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的模樣頗有些狼狽，穿著一件褐色的潮流衛衣，但上面已經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跡，一頭鈷藍色的頭髮沾上了血亂成死結，讓人感覺格外地骯髒。
而最讓我動容的，還是她那青一塊紫一塊的大腿，和腳踝上綁著的，類似於腳銬一樣的東西。
這不禁讓我聯想到了陳靜笙那幾個女孩，不難猜出，眼前這女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被囚禁在這，並且遭受到了折磨和虐待。
她的頭上此時插著小陽的刺刀，眼球上翻，但並沒有變成血紅色，這說明眼前的女孩在死前，並沒有屍變。
我轉頭看向小陽的手臂，問道：“她咬的？”
小陽不可否認地點點頭，見到我，狀態似乎好了些，皺著眉，開始回憶剛才的事情：“她已經瘋了，我被喪屍追進門，剛把門關上，就聽見這女的在後面笑，說了一句吃的來了，然後我剛轉過身，就拿著斧頭給了我一下，但好在這斧子是單刃的，斧刃並沒有對著我，不然我腦袋直接開花。”
說著，他又不禁摸了摸那個腫得老高的青包，面露痛色，繼續道：“我被直接敲懵了，但還沒暈，槍也被她這一下打掉了，見沒有把我砍死，又對著我砍了一斧子，這一次，我胸口就沒那麼幸運了，好在我後退了一步，並沒有砍刀多少，不然我肩膀肯定直接斷，被她活生生砍死。”
我眉頭緊皺，繼續問道：“那她為啥咬你？”
小陽苦笑一聲，猶豫了片刻，說道：“這也是我最害怕的啊，林哥，她吃人肉啊，她見沒有砍死我，就衝上來咬我，我被疼急了，就拔刀把她殺了。”
說罷，小陽顫抖地抬起手，指了指貨架後面。
我站起身，推開擋在身前的貨架，手電光射進去。
映入眼球的一幕，也隨之讓我愣在了那。
骯髒的地板上，是一個個森白的骨架和頭顱，有動物的，也有人的，旁邊還有一些未啃食光的肉塊和殘肢斷臂，被浸滿血的衣服，只吃掉了一半的心臟，以及，半個孩子的屍體。
我看了眼地上的女人，又看了眼身前慘然的畫面，嘴唇微張，說不出話來......
“太殘酷了，他們喂喪屍也就算了，還他媽的用來喂活人，林哥，我感覺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侵犯，受到了玷汙，受到了.....這，這他媽還是人嗎！有違天理啊！”
小陽越說越激動，竟然哽咽了起來：“喪屍吃我就算了，他媽的活人也要吃我，現在除了你們，誰我也不敢信了。”
小陽被嚇到了，正如我在學校時，碰見的那幾個逃難的人一樣，對面同類相食，是個正常人會感到害怕和恐懼，以及對人性的懷疑。
我深吸一口氣，想要平復慌亂的內心，但在這被血腥味充斥的房間裡，卻幾乎不太可能。
我不忍再看，將貨架拉攏，擋住了眼前的一幕。
我俯下身，用刀挑開了女人的嘴，果然，小陽手臂上的那半塊皮，還被她含在血淋淋的嘴裡。
緊接著，我又將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肚子上。
看著這高高隆起的肚子，橫看豎看，都不像是懷孕的樣子，我伸出手，用力按了按，果然，硬的出奇。
這肚子裡裝的，恐怕不是胎兒，而是還來不及消化的人肉。
看了眼一旁帶血的斧頭，又看了眼身前的女孩，我不禁又嘆了口氣，這女孩的穿著模樣，一看就是城裡的，年紀也不大，不然不會有這樣的打扮，被這群畜生抓到，可惜了。
......
