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都是武神宮的將士,我幾乎都打過照面。

既然如此,我也沒有必要隱藏了,我坦然摘下面罩,平靜地直視楊天佑:“是你把我們的行蹤透露給遣雲宮,故意打草驚蛇,然後在這裡蹲守,坐享其成的?”

楊天佑爽快地承認了:“是,是我,我猜姐姐一定能逃出來。”

我不禁笑道:“真是好計策!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會來這裡的?是有人告訴你的?”

天佑搖搖頭:“騰蛇在妖界可不受待見,當年她大義凜然,以為是在保全族人,沒想到人家根本不領情,還覺得她是出賣同族,以此攀高枝的小人,危急時刻,她又怎麼會回妖界呢?這不合理啊,而且天庭剛向下界發出配合搜捕騰蛇的通文令,那縉雲臺的土地就來回報了,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會來鎖妖塔的?”我進一步追問。

這些日子以來,我心裡一直有個隱憂,我怕鶴青那天聽到了什麼,我怕是他派楊天佑在這裡埋伏的。

那樣的話我不知道今後要如何面對他。

信任一旦被打破,是很難重新找回來的。

我不喜歡自己有這種想法,不喜歡自己對鶴青有猜疑。

“找不到騰蛇沒關係,跟著你就好了。”楊天佑雲淡風輕地說道。

我心裡一沉,原來是我害騰蛇暴露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為了救你母親,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似笑非笑道。

楊天佑愣了愣,眼中掠過一怒意,轉瞬即逝,旋即朝我笑道:“姐姐,我這麼做可不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保全武神宮,姐姐是武神宮中仙子,卻幫騰蛇潛逃,若是被寧喻抓住,可是會牽連武神宮的...”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現在這裡的都是自己人,只要你交出騰蛇,我們可以當今天沒有見過你。”

我笑笑:”若是我不答應呢?”

楊天佑擺弄著衣袖,漫不經心地說道:“聽說玄女娘娘尤為擅長陣法,正好我師父天星閣老也不差,二位大神自然不可能,也沒有機會較量,身為他們的徒弟,我想向姐姐討教一番,只是不知道姐姐學到了玄女娘娘幾成功力。”

我兀自揚起嘴角,眉舒眼笑,打量著他。

這孩子可真是長大了。

下一刻,我冷不防收斂起笑容:“那就試試吧。”

我念力一動,靈力震盪,妖氣外洩,只小心掩藏著魔氣用來護體,氣息流離週轉,瞬間綻爆。

這次終於不用束手束腳,可以放開打一場。

騰蛇卻提醒我:“你痊癒沒多久,剛剛又為我療傷,如此大開大合的打法,你撐不了多久的。”

我:“......”

我這不是裝腔作勢麼,你怎麼還給說出來了呢?到底幫誰的?

“沒,沒關係,”我嘴硬道:“我和天佑神君比拼的是陣法,我有幫手。”

說罷我吹了聲口哨,哨聲清脆悠揚,在山林間迴盪,面前的山坡發出隱隱震響。

“什麼動靜?”天兵們面面相覷。

楊天佑倒是很冷靜,年紀輕輕已頗有大將之風,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能親眼得見覓波仙子施展御獸術,也不枉走這一遭了。”

遠處煙塵滾滾,上空鳥雀齊鳴,遮天蔽日,轉眼間,漫山遍野的飛禽走獸就將這個地方包圍了。

一隻狡率先從獸群中衝出來,咆哮飛馳,我又吹了一聲口哨,命令走獸大軍停止前進,原地待命。

我沒敢將山中絕大部分的猛獸喚出來,騰蛇的話提醒了我,我剛剛傷愈,萬一出了什麼岔子,使這漫山遍野的猛獸大暴走就不好了。

沒想到楊天佑一點也不慌張,反而指揮若定,修水系術法的打頭陣,土系術法的殿後,兩邊安排火系術法的將士,將三排弓箭手保護在當中,這四方陣看起來簡單,卻是最穩固,最有效,最難突破的。

我只後悔下凡之時,沒向白雅潔借個琴簫之類的樂器,自己平日也沒在這方面下功夫,這會兒只好硬著頭皮,用哨音指揮獸群擺出雁形陣,以河豕、猛象這樣體型大的野獸打頭陣,狻猊、剛貅、於菟這類矯健兇猛緊隨其後,踩著巨獸的肩膀,出其不意地竄跳,攻入敵方陣中。

