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漓,”鶴青在旁提醒:“休要傷人。”說著上前一步,拱手道:“各位同門,請聽在下一言。”

“廢話這麼多幹什麼,動手吧!”夜漓沒好氣道,魂鞭如蛇信一般吐出,竟瞬間將地上的一塊巨石擊碎。

“夜漓!”鶴青緊張了一下,語氣便帶了幾分焦灼。

其實她原也沒想對這些凡人怎麼樣,不過鶴青的態度又惹她不高興了。

但夜漓的實力,鶴青是親眼見過的,就那些個玄宗弟子,平常唸經多過練功,正經保命的本事沒學多少,教條的大道理倒是記了一肚子,若真受她一鞭,恐怕是要被抽得神形俱毀了。

算了算了,夜漓安慰自己,不跟一個傷病計較,反正鶴青惹自己生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就是個榆木腦袋。

讓她苦惱的是,這些凡人實在太菜,而且菜不自知,一個兩個上趕著來送死,鶴青又不讓她傷人,實是不好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打又打不得,只能跑唄。

不過這些玄門弟子當真不知好歹,而且粘人得緊,跟狗皮膏藥似得貼在身後,那可真是趕也趕不走,甩都甩不脫,還一個個地都視死如歸,彷彿隨時準備要為玄宗,為仙門,為斬妖除魔獻出生命似的。

搞到最後夜漓實在無奈了,暴躁地勸解:“你們就這麼想死嘛,好好活著不好嘛,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天地無終點,生命若朝露,還有一句話說,人生復幾何,倏如驚電流。”

一個玄宗弟子聽不下去了,糾正道:“是‘天地無終極,人命若朝霞’,‘人一生復能幾,倏如流電驚’才對!”

好容易賣弄兩句詩詞,還給唸錯了,夜漓有些尷尬,辯解道:“會意,會意就好,都是先賢說的好話,好話就要聽進去。”

但這幫玄宗弟子顯然沒有聽進去。

夜漓與鶴青從武陵源逃出來,一路向西奔去,來到一處平原地帶,在廣袤的郊野中直跑了五六日,玄宗之人依舊鍥而不捨地在後面追。夜漓與鶴青越是躲避,他們就愈加囂張,還以為他兩是怕了他們,才一直逃跑的,簡直有恃無恐,夜漓幾次都想出手將他們打發了,都被鶴青阻攔,而且他現在學壞了,夜漓稍微流露出一絲不滿,他就咳嗽裝虛弱,夜漓也拿他沒辦法。

這日他們行至大彌山腳下的一處涼亭歇腳,此時已有兩天一夜沒有見到身後的追兵了,夜漓還以為總算是甩了這些跟屁蟲,心情分外舒暢,竟起了遊山玩水之意,向路過的店家討了碗水喝,剛一入口夜漓就覺得不對,連忙打翻了鶴青的碗。

“別喝了!這水不對!”夜漓說著,感到一陣暈眩,彷彿靈魂就要離體出竅。

夜漓雖是不死之身,但如果受傷太重,肉身就會承載不了她的魂魄,這就跟又死了一次的體驗是一樣的。

“夜漓,”鶴青趕忙蹲下來:“你怎麼了?”

“小心,”夜漓低聲道:“水裡有毒。”

再一抬頭,涼亭裡的夥計食客已經換了一副模樣,齊齊從涼亭小店的桌子下面抽出兵刃來。

原來這麼些時日沒跟著,是趁他們防備鬆懈,設下陷阱來了。

鶴青的那些同門追了他們半個月有餘,卻還沒捉住,一個個究竟是肉胎凡身,體力精力均已耗盡,不得已求助了當地的修仙門派,這些門派雖不如玄宗神宗這般傳承百年,聲勢浩大,於阿諛奉承,趨炎附會之道倒是十分精通,其中有不少半吊子的“修仙者”恐怕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能見到仙門正統出來的弟子,自然是忙不迭地曲意迎合,溜鬚拍馬,其中就有一人就想出這投毒之計來。

玄宗中人的面孔鶴青可全都認得,不便出面,只能將此事全數交託於人,其中有幾個尚有幾分正直的弟子覺得此法不妥,有違道義,其餘人便以做大事不拘小節,成就大義難免有所犧牲之類的話語說之,那些不輕易苟同的弟子大多還年輕,資歷尚淺,也不敢再多言語。

他們本以為這一次必然是十拿九穩,但沒想到他們兩個之中,只有一箇中了招,當下便有些猶豫,夜漓“呸”了一聲,往地上吐了一口血,出言相激:“還有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儘管使出來,爺爺我若是退半步,下輩子變成你們的墳頭草,日曬雨淋,鬱鬱蔥蔥。”

玄宗之人哭笑不得,誰稀罕有這麼一棵墳頭草啊?

