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萱有些驚恐地看著他：“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空青依舊笑得很溫和：“知道。”
視線越過李萱萱，空青看向更遠處：“但是，我更知道我的身體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重新看回李萱萱，空青笑著說到：“萱萱不是知道的嗎？只有死亡，骸骨才會離體，我也希望，能將骸骨交由給你。”
李萱萱看著空青，神色很是複雜：“為什麼是我？”
“萱萱不是不會受骸骨影響嗎？給你，正合適。”
李萱萱聞言卻是不由嗤笑，“我為什麼要這種鬼東西？就算現在沒有影響，以後就不會有了嗎？哦不對，昨晚便已經有了！”
轉念一想，李萱萱忽然往前踏了一步：“你是不是知道骸骨是誰的？”
是了，要不然怎麼會對她那麼好呢？
說不定，他便是想將所有的骸骨都收集起來，而她的身體對骸骨沒有反應，便是最佳的容器，而一旦所有的骸骨聚齊，那便會是——
某個人的復活？！
果然還是替身文學啊！
空青看著眼前的李萱萱，神色幾經變化，卻是忍不住失笑：
“不是你想的那樣。”
“如果我真的想收集骸骨，那我早在發現秦長生的時候，便會將他殺了，早早地把骸骨奪過來！”
李萱萱卻是抓到他話中的某一點：“你去過清和城？”
空青點頭，“當然。”
“要不然，我怎麼會知道骸骨給他帶來的影響？‘血之丸’和‘人體器官’，某種程度上，是我試驗出來的結果。”
李萱萱問：“這麼說，這世間有機會接觸到‘血之丸’，除了你，便是溫賢，還有秦長生？”
“沒錯！”
空青肯定地道：“溫賢手中應是有剋扣下來的，但這世間，並無流通。”
空青也曾想過要藉助‘血之丸’來篩選出擁有骸骨之人，只是那樣的話……代價太大了！
再者，空青也無法抽出那麼多的血液來。
秦長生已死，溫賢已死，但溫意卻不知所蹤，若溫賢手中有‘血之丸’的話，只怕如今也到了溫意手中。
不過，有溫意訊息的最後一晚，也就是他從素問口中得知自己所中之毒無解時，透過他的表現，李萱萱覺得溫意應該是很怕死之人，若是這樣的話，想來他應該不會那麼容易露面。
嗯？
怕死？
李萱萱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來：“‘血之丸’該不會能抑制那毒吧？”
“當然！”
“‘血之丸’是萬能的！”
要不然，空青也不會將自己的血液加到每一個藥方當中。
李萱萱聞言不由皺眉。
這樣的話，以後再想找溫意，豈不是很困難？
空青見李萱萱皺眉，卻是想到他之前透過雲麗給了她一小盒高濃度的‘血之丸’，這會連忙補充道：
“萱萱也有‘血之丸’，雖說它是萬能的，但卻不治標也不治本，只能起得延緩的作用，而且多吃於身體無益，所以萱萱將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能服用！”
這話，謝時訓也曾對李萱萱說過，此刻她自然是點頭應好。
至於溫意那邊，他就算有‘血之丸’，也只是苟延殘喘罷了，而且如今他只有‘血之丸’能救命，想來也不會將其流失出去。
這樣的話，倒也可以暫且不管。
再者，如今再說這兩樣，似乎也沒什麼意義。
李萱萱轉而卻是想到另外一個同自身息息相關的關鍵點：空青去過清和城，那他會不會早就見過她了？
“在錦豐鎮的悅來客棧，真的是我們見的第一面嗎？”
“是！”
空青回答得斬釘截鐵，但又看李萱萱滿臉的不相信，再想想她先前的問話，反應過來後，只能嘆著氣給她捋了一下時間線：
“雖說，秦長生得到骸骨的時間不短，但當年我去清和城的時候，李府已經是你的叔父在打理。”
