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川進了寢殿,雙腿不由發軟,無力再繼續支撐,險些栽倒,幸得容袖伸臂扶住。
“你怎麼樣。”
容袖扶著他緩步踱進裡屋,坐到床上,見他面色發白,額間滿是細汗,知他方才是硬支撐著的,那副威嚴氣勢,竟連她也被騙了過去。
“沒事,我想睡會兒。”他低聲說著。
容袖幫他褪去外衣,扶著他躺好,扯了衣袖親自替他擦拭額間的汗水。
“我叫人去傳太醫。”她說著欲起身離開。
楚川將她拉住:“別去,不用。”
容袖這才反應過來,若是傳了太醫,那方才他做的一切就是徒勞,那些人便會知道他是在勉強支撐。
何況太醫院的人若想將他治癒,又何須對他下毒。
本來稱病是為迷惑眾人,不得已假戲真做,甘願服下帶毒的湯藥,現在又要裝做身體無礙,保她平安。
“對不起,是莽撞了,打亂了你的計劃。”
若不是她暴露身份,也不會將他連累至此。
楚川緊握著她的手:“與你無關。”
容袖斂神,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按這局勢,他明日就得去上朝,這副身軀根本不能應付。
看今日這情形,宮裡不久將發生叛變,如今他們手上無人可用,若有人帶兵策反,他們不是隻能等死。
容袖拉過被子給楚川蓋好,心不在焉。
“別怕,他們反不了這天。”他握著她的手,輕聲安撫。
“你是不是早有應對。”她清楚,他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他咳了兩聲,覺胸口沉悶難受,頭腦也是眩暈不止。容袖見他面色痛苦,整個人疲倦不堪,知道他有心無力。
“好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休息吧。”
楚川倒是想跟她說說話,可惜身體不允許。
容袖坐在床邊,凝視著他發白的俊臉,倘若他繼續這樣病著,就算能支撐到父親回京,人也廢了。
翌日,天未亮楚川便拖著病軀起身前去上朝。容袖總覺有事要發生,心尖不停發顫,緊張不安。
“別擔心,等我下朝回來,乖。”他唇角含笑,滿眼柔情。
容袖無奈頷首答應,扶著他出了殿門,看他離去。
宮裡的太醫不能用,那就只有寇悠然才能救他一命了,她必須出宮一趟,將寇悠然帶進來。
她前腳剛踏出殿門,便被左右看護的守衛逼回。
“你們膽敢攔本宮的路。”昨日楚川剛冊封她貴妃之位,這些人竟如此目中無人。
“上頭有令,今日,任何人不許在宮中隨意走動,特別是你。”
這宮裡除了楚川,誰還能下這樣的命令,可他絕不會這麼做,一個不好的念頭立即湧入腦海,怕是有人逼宮?
“我是陛下親封的皇貴妃,你們放我離開,我保證,他不會責怪你們的。”
左右守衛聞言,對視一眼,不禁笑出聲來。
右邊守衛道:“今日過後,陛下都沒用了,何況你這個皇貴妃。”
另一人嗤了一聲:“你跟她說這麼多做什麼。”
那人發現自已說漏了嘴,瞪了眼容袖:“趕緊回去。”
他將容袖逼回殿中,鎖上了殿門。
容袖立在閉合的殿門前,心亂如麻。果不出她所料,他們知道楚川無恙,必定會有所動作,何況他昨日那樣偏袒行事,更是讓人心生不滿。
幕後之人到底是誰,容袖到現在還不得知,只曉得他是想借楚川的手除掉容家,可楚川卻脫離了他的掌控,才逼得他狗急跳牆。
她垂在兩側的手不由握緊,既到了這一步,那楚川今日去上朝必是凶多吉少,她得過去救他。
她忙去裡屋找出了密室的解藥服下,順便帶上楚川的長劍,前往密室。
從寢宮出發去朝堂路途並不近,何況她還要繞到冷宮耽誤路程。
此刻天已經大亮,楚川已經去了多時,容袖越想越害怕,腳步也越發急促。
這段再平常不過的路,她似乎走過了幾度春秋,終是來到了朝堂殿外。
大殿外,銀甲士兵密密麻麻,個個手持長刀利劍。原本偌大的宮殿,此刻卻被圍的水洩不通,顯得異常窄小。
容袖眸光冰冷,不顧前方烏泱泱地眾士兵,坦然向前走去。
眾人見容袖持劍走來,沒有與她發生任何的交流,握著各式兵器就朝她打去。
容袖鎮定自若,揮動長劍掃去,氣勢如虹,每一劍揮出都帶著凌厲的劍氣。
她精妙絕倫的劍法令人歎為觀止,在場之人無一不為之震撼。
她如地獄索命而來的怨魂,勢不可擋,將眾人逼得步步後退,殺出了一條道路來。
她右手持著染血的利劍,緩步上前而去,踏入殿中。
楚川此刻正坐於金碧輝煌的高堂之上、莊嚴肅穆。
他身穿一襲黑色袞服,身姿挺拔如松,氣質沉穩如山,宛如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祇,掌控著一切,沒有半分被逼宮的窘迫感。
見容袖持劍闖進來,他黑眸驟亮,從金椅上起身,欲朝她靠近,然,幾把利劍擋在他的身前,阻止他前進。
一灰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慢步走至廳中,他挺直腰板,整個人容光煥發,看著很是和藹慈善。
“長寧公主好大的氣魄,頗有幾分容將軍當年的風範。”他開口說著,語氣平和。
容袖半眯眼眸:“柳尚書也不賴,身為文臣,見此場面竟沒有絲毫驚慌。”
自她進入殿中,大部分官員都被士兵挾持著,唯獨對他畢恭畢敬,不用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將朝中大臣全查了個遍,唯獨疏漏了他,當真是偽裝的好極了,表面兩袖清風,為官之表,不想竟是奸臣之首。
柳秋浦帶著皺紋的面上春光浮現,眼中自信十足,好似預料到自已將是勝利者一般。
“可惜,你終究不是容程,貿然行事,只會是死路一條。”
言罷,他抬手一揮,眾士兵立即對她進攻,容袖迅速持劍抵擋。
高堂上的楚川再隱忍不住,抬手一掌打飛身側計程車兵,奪了他手裡的劍便飛身上前,來到容袖身邊。
只見寒光一閃,他手中長劍如道驚雷閃過,斬斷數人手中兵器,將一排士兵逼倒在地。
“憑你們?也配挾持天子?”他語氣輕蔑鄙視,好似萬物在他腳下,皆是螻蟻。
容袖亦是被他震懾到,沒錯,他才是這北宣的天選之子,不可侵犯的帝王。
柳秋浦臉色沉了沉,越發鐵青:“我今日就非得翻了這個天,你們不肯束手就擒,就等著碎屍萬段吧。”
他很自信,縱使這二人再厲害,也抵不過千軍萬馬,收服他們,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大業即將到手,何須在意這點時間。
容袖打量著身側的楚川,見他氣色不佳,顯然是在奮力支撐。
“你還好嗎?”
“你小心。”他回道。
他們現在別無選擇,只能殺出重圍,給自已打出條活路。烏泱泱地一群人又再次湧上來,將他們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