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之地,賀蘭山以東,黃河以南,廣闊的沖積平原上,營落如珠,牛羊成群,戰馬嘶鳴。今後的大秦富平縣所在,現在仍為匈奴所佔據。匈奴從來不是多麼好客的民族,然而這一天他們卻來了客人。

匈奴以遊牧為生,草原牛羊,戰馬強弓便是他們生活的全部。仗著強弓健馬,數百年來,一直南下騷擾劫掠以農耕為經濟基礎的華夏之民。

匈奴從來都不是像戰國七雄一樣王權集中的國度,而是一個類似於部落聯盟的組織。

昔日趙國大將李牧於雁門大敗胡人聯軍,殺死其十多萬人馬。自此一戰,匈奴,東胡元氣大傷,胡人不敢南下牧馬十餘年。

後秦將王翦設離間計,趙王中計冤殺李牧,李牧死而趙國滅。乘著秦滅六國的空檔,匈奴抓住了機會,這些年來向南回覆了一些領地。然而,對於匈奴這樣的遊牧民族來說,土地多廣並不是最為重要的,衡量一個匈奴部落的實力在於其下人口戰馬有多少。

在匈奴南下的過程之中。匈奴一部的首領頭曼從一眾部落中脫穎而出。這些年來,他漸漸兼併了匈奴各部,收攏了各部的牛羊子民,使匈奴各部的勇士都集中在了他的大纛之下。

而他則被匈奴部落眾民稱為單于,頭曼單于。自他開始,匈奴已經不再是以前那樣鬆散的部落聯盟,而是一個統一的奴隸制國家。

然而統一的匈奴仍然是弱小的匈奴。眼下,它的東面有強大的東胡,西面有強盛的大月氏。北面則有眾多的小部落。南面則是軍威赫赫的大秦。

頭曼的王帳之中,此時正值壯年的頭曼單于正在帳中商討著部落中事宜。剛剛平定了一場內亂的他,正為損失的牛羊馬匹而煩惱。

“我匈奴的勇士在此戰中損失不大,然而損壞的兵器,帳篷,戰死的馬匹數以千計。死去的牛羊,因為沒有足夠的鹽醃製,都已經腐爛不堪。我們現在已經缺乏足夠的糧食度過眼下的這場危機。”

頭曼單于的意思很明白,他們又要去做老本行了。

頭曼的手下中,有一老者走了出來,他本是匈奴中的老薩滿,地位尊崇。老薩滿擔憂的說道:“單于,眼下我們剛剛經歷一場大戰,此時與東西南三面的勢力開戰,是不是太早了。北面的部落雖然眾多,然而大都蜷縮在冰天雪地裡。我們強行北征,怕是會得不償失。”

頭曼也瞭解此時的困境,匈奴本是一匹餓狼,眼下這匹狼卻找不到下嘴的地方。他周邊的勢力都太過強大,唯一不強的北面,卻沒有多少的油水。

這時,帳外響起了一陣喧鬧的聲音。

頭曼本在苦思對策之中,聽得帳外的吵鬧聲,大喝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這麼吵?”

帳外一個手下走了進來,“啟稟單于,部落中來了一隊南蠻子的商隊,帶來了不少物品。包括胭脂,首飾,皮毛,馬匹,閼氏帶著夫人們前去挑選了。”

“馬匹?”頭曼單于疑惑道,“什麼時候輪到南蠻子向我們賣馬了?走,出去看看。”

頭曼帶著手下走出大帳,離王帳不遠的空闊草地上,此時正停靠著兩輛馬車。一個商人帶著四五個手下正向他的女人們兜售著各類精巧的首飾。

然而這些卻不是吸引頭曼注意力的原因。真正讓他驚奇的是那兩輛車中間,正有一匹健壯的馬匹在嘶鳴著。

身為匈奴的單于,頭曼自然是識馬之人,一下子就被這匹馬吸引了。

頭曼走近前去觀看,他的妻妾們紛紛避讓開了一條道路。頭曼眼中閃著精光,粗糙的手撫摸著馬匹順柔的毛髮,像愛惜著女人潔白的酮體似的,愛不釋手的說道:“好馬,好馬啊!”

