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光雨，歸還
處理完這一切之後，林瑞安有些微微嘆息。
在黃鼠狼灰飛煙滅前，他並沒有去摸黃鼠狼的頭。
說實話，他有點不敢，害怕被反殺。
也是為了求穩。
穩，永遠要放在第一位。
轉身，他看向在場的眾鬼，沒有了施法烏雲的遮蔽，月光刺破雲層，照在樹上，照在鬆軟的土地上。
再看去，那些杵在原地的鬼，除了臉色蒼白，再沒有半點驚悚感。
心境！
是心境的飛昇！
林瑞安一下就意識到怎麼回事。
擊殺黃鼠狼，給了他心境更大的飛躍，這些亂葬崗的鬼，在他看來，雖然有的只有半顆眼珠子，有的滿臉爛肉，但也僅僅只是音容笑貌的可怖，跟人看蛤蟆，並無分別！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你們自由了，從此不會再有什麼東西壓迫你們。”
林瑞安對著眾鬼放話，聲音鏗鏘有力。
突然，黑臉長髮鬼，嗚呼一聲，哭了出來。
更多的鬼開始哭。
這令林瑞安很是不解。
“你們既已自由，又何故哭泣？”
漸漸地，那名黑臉鬼站起身來：“哥，您幫助了我們，我們很感激，只是我們的家，被其他惡鬼霸佔了。”
“你看，我們其實大多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病儒，哪裡是它們的對手，那些惡鬼佔領著我們的墳，霸佔我們的妻兒，只要有大能過來，它們就躲進去，把我們驅趕外面。”
“方才便是，有一惡鬼名叫牛三，在您二位出現起，就想要動手，可...當你使得一手召喚天雷的神通後，它果斷放棄了，把我們趕出來，讓我們送死。”
“幸虧您是個好人，不濫殺，不然我們早就魂飛魄散了不成！”
黑臉鬼說得聲淚俱下，鼻子一把淚一把。
林瑞安看到，在黑臉鬼的周圍，確實都是一些老人和孩子，並沒有年輕女鬼。
到此，林瑞安握緊了拳頭。
“怪不得一路上，沒有見一個年輕的女鬼，原來如此！”
“你們不要怕，我替你們討回公道！”
說罷，林瑞安爬至一處較高的石塊上，右手高高舉起，呈握拳狀。
底下一眾鬼見此，紛紛感動，重複著林瑞安的握拳動作，嗷嗷亂叫。
“為了自由，光明將驅散黑暗！”
林瑞安第一聲吶喊，底下眾鬼紛紛跟著重複。
“為了自由，光明將驅散黑暗！！！”
見士氣不斷高漲，林瑞安開始第二聲吶喊：“為了親人，我們必須要戰！”
眾鬼的情緒徹底爆開，破音——重複。
“為了親人，我們必須要戰！！！”
“戰！”
見效果已到，林瑞安停止了中二行為。
熱血只是手段，在任何時候，士氣不能落。
一鼓作氣，說得便是此番道理。
有了這些，討伐惡鬼，結束副本，就成功了一半。
接著，林瑞安整理了一下手中為數不多的符篆，引雷符已經用完了，只剩下了四十二張鎮屍符。
章魚怪那裡用了八張，黃鼠狼那裡用了五十張。
絕對力量已經沒有，如今只能玩腦子了。
思前想後，林瑞安決定玩一手詐降。
他怔怔身子，對著黑臉鬼道：“你們這裡誰跑得快。”
“在下跑得就快！”黑臉鬼答道。
“那就你吧。”林瑞安將黑臉鬼招過來，輕輕趴在對方耳邊道：“你去亂葬崗山頂那片，傳信給墳裡的惡鬼，說我林瑞安願意向對方俯首稱臣，獻上身後這些鬼，但前提是讓我成為亂葬崗的二把頭。”
“啊，你難道要...”黑臉鬼驚訝了一下，但似乎猜到了林瑞安的心思。
“沒錯，詐降，到時候你將它們的 頭兒騙出來，我自有仙法讓他無法動彈。”
簡單交代，黑臉鬼看林瑞安的眼神裡充滿了敬意，同時又被其有勇有謀所折服。
這個男人，明明擁有一手召喚天雷的術法，卻非要玩腦子。
這樣的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可多得的大能級別吧。
不敢耽擱，黑臉鬼即刻啟程，往亂葬崗山頂方向而去。
那些惡鬼佔領著高地墳冢，易守難攻，最主要，這個副本設定裡，鬼進墳就相當於進入安全屋。
哪怕是天雷將至，只要對方不出來，林瑞安也無計可施。
時間流逝，周圍萬籟俱寂。
黑臉鬼走後，林瑞安看著這些老弱病殘的鬼，心中無限感慨。
它們生前便是窮苦人，沒想到死後還要被霸凌。
今天，他一定要討個公道。
於情於理，林瑞安都必須利用這次機會，徹底掃清亂葬崗的不穩定因素。
漸漸地，天空開始下起了濛濛細雨。
林瑞安抬頭，望見月亮並沒有隱入雲層，真是奇怪。
他還是第一次在明月夜，亂葬崗，看一場月光雨。
此情此景，倒有幾分意境。
等得有些睏意，林瑞安背靠著一棵老槐，任由月光和雨滴落在臉上，不覺時，頭髮已溼漉漉一片。
群山遠望寂蒼茫，老樹近處枕月光。
林瑞安輕輕吟詩。
亂花雨夜寫自由，自由何處自由鄉！
隨口吐成章，林瑞安覺得此情甚好。
忽然，他覺察到心境再次飛昇。
原來，他竟在一場月光雨中，獲得了對自由的感悟。
自由，不正是現在的自己麼？
一旦擁有力量，那麼自由，便是唾手可得。
所以，他才能坐在樹下賞月光，可以吹風淋細雨，提筆寫滄桑。
甚至他默默享受這一切，根本不需要愛情為點綴。
從小，林瑞安很喜歡看點小說，但無論書裡書外，都是借愛情寫月光。
他當時就很不解，後來似乎也懂了一些，那些月亮並不是月亮，只是作者筆下的借物。
但，從來沒像今天般，月亮只是月亮。
林瑞安純粹的看著月亮，它和任何東西都不像，不需要比喻，更無須擬人，它只是又大，又圓。
這一刻，林瑞安把月亮，歸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