“而你，不也是三年前才回到清和城的嗎？”
李萱萱聞言皺眉：“你那個時候便已經關注到李府？”
對上李萱萱的摳字眼，空青只能無奈地再次解釋：“當時只是知道個大概而已，是在錦豐鎮見過你後，我才讓人重新去查的。”
李萱萱：“哦。”
隨著這敷衍的一聲，李萱萱順勢移開自己的視線，但她實際上，她這會的心臟，卻是跳得厲害！
沒想到，她，或是說原主，竟然是三年前才回到清和城的？
這個時間點，不也是謝時訓回到凡人區域的時間嗎？
三年……三年前……三年間……三年後……
這彷彿是一個充滿秘密的時間區域。
秘密啊……
李萱萱暗暗搖頭後，又轉頭回去，‘咬’著空青不放：“你是如何感應到骸骨的？教教我。”
空青聞言微微一笑。
只是正當他要伸出右手時，李萱萱卻是猛地往後退一大步。
空青愣了一下，面上的笑容卻是不由加深：“不會再打暈你的，你用你的左手來感受一下，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空青抬起右手臂，保持手心向上，手臂伸長的動作，靜靜地等著李萱萱。
李萱萱卻是擔心空青再度使壞，於是她只先拿出梅花扇，以扇身先搭上去，再慢慢地挪動左手，直到兩人的指尖相碰……想象中的那種電流般的交流並未出現，這讓李萱萱的秀眉不由皺到一處。
空青搖著頭道：“你將掌心疊向我的掌心，然後以靈力感受。”
這操作，聽起來，好像有幾分道理？
李萱萱將梅花扇改為右手拿，左手伸得再往前一些，不過放下前，她下意識地往謝時訓那邊看了一眼。
察覺到李萱萱的動作，空青有些吃味地道：“五階上品，沒那麼容易吸收的。”
李萱萱沒應他，只鄭重地把手掌搭上空青的掌心。
她特意等了一下後，才分出一絲靈力鑽進空青的右手臂裡。
一進去，李萱萱便只覺得暢通無比，那種感覺，同在她自己的身體地裡遊走一般。
呃……這是什麼形容？
不等李萱萱再想，她的靈力便發現一處散發著微弱白光的地方，她當即操控著靈力迅速地向其躥去。
李萱萱卻是不知道，從她的靈力，一進入到空青的身體，空青便感覺到自己的整個手臂開始爆發出強烈的離體之感，隨之而來的還有劇痛，不間斷的劇痛，是那種痛得想自鋸手臂的疼痛。
好在，空青從一開始，便預想到會有這種情況，所以他馬上便用靈力封鎖住。
要不然的話，會早早地被萱萱發現吧？
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知道，所有的骸骨之間是不會互相感應的，但所有的骸骨都會對她有所反應。
可惜，他也看不到了吧？
察覺到李萱萱的靈力已經來到骸骨的邊緣，空青原本平放的手掌，忽地猛抓住李萱萱的手。
李萱萱吃過一塹，這一次自然也就萬分小心。
但她卻忘了，她同空青兩人之間，卻是差了一個大境界，況且她這個築基還是個半桶水！
因此，哪怕她用上全力，也依舊無法將手抽離。
李萱萱氣極，怒喊“空青”一聲，但空青這會卻無法回應她，因為他整張臉已經變得煞白煞白的。
不等李萱萱再想，兩人相握的手，忽然傳來一大股能量！
這能量，好似是靈氣？
不對！
是比靈氣還有濃郁的能量！
就好像是……好像是……靈水一般！
這股‘靈水’一下子就衝進李萱萱的身體內，順著她的脈絡一路遊走，更是將她的經脈填充得滿滿當當！
李萱萱初時驚出一身冷汗。
她便是再不懂修仙，也知道經脈被這樣濃郁又龐大的能量一衝擊，一個不好，不死也是重傷！
可意外的是，她很快便察覺到這股能量的溫和，也察覺到它們好像不是要攻擊她，而是在……幫她？
因著這些‘靈水’的到來，李萱萱身體原本的靈氣已經被迫融進去，而後隨著它們的遊走，而被壓縮再壓縮，而後成為‘靈水’中的一滴。
這一瞬間，李萱萱也想到空青說的話——
他想讓她殺了他！
他不想活！
所以，他在將他的修為渡給她！