“為,為什麼鬱鬱蔥蔥?”竟還有人缺心眼地問了一句。

夜漓哈哈大笑:“因為你們缺德啊,我看你們死後也不像是會有人祭拜的樣子,孤墳無人掃,可不是要鬱鬱蔥蔥了?”

那些仙門子弟一聽,臉立刻耷拉下來,其中有些見夜漓中毒之後一點事沒有,心中便打起了退堂鼓,這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魚龍混雜不說,更有不少濫竽充數之人,他們只聽說除妖驅邪,也不知除的什麼妖驅的什麼邪,只妄想著自己能跟在玄宗弟子後面,一戰成名,眼見對手如此厲害,便有萌生怯意,想趁亂腳底抹油的。

於是沒過多久,“除妖驅邪”的隊伍就散了一半,過了一會又散了一半。

“別慌!不要自亂陣腳,玄宗出身的人,不能跟那些江湖散幫野派混為一談,”一名身著玄宗校服的弟子站出來道:“她只是虛張聲勢,你們不要被她騙了。”

夜漓認得他,本來玄宗的人抓不住他們,差不多都要放棄了,便是他一路煽動才引得他們這般窮追不捨的,在高山坳說鶴青是叛徒的人也是他。

“這人是誰?”她問鶴青。

“他是我的師弟,叫崔斌,是...”鶴青停頓了一下,皺眉嘆息道:“是我師孃親收的弟子。”

原來如此,這就說得通了,看來此人和萬錦年一樣,將於氏之死歸咎於鶴青,這是抓住機會,為師復仇來了。

“崔斌是吧,我記住你了,”夜漓挑釁地朝他招了招手道:“來呀,是不是虛張聲勢,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見他不為所動,夜漓又諷刺道:“唉,果然是叫得響的狗不咬人。”

“你!”崔斌原本是個極為慎重的人,被夜漓挑唆兩句,卻沉不住氣了,當下仗劍直逼夜漓而來,其餘弟子也隨著他一起殺將過來。

夜漓詭秘一笑,銳利的雙眸閃著紅光,這是危險的徵兆。

她中毒不淺,身體就快要支撐不住了,現在必須使出全力,力求達到一擊震懾的效果,讓他們再也不敢追上來。

“夜漓,夜漓...”鶴青卻以為她在暴走的邊緣,聲聲呼喚她。

只見此時夜漓怨念四起,黑氣溢位,表情也變了,看那些玄宗弟子的目光,就像是弒殺的野獸在捕獵前,享受著獵物的恐懼,帶來的愉悅。

“夜漓!”隨著鶴青的一聲呼喊,魂鞭如風馳電掣般發動,橫掃過去,原本第一個中招的,應該是一個玄宗打頭陣的年輕弟子,沒想到半路被鶴青截住。他徒手接下魂鞭,夜漓此時想要收手已經來不及了,鶴青就這麼生生捱了她一鞭,右肩,胸前和手上瞬間就出現一道血印,皮開肉綻,一鞭揮出,夜漓怨念消散了,瞬間黑氣盡褪。

“鶴青,”她的聲音顫抖了:“你怎麼那麼傻?!”

夜漓雖然中毒,身體難以為繼,但這一擊無疑幾乎用盡了她現有的所有力量,威力必然不小,鶴青還能保持整身沒有支離破碎,已屬意外。

年輕弟子顯然是被剛剛掠過眼前的那道紅光給嚇傻了,僵硬地呆立著,一臉驚恐。

畢竟都是在高山坳見識過夜漓魂鞭碎大石技藝的人,一鞭子下去三人高的巨石都能瞬間被擊碎,更何況是人呢,想到剛剛差點連命都沒了,當真是千鈞一髮,那弟子直覺得背脊發涼,頭冒冷汗,對於救了他鶴青也是起了感激之意。

“走!”鶴青趁眾人分神之際,一把攬起夜漓,提氣運起內力,施展輕功飛上綠林樹海。

耳邊風策策,腳下葉慢搖,夜漓同鶴青恣意地在林間飛躍,時不時腳踩枝頭,身姿輕盈,好不瀟灑。

他帶著夜漓行了好遠才停下來,落地後氣喘吁吁,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到密林深處,時又恰逢黃昏後,太陽已經下山,林中昏暗,他們便有些失了方向,外加腳下枯葉溼泥,實難行走。

“誒,有紙沒有?”夜漓問鶴青,見他搖頭,又說道:“衣角也行。”