空中,蒙滅鳥和眾多其他帶翼的異獸不斷俯衝下來,啄咬地上的天兵,將他們叼道半空,然後扔下來。

但楊天佑帶的兵訓練有素,即使有損傷也並不驚慌。

我見對方防守嚴密,便下令獸群轉換陣形。

蛇蟠陣,張弛有度,縮放自如,更適合人數佔優勢的一方,若是指揮得當,更是可攻可受。

我曾在師父的《雲笈天陣》中讀到過,又親眼見南宮明在對付火麒麟之時使過,雖然那次他和獄卒只是以靈力佈陣,但我看得足夠真切。

“換陣!”楊天佑隨即下令。

他並不用密音傳令,而是大大方方地喊出來,以彰顯他的我氣度和灑脫。

只見天兵們一字拍開,中間卻留了個空,兩邊各站了七八個人,與此同時天兵們紛紛化出盾甲,擋在面前。

天門陣,此陣雖中門大開,對方卻不敢闖入,誰知道是真有埋伏還是唱得空城計,猶豫之間,很有可能就失了先機。

又來請君入甕這一套!我嗤之以鼻。

我又以口哨為令變幻陣形,之間眼前的獸群五個為一小隊,呈梅花狀站開。

五行陣,陣中交錯而立,形成半包圍之勢,陣式多變,迴圈戰敵,內涵五行相生相剋之禮。

我滿頭大汗,全神貫注,一刻也不敢鬆懈,我從未在實戰中使用過如此高階的陣法,就怕一不小心失去了對獸群的控制,使爭鬥最終演變成一場災難。

“換陣!”楊天佑再次下令。

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用回了雁形陣。

“放箭!”

天兵剛擺好陣形,楊天佑便叱令。

對方的箭嗖嗖射來,疊加術法加持,數倍增加。

“嘣”地一聲,之前那隻衝在最前面的傻狡被流箭射中了,它舌頭一歪,倒在了地上。

這才沒過多久,寂靜荒蕪的高山坳就已一片狼藉,戰局焦灼,雙方僵持不下,各有傷亡。

我在幹什麼?

戰局剛開始沒多久,我就後悔了。

我是誰?有什麼資格讓這些生靈為我戰鬥為我喪命?又有什麼資格打破他們與世無爭的平靜生活?

在九重天上住了這些年,就真把自己當成高高在上,有能力掌控生殺大權的神了嗎?

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傲慢了?

我腦袋一嗡,心亂如麻。

“停下...停下...”我小聲呢喃,但眼前的廝殺並沒有停止,我終於爆發了:“停下!”

我手中變幻出匕首,衝入楊天佑的陣營。

他見我心神大亂,也亮出了他的兵器。

我驚奇地發現,楊天佑手中的兵器,竟是那日廣成君去向玉清真人討要的劈山斧。

“能不能,放騰蛇一條生路?”我停在半空,俯視楊天佑:“她沒有刺殺我師父,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楊天佑抬頭與我對視:“我若放了她,那誰又能放了望夜城中被鮫人族劫持的雨師子民?”

“我,我一定會盡力彌補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他們都救出來...”我懇求道:“如今天帝下令,抓住騰蛇就將她送去法滅,你應該清楚,即便她有罪,也罪不至死,鎖妖塔中千萬年暗無天日的牢獄之災,難道還不夠嗎?!”

楊天佑低下頭,表情晦暗不明:“她本來是不用死的,若不是你劫天牢,幫她逃走,她或許還可以活得久一點...”

我說:“是,是我的錯,算我求你,停手吧,放我們走,你也不想因為我們之間的紛爭殃及無辜吧?”

楊天佑揮舞手中的劈山斧,仰頭冷笑:“姐姐,你怎麼就不明白呢,若不是你多管閒事,今天的局面本就不會發生,你不覺得你所做之事都是徒勞嗎?”

我明白了,對於抓住騰蛇一事,他志在必得,他是想讓我放棄抵抗,束手就擒,也根本不會因為我的話而動搖。

“讓眾將士撤下,你與我單打獨鬥如何?”