想來想去，我只感覺腦子越來越亂，甩了甩頭，索性也懶得去想這些事情，從農場出來後，我便明白，現在這種時候，人人都只會顧著自己，為他人的遭遇悲傷只會徒增煩惱，還不如過好自己，看好眼下。
“好了，別哭哭啼啼的，跟個娘們兒一樣，起來，走了。”
我拔出女人頭上的刺刀，擦了擦上面的血，然後插進了小陽腰帶裡，緊接著俯身將他扶了起來。
小陽的雙腿倒是沒有什麼意外，能夠站立，只是因為眩暈的緣故，有些晃晃悠悠地，正當我打算開啟門時，噗通，他腿一軟，又坐了下去。
他擺擺手：“不行不行，讓我再緩一會兒，幾分鐘就好，太暈了。”
他頭上的那個包，比我上次撞的那個還要大一圈，多半得撞出點腦震盪，那種眩暈感，我也深有體會。
我也有些乏累，剛才面對幾十只喪屍，精神和身上的肌肉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眼下休息一會兒也行，索性在小陽身邊坐了下來。
小陽冷靜了下來，吐出一口氣，笑道：“林哥，果然還是你對我好。”
他說著，就將身體的重心壓在了我身上，我伸出手指，在他那個包上輕輕彈了一下：“又犯賤了？”
“哎喲，疼！林哥，我這是感動啊，真心實意的感動！”
他捂著包，痛道。
“哦~感動是吧，救了你的命，那你想想該怎麼報答我？”
小陽聞言，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緊接著故作害羞道：“那我，那我以身相....唔。”
我猛地用手封住了他的嘴：“滾！你還是去噁心別人吧！”
“誒，逗你玩的，給你個好東西。”
他拿開我的手，緊接著從汽油桶旁拿出了兩條東西，我一看，竟然是兩條中華。
我有些意外：“嘿，還真是華子。”
雖然我那還有些存貨，但這種好煙，多一些也好。
“你一半，我一半，這樣感情，才不會散。”
說罷，他快速塞了一條到我手裡，緊接著迫不及待地開啟了一包，塞了根在我嘴裡。
黑暗中，能看見兩個小小的光點在跳動，我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身體頓時放鬆了不少。
我別過頭，看著小陽那快速燃燒的菸頭，忍不住問道：“你不是說受傷了不能抽菸嗎，傷口會長不好。”
小陽無所謂道：“這不還沒開始縫合嗎，也就還沒有開始長，不差這一會兒。”
“你這個醫生一點也不嚴謹。”
“也就這一會兒不嚴謹而已。”
煙燃燒到一半，我才想起得給秦月報個平安，我拿出包裡的對講機，打算給秦月報告，卻發現對講機被自己捏壞了，用不了。
小陽在屁股上摸索了一番，接著將他的對講機拿了出來：“給，用我的。”
我按住對話按鈕，“秦月，聽得見嗎？”
兩秒過後，對講機裡瞬間傳出了秦月緊張的聲音：“林雲，怎麼樣？你受傷沒有？”
小陽聞聲，立馬湊上前，夾著委屈的聲音說道：“月姐，我受傷了，要安慰。”
我一把別開他的腦袋，拇指壓著中指，做出要彈他腦袋的樣子，他眼睛一瞪，嚇得急忙捂著包退開。
我拿著對講機，繼續道：“我沒事，救到小陽了，他受了些傷，讓小云做點準備。”
“好！那我現在就過來！”
......
一支菸很快過去，煙味將我們鼻腔裡的血腥味沖淡了不少，我將小陽的手臂搭在肩上，托起他的身體，說道：“走吧。”
小陽彈掉手裡的菸頭：“媽的，走！這個鬼地方，全是吃人的惡魔，誒，汽油別忘了。”
我一隻手撐著小陽，一隻手提著那三十來斤的汽油桶，顯得有些吃力。
小陽擰開門把手，門一開，門前竟赫然站著三隻喪屍！
“我靠！”
我心中一驚，趕忙丟下手裡的汽油桶，急忙從腰間拔出刺，刀小陽也反應了過來，鬆開了我，從腰間摸出手槍。
三隻喪屍離我們的距離連一米也不到，他們貌似在門口等候已久，門一開，他們便張開黑色的大口，撲了上來。
我將刺刀橫在身前，從那喪屍的眼球裡刺了進去，同一時刻，小陽也開了一槍，子彈從那喪屍的下顎進入，貫穿了他的頭顱。
或許是受到小陽身上血腥味吸引的緣故，兩隻喪屍同時撲向了他，開槍的那一刻，小陽已經來不及騰出手對付另外一隻喪屍，被咬到，似乎已成定局。
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臂，橫在了他的胸前。
一個念頭在我腦海中浮起：我被咬，應該沒問題吧.....
一瞬間，一股鑽心的疼痛從手臂傳來，我幾乎是在痛感襲來後的一瞬間，另一隻手將刺刀抽了出來，狠狠扎進了那喪屍的頭顱之中。
三隻喪屍，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倒下去的，小陽回過神來，看著我的手臂，愣住了。
我看著那被撕裂的衣服，一時間也晃了神。
被咬位置和剛才在街道上被那老喪屍咬的位置差不多是同一個地方，但這次的感覺不同，有著一股灼燒感和鈍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