說著很順手地從他身上扒拉下一塊布片,咬破手指,在那白色的布料上塗塗畫畫,符紙早就用完了,只能用布代替,過了一會兒大功告成,夜漓豎起兩根手指,口中唸唸有詞,手中布條起火,她又勾勾手指地上的樹枝枯葉就自動堆在了一起。

夜漓生起火,一屁股坐到地上,對鶴青說:“今晚看來是要在這荒郊野嶺裡過夜了,就在這裡休息吧。”

她舒展了一下筋骨又說:“也不知此處有小鬼沒有,有的話可以招來問問路。”

剛想施法嘗試,又立刻停住手,自言自語道:“不不不,不行,這不就等於被洛梓奕知道了我的行蹤了嘛,算了算了,等明天天亮了,我們還是自己找路吧。”

鶴青問:“他之前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夜漓道:“你看到那面鏡子沒有,那是他的魂器,叫夢虛鏡,之前他應該就是透過這面鏡子找到我們的,不過那時你的魂魄被吸入夢虛鏡,差點一命嗚呼,結果魂魄太大把鏡子給撐裂了,只好又吐了出來,這才大難不死的,之後嘛,只要我們小心些,他想再追尋到我們的行蹤,恐怕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唉,”夜漓又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洛梓弈最後是怎麼收尾的,從鎖妖塔跑出來的東西有沒被收拾乾淨,那些東西要是真的重見天日,那我的罪過可真就大了。”

鶴青說:“要不,我們回去看一眼?”

夜漓搖頭:“這時候回去還有什麼用,該跑的都跑了。”

“鶴青,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來歷,”夜漓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欲言又止:“鬼王想收了你的魂魄,你卻毀了他的魂器,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也不止這一件,在他身上發生的奇事太多了,就連紫舞都質疑過他的身份,夜漓也早在金陵時就對他的身份生疑。

鶴青正要回答,卻忽然警惕起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用口型吐出兩個字:“有人。”

夜漓意會,趕忙一揮衣袖將地上的火堆滅了。

密林深處傳來了不易察覺的腳步聲,樹葉細微地“擦擦”作響,夜漓與鶴青屏息靜聽。

“師,師兄,我害怕。”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

“噓...”崔斌低喝道:“吵什麼吵,現在說害怕,害怕你別跟來呀。”

“師兄,那邊好像有煙,是不是有人在那裡生火?”年輕的聲音又說。

“你閉嘴!”崔斌氣不打一處來:“是不是想打草驚蛇?”

原來又是玄宗那幫人,夜漓白眼陣陣,究竟是有什麼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值得他們如此窮追不捨。

夜漓與鶴青藏身樹叢中,這時面前的灌葉被撩開了,一個白衣少年發現了他們,夜漓一看,正是之前鶴青從她鞭下救下的那個玄宗弟子。

少年見到他們也是頗為驚訝,瞳孔震動,張大了嘴巴,片刻之後,他放開手,還特意拽了拽,轉身道:“師兄,這裡沒有人,我看那邊有動靜,他們會不會是躲到那邊去了。”

這個少年絕對是故意的,一直操著大嗓門說話,在這漆黑寂靜的密林深處,尤為刺耳,想不聽到都不行,立刻暴露了玄宗搜捕小分隊的行蹤。

看來玄宗弟子裡除了樊曉澄,還有不少其他年輕弟子是敬重鶴青人品,並且相信他的。

至於樊曉澄,萬錦年自然是不會讓他參加抓捕鶴青的行動的,說不定為了不讓他給鶴青通風報信,這會兒正關著禁閉呢。

“不對,”另有一人說道:“這裡有生過火堆的痕跡,他們一定就在這附近。”眾人一把推開那個年輕人,衝進樹叢中。

夜漓與鶴青無法再藏匿,為了讓少年少受責備,故意弄出些動靜來,然後大踏步逃走。

“在那裡!”崔斌喊道:“抓住他們!”

隱秘的黑林中一陣騷動,玄宗弟子緊緊追著他們,漸呈包圍之勢,鶴青倒是一點也不慌亂,出劍擊退衝上前的幾人,牽起夜漓的手往前橫衝。

夜漓也亮出魂鞭:“不想死的都給我滾開!”但也只是嚇嚇他們而已,並沒有真的動手。

鉚足了勁跑出老遠之後,居然被他們歪打正著順利走出密林,看見面前綿延起伏的山和密林間橫著一條大江,夜漓與鶴青互相看了對方一樣,幾乎沒有猶豫就投了江。

只是他們沒想到江水湍急如斯,夜漓於鎖妖塔經歷數場大戰,連日來又疲於奔命,不但沒能恢復,還中了毒,傷上加傷,饒是她水性好,一落水就遭受了急流的衝擊,撞到沉石上暈了過去,被江水裹挾著順流而下,也不知是衝到哪條支流上去了,水勢終於是漸漸緩和下來了,好在鶴青也會水,他們才得以順利上岸。

