。

為了不讓自己背地裡勾結兩家的事暴露,她只能硬著頭皮反駁。

左宸冷笑:“你最好只是回孃家。”

眾人被這聲笑給嚇到了。

他們想起自家這位的不尋常。

此時的左宸不像個商人,他有一身和曲澗兒同款質感精良的對襟、盤扣乳白長衫,把他襯得像個古雅的謙謙公子。

腕上的六道木手串,顯得他整個人的氣息都多了些歲月靜好。

但言語的犀利與不客氣,讓所有人都沒有覺得他變得溫和了。

陽光正好,微小顆粒塵埃在光下飄浮,就宛如此刻,左二夫人在背後做下的種種,在左宸看來,也是無處遁形。

左二夫人企圖用聲音壓倒一切:“我、我就是回去看看!”

她那零碎的語句被風吹散,吹成一盤握不住、抓不緊的散沙。

左宸不再搭理她。

他看向一旁看戲的曲澗兒。

寵溺地抬手點了點對方的額頭。

左宸毫不掩飾自己對曲澗兒的偏愛:“縱使是他們,也不能指指點點你我的關係。既然好奇,就進去看看吧。”

言語中皆是對認可的不重視,他第一次在左家人面前暴露真性情。

氣運漸漸迴歸。

這讓左宸整個人增添了很多底氣,無形中助長了他的強勢氣焰。

如果不是曲澗兒好奇牌位認可的事,他不會一言不發,也根本不會讓左家人有機會發出質疑的聲音。

曲澗兒合時宜地給人一個飛吻:“霸氣側漏,繼續保持哦~”

左宸無奈地看著曲澗兒的背影。

等到門關上。

等到他徹底看不見人。

這才轉頭看向左二夫人。

此時的左宸,讓各懷鬼胎的那些人的心中無端生出了幾分無措。

賀雲很想去安撫左宸,卻自覺沒有理由,她也壓住丈夫的手。

目睹盛氣凌人的降臨。

只是看了一眼左宸,這些人好像身處深海的漩渦,意識正在被危險吞噬,他們難以抗拒、無法逃脫。

左宸一雙眼略顯陰鬱:“你是自己承認,還是我提供證據。”

他的影子被陽光拉的好長。

直直橫在眾人眼前。

好像條黑不見底的深淵。

眾人這才知道。

剛才的一幕只是開胃小菜,左宸從現在才開始真正發作。

而被晚輩當面指責。

左二夫人備受屈辱。

正她要發作時。

左宸冷厲道:“不見棺材不落淚。”

可以說,整個左家,他除了父母外,沒有一個相信的。

自從決定推翻帝國,包括左之景在內,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左宸的監控中。

灰網更是24小時待命,就是為了避免有不長眼的人站錯隊。

左二夫人的臉因為難堪而發燙,她氣結:“你!”

左宸卻轉眸道:“二伯,依我看,這件事還是你們處理比較好。”

他的面孔依舊保有剋制。

懸於隱忍和爆發的一線之間。

有些人自以為站在長輩角度,就可以找到指使左宸和曲澗兒的地方。

卻發現,他們才像籠子外的小丑,正反過來被野獸虎視眈眈。

眾人訕訕的不說話。

左之景忙點頭,他知道母親有些時候容易多想,卻自信對方不會拎不清。誰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

聽到左宸的臺階。

他自然要接下。

左老二的臉色卻沒有那麼好,無他,他比左舟柏還要了解左宸。

因為賀雲身體原因,左舟柏終日擔憂,根本不能照顧左宸。

左宸小時候的那幾歲,是他和尚且在世的老爺子一手帶大。

他了解左宸,知道對方不會無緣無故無證據就說這種話。

左老二看向身邊人:“你老實告訴我,你這些天去古家、布萊克家幹什麼了。”

左二夫人難以置信:“你懷疑我?你因為他一句話,你就懷疑我!”

她不會告訴左家人,她們布萊克家已經搭上了帝國大祭司的線。

當清掃蛀蟲的神蹟降臨。

當帝國再次洗牌各大家族。

布萊克家隨時可以飛黃騰達。

到時候,就是左家求著她,她在左家的地位也會因此水漲船高。

可這一切還沒有開始。

她偷偷給人傳話、遞訊息的事情,就這樣被洩露出來了。

左老二看著人一如既往地倒打一耙,他就知道事情八九不離十了。

他瞬間變得頹廢。

因為精神力不如他大哥,領導力又不如三弟,但他從未不知足。

在三個兄弟裡面。

他結婚最晚。

因為他也想遇見與他共度餘生的人,現在看來,他的夫人作死氣焰不減。

這個餘生恐怕難渡了。

他掩面不語。

用沉默來掩蓋瀕臨崩潰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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