李萱萱右手帶著梅花扇立刻動了起來：她要阻止空青！
然而，空青便是一身的修為在流逝，但也依舊能輕鬆地擋下李萱萱的攻擊。
“空青！你不要幹傻事！你給我立刻停下來！”
空青的面上仍舊保持著笑容：“這不是傻事！這怎麼會是傻事呢？不，不管是你，還是師父，師兄師姐們怎麼說，空青都不覺得這是傻事！”
“你瘋了嗎？你真的不要命了嗎？！”
空青的視線還停留在李萱萱的面上，但卻很明顯不是在看李萱萱，他面上的笑容開始摻上痛苦、哀傷：“從我再見到你的那天起，我便心死了，肉體也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但現在，我雖然要死了，但我卻覺得我重生了。”
李萱萱的臉色在不斷地變化，她這會覺得：她可能眼瞎！往後再也不信什麼第一眼緣！這空青該不會是個瘋子吧？
空青這會，視線也重新聚焦到李萱萱的面上，他理解李萱萱，也不覺得傷心，反而，他更害怕李萱萱以後會傷心。
“萱萱，你快看——”
“兩塊骸骨顯形了！”
隨著空青的話，李萱萱垂眸，見到兩人的手臂上，大約是在手肘的位置，隱約可見一個迷你的手臂骨模樣。
更為神奇的是，兩個手臂骨之間還有一條晶瑩的‘通道’？如此，也襯得那兩個迷你手臂骨愈發地剔透。
但李萱萱很快便反應過來，這哪是什麼通道，這分明就是靈力的傳輸！
“空青，你不要再發瘋了！”
“快停下來！”
“聽到了沒有！”
李萱萱開始劇烈地反抗，但卻絲毫不能撼動空青半分。
“萱萱，不要白費力氣了。”
骸骨顯形，也意味著另一種連通，便是此刻他想停下來，也絕無可能了。
“萱萱，得了這兩塊骸骨，還有這些修為，想來你也能達到金丹修為，多少有些自保能力，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至於其它的骸骨，你想找便找，不想找便不找。”
“空青只願你，餘生平安喜樂，順遂無憂。”
李萱萱聽著空青的話，一句又一句，最後卻是忍不住罵了句：“你放屁！”
他現在搞這出，她往後怎麼可能會忘？
空青從李萱萱的眼裡讀出她想說的話，不由再次輕笑，隨後他認真思索了一下後，說到：
“既然如此，那萱萱可不要忘記我。”
空青說完，他的左手突然向著自己的左心房而去！
“不要！”
李萱萱瞬間驚得聲音破音！
這一刻，她被嚇得渾身顫抖，腦海裡卻是浮現芍藥死時的模樣，她開始不住地搖頭：
“不行！不可以！”
空青的左手抓著的，是李萱萱的右手，而李萱萱的右手抓著的，是梅花扇，此時此刻，梅花扇已經刺穿空青的胸膛！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空青笑了笑，“萱萱，聽我的，別傷心。”
“另外，這個空青石，便留給你了。”隨著空青的話，他手腕上的空青石也被推到李萱萱的手腕上：“你知道的，這個是信物。”
“我不要！”
李萱萱咬著牙，再一次命令他：“你鬆開我！”
修仙者，沒那麼容易死的，他現在放開她，說不定還能撿回一條命！
空青搖了搖頭，正當他喘著氣想要再開口時，場上一道不屬於他的男聲響起：
“放開她。”
李萱萱偏頭看過去，見到已經重新站起的謝時訓，面上不由浮現喜色，“謝時訓！你快——”
“師父！”
遠遠著，有一道淒厲的女聲尖銳地響起！
空青見狀不由嘆息：他千般萬般地等著一個最佳的時機，卻沒想到不止全被打亂了，還演變成最糟糕的場面！
可感受著不斷抽離的生機，空青知曉：他沒有時間了。
下一刻，他不再猶豫，反手抓著李萱萱的手，將梅花扇拔出，並往一旁一挑——
整隻右臂被切斷！
再下一秒，李萱萱連著空青的右臂，一起被他推離而去。
“砰！”
一聲巨響，空青直接爆了自己的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