於是就發生了那一幕,曲潼江邊,鶴青為了給夜漓度氣,卻沒想到夜漓突然醒了,四目相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相視一笑,尷尬的氣氛也隨之一掃而空,留下的只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鶴青側身倒向一邊,與夜漓並排躺著,背上的碎石砂地也不覺得硌得慌,身上的溼衣服也不覺得難受,只覺得蓋天席地,暢快無比。

“凡間的月色可真美啊。”夜漓枕著自己的手臂感嘆,她好像一直是那麼沒心沒肺的,忘了自己不久前還被人追在屁股後面喊打喊殺,投江差點丟了性命。

每到這種時候,夜漓都覺得還是多讀書的好,此時若能吟誦兩句應景的詩句,豈不美哉?不像她胸中無墨水,只會說“真美”“真圓”“真亮”“真好看”這種大白話,簡直一點意境都沒有。

“你覺不覺得好像來過這裡?”夜漓轉頭問鶴青。

“我最近總有這種感覺,一個地方,我好像去過,又好像沒去過。”她眯眼作思考狀。

鶴青微笑道:“有道是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什麼意思?”夜漓撅起嘴略顯不滿,覺得鶴青是在故意炫耀他的才情。

鶴青笑著搖搖頭,沒有正面回答,只說道:“這裡是烏陵江支流汶水的一條分支水系,名叫曲潼江,地處巴蜀之地,起源於大彌山棋盤崖,連線江陽與晉西,順流而下再過去就是塞外蠻族的領地了,我沒有到過這麼遠的地方,夜漓,你不會是前世來過這裡吧。”

夜漓聳聳肩:“或許吧。”

鶴青也把胳膊墊在頭下,仰著換了個舒服的睡姿:“我師父說,世人總喜歡借月抒情,都被那些酸腐文人寫庸俗了,其實月亮上是藏著很多秘密的。”

“秘密?什麼秘密?”夜漓歪著頭不解地問。

鶴青搖頭:“我也不知道,師父說,天機不可洩露。”

夜漓待要再問,忽然覺得喉嚨有些癢,咳了幾下還是不能緩解,她感到胸悶氣短,坐起身一陣狂咳。

鶴青也坐起來,在她背後輕輕拍了幾下:“你沒事吧?是不是毒發了?”

夜漓一邊咳嗽一邊擺手:“沒事。”

畢竟對於夜漓來說,只要還能吊著一口氣,即便是腸穿肚爛,五臟六腑都壞死了,她也還能行動自如地活著。

“鶴青,你後悔嗎?”

夜漓咳了一陣,終於緩過來,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後悔什麼?”這回輪到鶴青聽不明白了。

“後悔來救我,後悔跟著我亡命天涯。”

夜漓順了口氣,臉色蒼白地靠在一棵歪脖子樹上,鶴青面朝著她單膝跪在地上。

“你是同輩中最出類拔萃的,本可以繼承宗主之位,甚至是修煉得道,飛昇成仙,如今卻與我淪落至此,值得嗎?”

“鶴青,如果你還想回去,我是願意跟著你回去認罪的,你也知道,反正我死不了,至多就是毀了這具肉身,被關起來而已...”

夜漓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鶴青的一根手指封住了嘴,他的手白皙纖長,骨節分明,溫潤有力。

“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你了,”鶴青深深望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之所以這麼做,都是出自於我心中的道義,我是自願的,你不欠我什麼,我更不會拿你去換什麼所謂的仙途、前程,因為這對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

月夜微涼,江風徐徐,青絲拂面,鶴青的一句話讓夜漓的眼睛迷離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即將流出眼眶的東西硬給擠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故作無事,用一副輕鬆自在的口吻問:“那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唉,”鶴青也笑道:“天大地大,什麼地方去不得,不依附於師門,一樣能斬妖除魔,濟世救人。”

夜漓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表情嚴肅起來:“對了,你提起師門我想起來,一直沒來得及問你,你跟我說說你的大師兄,他是怎麼死的,你又是怎麼找到他的?還有那天玄宗藏書閣內,十多名弟子一夜慘死,又是怎麼回事?”

她可是為了此事,才入凡塵來的,怎臨了臨了,倒把正事給忘了。

鶴青望向天上的一輪明月,銀色的月光撒在他的臉上,讓他的五官看上去更加深邃,他微微攢眉,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麼讓他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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