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課,向來是先繞著操場跑幾圈,隨後解散自由活動,等快下課了,再次集合點名,逮出中途偷偷回教室的。
此刻已經解散,蔣老師正教幾個有興趣的同學打籃球,無暇顧及其它。
“暢暢,來抓我呀!若抓不住,這隻地牯牛可就歸本仙女了!”
“劉倩倩你別鬧!黎刻松,快幫我攔住她,快呀!我、我…下課請你吃冰袋!”
操場主席臺旁邊,有數顆大樹,大樹下是兩排呈“目”字形的豎直鐵柵欄,三四個學生正意興闌珊地攀爬其間。
可一聽說吃冰袋,其中一名頓時來了精神,口中還說著‘不許再騙我’的狐疑話,但身體卻已經自覺選擇了相信。
那時候,一個冰袋才一毛錢,僱傭他這個得力打手,簡直血賺不虧!
要知道僱傭其他人幫忙,至少得用一包‘七個小矮人’。雖然五毛錢也不多,但劉紋暢還得將零花錢省著辦正經事。
“你跑哇,咋不跑了?給我還來!”
有了黎刻松配合,劉紋暢兩人圍追堵截,高挑女生頓時無路可逃。
“啊~!你輕點兒!對我這麼漂亮的女孩子要溫柔,你懂不懂啊?”
柔若無骨的左肩被生生拽住,五角星髮圈也被抓得結結結實。
一卷鬆散烏絲悄然垂落……
劉倩倩一臉幽怨地緊貼大樹,就是不肯交出捂在懷裡的那隻昆蟲。
那昆蟲叫地牯牛,身體瘦長微小,大抵有四分之一個指甲蓋大。
成蟲喜居草叢,黃昏出來飛行;幼蟲喜居乾燥砂土,營造出漏斗狀洞穴陷阱進行潛伏,待小昆蟲墮入,即捕食之。
如今地牯牛已經很稀罕了,僅川臺及華南等地還有分佈,可循其蹤跡。
“要真喜歡,你自己去沙土裡掏啊!更何況我不是抓到你了嗎?咋能不講信用?”
“哼!你叫人耍賴,我不服就不給!”
劉紋暢氣得齜牙咧嘴:“那就別怨我辣手摧花了!這次不僅要扯你頭髮,還要撓你胳肢窩,看你服不服、給不給?”
“啊呀,咯、咯咯……好、好癢!”
撓得兩滴晶瑩淚珠懸掛眼角,劉倩倩扭動腰肢反抗兩下,便投降認輸了。
明明是被撓出的無奈笑聲,可聽在別人耳中,卻如同欣喜嬌笑。
樹欄邊,幾名撿石子、挑竹籤的男生突地抬起頭望向鐵柵欄,笑得賊兮兮的。
籃球架下,體育老師也察覺異常,立即出言呵斥一聲,見一男一女尷尬散開兩邊,才繼續講解規則、接著演練。
臨近校門口的操場一角,香氣沁人心脾,圓形水泥花臺裡栽種著金桂樹。
金桂樹樹枝隨風翩舞,將金燦燦的香嫩花瓣,撒在正為它表演跳橡皮筋的十餘名充滿青春氣息的女孩髮梢上。
“啊,好痛!你倆兒能不能合拍啊?”
忽然,其中一名齊劉海女生,扭頭晃了個神兒,害得自己狠摔一跤,悶悶不樂地爬起來,往教室方向走了。
“哎!茗慧,你不玩兒啦?”
舞繩的兩名女生對視一眼,望著走進教學樓的背影很是無語。
分明是她自己沒合上節拍,讓橡皮筋絆到了腳踝,咋還埋怨起我們來?
“哎……死了!”小蟲在掌心中躺得十分安詳,劉紋暢倍感可惜,瞪了一眼飛也似開溜的劉倩倩的背影,“都怨她!”
“行啦!別磨磨唧唧了,快把錢給我就行,冰袋我自己去買!”黎刻松攤手焦急催促,望著擁擠的小賣部一臉猴急。
“咳咳…刻松兄弟!你看咱倆兒啥關係,談錢多傷感情,不如我們先坐下……”
一句話剛說完,兩人大眼瞪小眼。
黎刻鬆氣得撒潑打滾、捶胸頓足,半晌回不過氣兒,引來幾名男生站在一旁瞧好戲,劉倩倩更是尖呼:替我報仇!
這些動靜,聽得劉紋暢老臉一紅,搞得好像自己真欺負他一樣!
“好了、好了,跟你開個玩笑!”
劉紋暢一邊掏褲兜、一邊拉黎刻鬆起來,他壓根兒就沒打算賴賬,只是想以牙還牙,讓對方也嚐嚐被氣的滋味。
不過還真別說,看黎刻松撒潑打滾挺解氣的,不愧於有個“立刻松”的外號。
“喏,給你五……”話還沒說完,肩膀被撞,兩道勁風颳得面頰生痛,再看已是兩手空空,錢被、被……搶了!?
“臥槽!秦毛子,你這是強盜棒老二行為!你個土匪,路子咋這麼野啊?”
望著兩道歡快的身影狼狽為奸、衝向小賣部,劉紋暢瞪眼罵罵咧咧,說到最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他跟毛子,那是當年臭水溝摸奶牛珠子時,用屁股頂出來的感情。
區區一塊錢……
肯定被毛子盯著很久了!至於黎刻松搶了五角倒是無所謂,反正自己打算給的就是五角,也懶得罵他。
只是,最後一塊五都被搶光了,這下子可真成了身無分文……
“暢暢老師,我毛子俠肝義膽、知恩圖報,不白收你的犒勞費……我要告訴你個好訊息!”兩人舔著雪糕回來。
劉紋暢眯著眼:這孫子說啥呢,明明就是他搶的,還搞出一副義正辭嚴的做派,尤其這外號,咋聽著有些刺耳?
“嘿嘿,剛剛你欺負劉倩倩,舒茗慧在背後惡狠狠瞪了一眼,你可當心咯!”
“滾一邊兒去!知道這麼好的訊息,為嘛不早說?氣得老子想去上個廁所!”
毛子愛說反話,口中的“好訊息”沒一個是好的,劉紋暢已經習慣。
但聽說舒茗慧瞪自己,心頭就無法保持淡定了,不過他表面還得穩住,隨便找了個很low的理由,就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