不過他隨即感到不對,對著身邊一臉諂笑的商人說道:“此馬迥異於草原上的馬匹,更不應該是你們南蠻子地方產的馬。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商人拍著馬屁,說道:“單于見識果然不同凡響,此馬來自五車城。”

“五車城?本單于雖然對你們南蠻子瞭解不多,但是這座五車城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哈哈!”商人一笑,也不賣關子,說道:“五車城是大秦十四公子安西君嬴子弋帶領著三千軍士,兩萬多移民在隴西邊境所築造的城池。他建立城池後,便與西面的大月氏達成了通商協議。這匹馬就是他的商隊從西域帶回來的。後來輾轉落入小人之手。”

“通商,規模如何?”

“車馬如龍,每月有十幾個商隊透過五車城前往西域。”

“如此說來,這個嬴子弋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今年幾歲?”

“七歲!”

“啊?”頭曼以為聽岔了,待他再次向商人確認後,才得知那個所謂的安西君真的只有七歲。

這一刻頭曼的心中不自覺的泛起了一股貪婪之意,七歲的孩子,兩萬多的人口,還有數不盡的商隊財貨。

“單于”

“怎麼了?”頭曼回過了神,發覺商人正盯著自己。

“這匹馬”商人輕聲詢問道。

“這匹馬我買了。等會跟我的大臣去拿金子吧!”頭曼大笑道,心情愉悅,轉身回到了大帳之中。

只是頭曼沒有注意到,待他迴轉身時,商人低下的頭顱,原先那諂媚的面容一瞬間消失了乾淨,取代而之的則是一抹陰森的冷笑。

晚上,薩滿的營帳中,頭曼正焦急的等待著。老薩滿此時正圍著祭臺上不慌不忙的跳著舞蹈。

月光從大帳頂端留有的通氣孔傾斜而下,照耀在祭臺中央的凹槽的靜水中。待到那水中之月將滿之時,老薩滿停止了他的動作,跪了下來,臉上則是無以倫比的虔誠之色,祈求著什麼。

水中已經是圓月。老薩滿的身上閃耀著一層綠光,轉眼投入淨水之中,消失不見。老薩滿似乎也用光了力氣,癱倒在了地上。

頭曼忙上前扶住他,問道:“結果怎麼樣?”

只見老薩滿臉皆是恐懼之色,他那褶皺的面容已經彎曲,不成人形。他緊緊的抓住了頭曼的手,聲音虛弱的說道:“單于,你你不能絕對不能去惹那個南人,他他是地獄來的惡鬼。招惹他,會惹來無邊的禍事。我大匈奴的衰亡將不可避免,甚至有傾覆的下場。”

頭曼眉頭緊皺,他還是頭一次見到老薩滿這副樣子。“既然這樣,我就更應該要消滅他。趁著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

頭曼堅定的說道,他站了起來,對著身邊的侍從吩咐道:“你們好好照顧老薩滿,我還要去商議這次行動的具體事宜。”

“是!”

“單于單于!”大帳之中,只剩下老薩滿近乎哀求的聲音。

被稱為惡鬼的嬴子弋同學全然不知道遠在千里之外的匈奴部族已經瞄上了他。

他此刻正站在五車城新修築的城牆上,試驗著公輸翼新建造的弩炮。

“再放一隻野鹿。”嬴子弋揮了揮手,城牆底下的親衛從籠子裡放出了剛打來的一支野鹿。那野鹿得了自由,拼命的向外飛奔。

“上弩箭!”嬴子弋指揮著,手下將新築造的弩箭裝上了機架。弩箭長一米,箭頭還包裹著鐵皮,看起來相當犀利。

“放!”

彭一聲,弩炮的弓弦斷了。

嬴子弋皺了下眉頭,這弩炮威力和射程都不錯,只是也太不耐x了,這才試射了二十多次就斷了。

“公輸先生,有什麼辦法增加這床弩的使用壽命麼?”

公輸翼從早晨開始陪著嬴子弋試射,眼下已經是午後了。面對著不知疲倦,像個小孩得到了新玩具似的興奮的嬴子弋,苦笑道:“啟稟公子,根據屬下的瞭解,這附近應該有著一種猛獸,名叫黑斑虎。他們的筋柔性和韌性都相當的不錯,是製作床弩上佳的材料。應該可以提升弩炮的壽命。”

“黑斑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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