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李子夜和常昱聊了很久。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兩世為人，加上過目不忘的本事，李子夜就等於一個活生生的知識庫，讓常昱真正領略到了什麼叫做博古通今，學富百車。
直到黎明到來時，常昱方才離開，許多疑惑，得以開解，有種醍醐灌頂，天靈蓋被開啟的感覺。
“聖主。”
常昱離開後，李子夜轉動機關椅，來到雲影聖主的房間前，伸手敲響了房門。
“何事？”
雲影聖主開啟房門，開口問道。
“有一件事，想要向聖主印證。”李子夜正色道。
“進來說。”雲影聖主淡淡道。
“嗯。”
李子夜應了一聲，轉動機關椅，進入了房間中。
“很重要的事嗎？”雲影聖主問道。
“很重要。”
李子夜平靜道，“我覺得，道門開闢的修煉之路，可能有錯。”
“有錯？”
雲影聖主面露詫異之色，問道，“何出此言？”
道門的修煉之法，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驗證，怎麼可能有錯？
“並非所有的地方都有錯，而是，五神藏和聚三花的銜接階段，有錯。”
李子夜神色認真地說道，“或者說，這個銜接階段不清不楚，造成五境到聚三花的跨越，過於艱難。”
誠然，大境界的突破，怎麼都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道門時代後的千年，沒有一人破五境，就太誇張了。
“你的意思是，道門的破五境之法，不對？”雲影聖主凝聲問道。
“準確的說，不是不對，而是，壓根沒有具體的辦法。”
李子夜平靜道，“千百年來，沒有一人能夠說清楚，究竟怎樣才能破五境，道門給出的方法是，修到五境巔峰之後，看個人機緣，或者，透過修為的累積，進入虛花境這個過度的境界，伺機破開神境的天塹，總的來說，都是看命。”
武學，不該是這樣的。
逆天而行的事情，怎麼能去聽天由命？
“武道，破境階段，尋找契機，似乎並沒有什麼錯。”雲影聖主想了想，說道。
“不錯，尋找契機，是沒錯，但是，總該有個方向。”
李子夜提醒道，“聖主仔細想想，我們從一境到五境，前行的方向，都是很明確的，唯有五境到神境之間，該如何去努力，模糊不清，到底是該積累真氣，還是要修煉靈識之力，又或者領悟天地法則，誰都不知道。”
“道法無常。”
雲影聖主聽出眼前人的意思，笑著說道，“這樣，大家不就可以去摸索自己的路了嗎？”
“不一樣。”
李子夜心平氣和地說道，“三花聚頂、五氣朝元，是道門給出的修煉之法，世人也都按照這個方法去努力，其實，都是在走別人的路，而這條路的起點有了，終點有了，連線起點和終點的一截路卻斷了，等同於大家都在別人規定的路上亂走，諷刺的是，所有人還不知道該怎麼走。”
也只有文親王那樣的一代天驕，方才算是走出了自己的道。
從五神藏，走到七神藏，壓根不理會道門規定的終點。
而他們，都在盯著三花聚頂的終點去走，站在五境巔峰或者虛花境的斷路上，不知如何前行。
“你有方法了？”雲影聖主神色凝重下來，詢問道。
“我只是說我的看法。”
李子夜回答道，“五氣朝元之後，若想走三花聚頂的路，就該去修煉三魂，待靈識之力足夠強大，其中一魂突破極限，由虛化實，便是神境。”
“不對，道門之人，肯定嘗試了這條路，但是，並沒有人像你這般，同時出現三朵虛花。”雲影聖主反駁道。
“應該是強度的問題。”
李子夜冷靜地分析道，“人之三魂，初始之時，太過孱弱，無形無質，混沌一片，武者在淬鍊靈識的過程中，上限最低的人魂是最容易化形而出，凝練虛花，待到這一朵虛花凝實之時，五境，可破，而我，能同時修出三朵虛花，是因為我吸收太多兇獸靈識，又有九宮飛星圖，加上直接體外淬鍊三魂，讓三魂得以同時化形。”
“等等。”
雲影聖主立刻制止了眼前人的話，凝聲道，“你的意思是，混沌狀態的三魂，脫離混沌、化形之後，就是虛花，待虛花凝實，便是神境？”
“對。”
李子夜應道，“而武者在修煉真氣的過程中，也會潛移默化地將一部分天地靈氣轉化為靈識之力，這便是常昱的轉靈器理論，但是，這個效率太低了，所以，千年以來，那麼多武者停留在五境巔峰或者虛花境，卻無一人可以踏入神境。”
“還是不對，古往今來，修煉靈識之法的人，可也不在少數。”
雲影聖主眸子微眯，說道，“他們，同樣也沒有破五境。”
“肉身是器。”
李子夜平靜道，“器未大成，靈識過強，還未破境，就會導致器碎，所以，五境巔峰再去修煉靈識之力，是合理的。”
“應該也有人這麼做過吧？”
雲影聖主疑惑地問道，“畢竟，千年歲月，無數武者，就算瞎貓碰死耗子，應該也有人能夠恰好走對。”
“確實可能存在碰巧走對的人。”
李子夜語氣平和地說道，“天地異變前，一個時代，五境能出一些，五境巔峰卻不算多，除卻茫然不知所措的，走錯路的，還能剩下幾個，就算真的瞎貓碰上死耗子，想必，他也是在自我懷疑中去修煉的，沒有絕對的信心，就不可能一往無前的去走這條路，失敗，似乎並不奇怪。”
“那書生和大祭司他們？”雲影聖主眉頭輕皺，問道。
“特例。”
李子夜平靜道，“書生有天諭殿的信仰之力，大祭司有白月族的信仰之力，這些對於靈識之力的淬鍊，都是很好的養料。”
“劍痴呢？”
雲影聖主問道，“還有西王母。”
“西王母暫且不論，他們不走道門的路。”
李子夜回答道，“老張，就是純粹的天賦了，一朝悟道，靈識得以昇華，總的來說，還是轉靈器的理論，天地靈氣足夠濃郁的時候，就算天地靈氣轉化靈識之力的效率很低，總有少數天才能夠成功，但是，要是天地靈氣不足的時代，天才，也要蟄伏。”
“按照你的理論，虛花境，應該是必經的路，因為人魂首先要脫離混沌狀態，化形為虛。”
雲影聖主凝聲道，“但是，事實上，那些天之驕子，都是從五境巔峰，直接踏足神境，根本不需要經過虛花境。”
“所以，他們的天之驕子。”
李子夜正色道，“聖主，我說的是一條普遍的路，而不是老張他們這些天才的路，天賦高，當然可以為所欲為，只是，一朝頓悟，白日飛昇，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雲影聖主聽過前者的話，沉默下來，片刻後，應道，“本座，信你。”
“那聖主便給天下人打個樣，走通這一條路，徹底完善五氣朝元到三花聚頂的理論。”
李子夜笑道，“屆時，聖主便是人間武道的一盞明燈，讓天下武者，不再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