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逐漸漆黑一片。

越深入,越看不見四周。

就在網友刷屏感嘆號時。

曲澗兒拿出了防水發光管,以她為圓心,照亮了半徑為一米的範圍。

她的臉色很淡然,並不為所動,好像四周的黑暗根本影響不了她。

周遭的亮度恢復了一些。

但氣氛卻越來越壓抑。

她能感受到潭水的寒意,就像是她背靠著一具在停屍房冷凍了許久的屍體,可她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

在網友看不見的地方。

水草好像蜿蜒的毒蛇一般,從水底爬出來,妄想纏繞住冒犯龍潭者的頸脖,絞殺紅衣裙的主人。

這一天。

無數坐看曲澗兒直播間的聯邦網友,因為這身臨其境的畫面齊刷刷怔愣。

他們臉上的笑容徹底下去。

再也不覺得這件事值得一笑。

當他們再次看向直播時,他們臉上的血色瞬間盡退,驚恐萬分的盯著直播間。

平靜的潭水突然像是沸騰的熱水,翻滾起來,叫囂著襲向曲澗兒。

有狂風捲著水,形成無數個水龍捲,它們想要將擅闖者就地絞殺,與它們一起出現的還有展露出殺意的條條水草。

此時。

整個直播間鴉雀無聲。

不是因為網絡卡,而是因為驚嚇。

倒不是因為驚嚇異能風暴。

而是驚於曲澗兒的臨危不懼。

她甚至抽空拍了張照。

然後佯裝直播的攝像頭受損。

關上了直播。

曲澗兒抱了抱拳:“接下來,就是我們之間的友好交流了。”

她俯衝而下。

沒有與其他異能糾纏。

而是直衝水底。

在這裡,她看到了被水草團團保護的一團東西,毫無疑問那就是龍蛋。

於是乎。

接下來的半小時內,曲澗兒今日份的游泳課演變成了足球課。

足足半小時。

龍蛋還沒有破殼,卻因為曲澗兒,已經體會到了人間的險惡。

曲澗兒一個華麗得迴旋踢,把龍蛋踢進水龍捲形成的漩渦中。

龍蛋:“……”你最好有事。

曲澗兒玩累了,她把手放在龍蛋上方,制止了龍蛋攪亂潭水的本事。

被迫與“家園”小弟失去聯絡的龍蛋,如一顆沒有靈魂的石頭一般。

安靜地躺在曲澗兒手上,認命地任由曲澗兒挖寶藏般把水底刨了個底朝天。

***

與此同時。

龍潭外的曲家人已經張望了無數次。

海底的具體動靜他們不知道,但他們可以清晰地察覺到異能風暴。

對曲澗兒獻媚的那些人醒悟了。

“會不會凶多吉少啊。”

“眾所周知,風暴可是堪比黑洞的存在,曲澗兒能活著走出來嗎?”

“她還特意穿了紅衣服,都說紅衣厲鬼,她莫不是早就預料到自己會死亡,想變成厲鬼回來討債吧?”

“沒看曲楷那小子都沉下臉了嘛,無知小兒,這時候逞什麼英雄,入什麼龍潭,肯定會出事的。”

“我看她能出來這件事,很玄。終於能擺脫噩耗,興許今晚就能睡個好覺。”

眾人聚在一起。

七嘴八舌得交流。

就被一句話給打斷了。

“睡什麼好覺,做什麼好夢,不如說出來讓大家也樂一樂。”

聽聽這熟悉的腔調。

眾人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尤其當曲澤和曲睚一前一後驚撥出聲,他們就更加確定了。

曲澤:“老姐!?”

曲睚:“曲——澗——兒!?”

眾人僵硬得扭頭。

曲澗兒正一腳踩著什麼東西,站在潭岸邊用力擰裙子上的水漬。

她迎著風而立。

把張揚寫進了風聲。

眾人被震得無話可說。

他們已經做好擺脫曲澗兒的準備,曲澗兒為什麼能平安無事得出水?

曲澗兒還是人嗎?

這可是龍潭啊。

又不是什麼旅遊景點。

眾人慾哭無淚、悲喜交加。

悲的是以後要經常面臨曲澗兒這個老佛爺,喜的是這位老佛爺很牛掰,完全能成為他們可以依靠的蒼天大樹。

眾人都是成了精的老古董,什麼都不懂,見風使舵最是懂。

紛紛開始了臉色上的轉變。

“您回來了!一路可還順風?”

“上天保佑啊,感謝蒼天把您平平安安地送回了我們的身邊。”

“從今往後您就是家主,誰再敢質疑,我曲老四第一個不同意!”

“累壞了吧,快坐下歇一會,瞧您衣服都溼了,要不要換一換?”

眾人好似諂媚群資深群員,腆起臉來那叫一個爐火純青。

與眾人不同的是。

曲睚一副“徹底完了”的模樣。

他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

開什麼玩笑。

曲澗兒竟然真的活著回來了。

現在主要的不是曲澗兒為什麼能活著,而是他之後該怎麼活。

曲睚想要趁著慌亂離開。

剛轉身,就直直撞上曲楷。

曲楷嗤之以鼻:“往哪跑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得出卻做不到,你打算讓所有人都瞧不起你嗎?”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

好不容易可以揚眉吐氣,為他大哥一雪前恥,他怎麼也不會放過曲睚。

曲睚驚慌失措。

他敢和曲澗兒下籌碼。

一切的前提是他可以篤定曲澗兒入得了龍潭,卻出不了。

然而。

現在的結果是曲澗兒走出來了。

那麼,他的結局可想而知。

曲睚不能放任自己被剔去蛟筋,他連忙朝曲家的幾位老人求救。

想要得到憐憫。

曲睚撲通一聲跪地:“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讓曲澗……不,我不該讓家主以身涉險。我、我有罪,我罪不可赦,我認罰。可是,剔去蛟筋的懲罰太重了吧?”

他一個和曲楷同歲的人,卻在此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曲家人的傲骨那是一分也沒有。

或許,只有在死亡這個平等法則面前,任何人都會醜態百出。

曲家人見曲睚真心悔改,內心難免出現動容,想要為人求情。

“依我看,他也知道錯了,剔除蛟筋就算了吧,畢竟都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

“曲老頭走了,他孫女還在帝國被關押著,現在曲睚再……他那一脈算是真的完了。不如,得饒人處且饒人?”

“是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實在不行,把人趕出曲家算了。”

“用不著剔除蛟筋那麼重的懲罰,這不是斷人活路,將人趕盡殺絕嗎?”

這些人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成尚有迴旋餘地,好像當初不是他們冷眼旁觀,目睹曲棣被剔蛟筋、被趕出曲家一般。

同樣的境地。

卻是不同樣的結果。

是曲棣沒有人緣嗎?

不。

是曲棣沒有曲睚好掌控。

曲家的人才不在乎誰強誰弱,更容易左右其思想的曲睚無疑更惹人垂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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