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雨一時沒有回答。
今天之前，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拜某人為師這件事，平日裡她的修行都是由母親教導，畢竟單明月也是一名四品通神境，等級比司幼旋還要高出四個品階，她就算一直跟著母親修行下去也未嘗不可。
但司幼旋的話，帶給了她一個新的可能，好像有一條她以往從未設想過的路鋪在了她的面前，這讓穆雨有些心動。
可一想到如果拜司幼旋為師，她便要去天劍城，這讓十三年來從未離開過翎淵島的穆雨又有些不安起來。
下意識地，穆雨就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穆雲。
雖然年齡相當，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面對任何事都能冷靜思考的兄長總能帶給她一種安全感。
面對妹妹求助般的目光，穆雲出聲寬慰道。
“沒關係的小雨，遵從你內心的想法就好。”
此事本就在兩可之間，他也不希望妹妹太過糾結。
這是做主翎淵城的穆家帶給他們的底氣。
穆雨眉宇微蹙間，已有了幾分我見猶憐的意味。司幼旋見她為難，也知道此事於她而言太過突然，於是提議道。
“妹妹你也不要太過為難，我有個提議，不如往後的幾天，便由我來指導你修行，若你覺得我有資格做你的師父，再行拜師禮也不遲。”
這提議要是讓外人聽了去，怕不是要驚掉下巴。堂堂通神強者，收徒居然還要如此商量，要是司幼旋想要收徒的訊息傳出去，前來拜師的人能從天劍城的城門排到澄空海的另一頭。
但在此處卻沒人覺得有何不妥，一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小姑娘資質不俗，將來必成氣候；二是翎淵城穆家比起天劍城，無論實力還是地位都絲毫不差，作為穆家大小姐的穆雨自然是想怎麼選就怎麼選。
在外人看來，也只能是羨慕嫉妒了。畢竟此等天賦和家世，放在整個修煉界也是鳳毛麟角。
穆雨也是終於鬆了口氣，這個提議讓她對司幼旋的好感提升不少。
“司前輩自然是有資格教導小雨的，只是此事突然，小雨還需要時間好好想想，接下來的幾天，小雨一定會努力的。”
司幼旋也笑著說好。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華空悲這時也開口提點自己的弟子。
“既然要為人師長，日後便要穩重些，盡心教導。”
他也不覺得自己的關門弟子收一個天資優秀的徒弟有什麼問題，儘管司幼旋的師兄師姐們大部分都還沒有收徒。
司幼旋也漸漸按捺有些激動的心情，點頭認真道。
“弟子明白了。”
晚宴至此差不多結束了，殿外的族人已經陸陸續續散場。
穆雲也放下酒杯，準備帶著有些坐不住凳子的穆雨離場。
但就在這時，穆雲的體內的靈氣卻波動了起來。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向穆雲看了過來。
“哥，你要突破啦！？”
穆雲看著還在指間捏著的酒杯，點點頭。
“嗯。”
洪雁樓的美酒其實是種靈酒，雖然本身並不會有增加修為的效果，但是確確實實可以增幅靈氣，加快靈氣在體內的運轉。
穆雲卡在二品洗身境也有段時間了，他一時也分不清是因為今天和吳方景的戰鬥還是因為洪雁樓的靈酒導致的。
“恭喜了，穆雲。”
金越誠懇地說道，眼底還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羨慕。
穆雲道謝後和單明月打了個招呼，便獨自匆匆離開了大殿，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感受著靈氣在體內奔騰不休，經脈也有明顯的鼓脹感，穆雲腳步加快，他已經能感覺到體內的某種界限即將被衝破。
回到房間後，穆雲立馬盤膝坐到床上，開始修煉。
其實對於自己的修煉進展，穆雲心裡是有些隱憂的，只是他沒有跟任何人說。
他的武道進境確實一日千里，但靈脩境界卻始終提升得很慢，妹妹穆雨如今已經是洗身境一品大圓滿，不日便會突破聚靈境，但穆雲卻剛剛才要突破一品。
要是讓外人知道，可能會覺得穆雲這個年紀就達到一品洗身境也已經很快了，畢竟修煉界中對天才的衡量標準是在十四五歲左右突破聚靈境界。
但穆雲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身下的這張床，是由一整塊聚靈原石雕鑄的。
是他爺爺在他一週歲時送給他的生辰禮物。
也就是說，從一歲開始，穆雲幾乎是在海量的靈氣中泡了十二年。
按道理說，他早該聚靈了。
但穆雲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不管他如何吸納靈氣入體，都只能起到沖刷血肉經脈的作用，卻無法在丹田裡儲存靈氣。
洗身境的修行主要就是吸納靈氣入體，利用靈氣溫養經脈骨肉，靈氣會將人體內的雜質逼出體外，讓體質達到修行的基礎要求，在這個過程中一共會經歷九次洗骨伐髓，對應每一次的品階突破和最後的大境界突破。
同時，這個境界的修士也可以將少量的靈氣存入丹田中，以供戰鬥時呼叫。
但穆雲這麼多年都無法在丹田中儲存靈氣，即使靈氣匯聚，很快也會消散掉。
搞不清楚原因的穆雲曾經問過自己的爺爺，但爺爺也沒有給出他答案，他覺得爺爺不是不知道真相，只是選擇了不告訴他。
於是他只能更加努力地修煉，從六歲開始，穆雲就已經用修煉代替睡覺了，如此已經堅持了七年。
靠著這般的勤奮，穆雲才在此刻突破到一品洗身境。
所以他真心不覺得，在靈脩這條路上自己是什麼天才，可能這是自己武道天賦過人的代價吧。
隨著靈氣在經脈中如長河奔湧，穆雲感覺那道等階的屏障越發稀薄，終於在某一刻被衝破，穆雲也覺得自己整個人渾身一輕，就這麼踏入了一品洗身境。
如果是尋常靈脩，每突破一個品階，都能感受到體質的極大提升。
但對於同時是一名四品武生的穆雲來說，一品洗身境帶來的體質提升就微乎其微了，更多的還是對體內經脈的蘊養。
嘗試了一下，穆雲有些失望。
他還是無法將靈氣存於丹田之中。
但這麼多年，多次突破都是一樣的結果，穆雲早已習慣，所以也沒有太過失落。
感覺到有汙穢之物自毛孔中排出，穆雲向外面喊了一聲，便有下面的人去準備了。
沐浴回來後，穆雲久違的感到了睏倦。
今日一早就前往碼頭接人，中途經歷了大戰，回來後又在晚宴上喝了不少靈酒。
睏意上湧的穆雲，難得沒有選擇繼續修煉，而是倒在床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七年沒有睡過覺的穆雲，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個巨大的圓形房間中，他的目光落在房間牆壁的瞬間，整個人就被震在當場。
牆壁上是一條由線條刻畫而成的巨龍。
他的目光緩緩轉動，在原地旋轉了一週。
巨龍的身軀幾乎將這個圓形房間的牆壁全部佔據，蜿蜒的軀體如同一道鋼鐵長城，看上去給人一股濃濃的壓迫感。
那些刻畫巨龍的線條也極為細膩，強壯有力的龍尾、鋒利如刀的龍爪，就連片片龍鱗都栩栩如生。碩大的龍頭上有兩根閃電一般的龍角，龍口上的蒼髯讓它看起來有種凌然的威嚴感。
這幅看上去給人強烈震撼的龍圖還沒有徹底完成，巨龍的雙眼還是空的。
後來穆雲才知道。
這裡是他的丹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