“好。”沒有一絲猶豫,楊天佑答應了。

話音剛落,靈力和妖力的漩渦掀起風暴,無論是進攻還是反抗幾乎都基於本能,因為根本來不及反應,我與楊天佑同時在短時間內就將潛能發揮到極致,兩個殘影在暴風中纏鬥,金屬的碰撞聲鏗鏘有力,電光火石間瀰漫著凌厲的肅殺之意,風刃與冰箭齊發,與楊天佑結的防禦陣碰撞出點點火星子,靈光四散激盪,照亮天際。

楊天佑的身後有一金身巨人護法,我則召喚除了真龍之氣,兩者在半空中正面相迎,真龍咬住巨人的手臂,巨人拿捏住真龍之身,焦灼撕扯,互不相讓。

“這金剛護身陣,是鶴青教你的吧。”旋風吹起我的頭髮,衣袂獵獵飄蕩。

“沒錯。”楊天佑敬立作答。

我與他各自站在自己築的結界之中,一橙一藍,像兩隻光球漂浮在空中。

“你是有天賦的。”我說。

”姐姐也不差。”

我笑笑,剛抬手使力,忽感渾身痠軟,手腳無力,一口氣提不上來,腦中一片空白。

糟了,這是蝕骨釘留下的後遺症,我被釘的時間太長了,氣滯血凝,為了不讓我自身產生抵禦,寧喻甚至不惜使用秘術抽去了我大部分的功法。

吸取同族靈力在天界可是被嚴厲禁止的,可惜我沒有證據,口空無憑。

我低頭看了眼腰間的引魂珠,其間蘊藏的法力也不多了,無奈,我只能撤下靈罩,楊天佑見我反應不對,還自己散去防禦陣,正敢奇怪,這時,下方軍陣中,一隻冷箭射向我,正中我的肩膀。

我全無防備,差點被區區一支箭給射落,蹲下來,手和腳的抖個不停。

“姐姐,收手吧,以你現在的身體情況,是打不贏我的。”楊天佑說道。

“當年我娘不顧天規與我父親在一起,生下我,為此甚至不惜與整個天界為敵,你卻能站在我娘這一邊,這份恩情我永遠銘記在心,姐姐,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我嘴角滲血,兀自微笑:“不畏義死,不榮幸生,當初的我會那麼做,現在的我也一樣。”

“之前我召喚獸群,你不也沒有退嗎?若是我現在退了,豈不是連你一個孩子的不如。”

我感到體內的魔氣衝破我的束縛,逐漸佔據了主導。

這是求生的意志驅使的,但我的理智還在掙扎,我不想在千萬天軍面前露餡。

“是誰射的箭!都給我收起來!”楊天佑道:“我的命令你們是沒聽到嗎?若再敢擅自行事,回去必定軍法處置!”

可是晚了,已經晚了,我身形一晃,閃現到楊天佑面前,楊天佑一驚,慌忙舉起劈山斧抵擋。

匕首的尖端正刺在斧身之上,但凡他反應慢一點,腹上便會多一個窟窿。

魔氣將我和楊天佑都裹挾其內,天氣驟變,剛還萬里無雲的,這會兒一下子黯淡下來,狂風呼嘯,不遠處的山林成片成片給颳得東倒西歪。

天上忽然降下幾道驚雷,逼得天軍連連後退。

“撤回山上!”楊天佑一邊與我逐力,一邊下令道。

天軍面面相覷,卻不動作。

“按令行事!”楊天佑叱道。

天軍們這才開始向山林中撤退。

我知道楊天佑可能是發現什麼了,所以才遣開天兵的。

因為我與他近身搏鬥之時,又在他眼中看到了那個雙眼通紅,渾身黑氣纏繞的自己。

楊天佑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凌冽。

我心中發笑,凌冽好,比可憐我好,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憐憫。

這時,我身後的天忽然泛起一片綠光,綺麗絢爛,輝映蒼穹,如同有一雙無形的手在黑色幕布上潑墨揮毫,勾繪點燃,揮灑寫意。

風勢減小,卻變得有幾分蕭瑟,周圍一下冷了下來。

一道紫電從天而降,硬生生將我和楊天佑分開。

緊接著一隊形容古怪的“士兵”乘著一片慘雲降落到半空,為首的是一個身穿紫袍,烏髮披散的男子,那人雖面無血色,但神清骨秀,膚若凝脂,只是黑著個臉,舉手投足都帶著幾分漠然的傲氣,瞧著有些不善。

我這一驚非同小可,連身上的魔氣都嚇退了。

洛梓弈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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