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民國文中的守舊大小姐〔18〕
九爺死了，給葉允琛牽線搭橋的中間人也就沒了，那些顧客逼著他要大批次的貨，葉允琛忙得腳不沾地，還要時時刻刻被人威脅監視。
這倒也還好，但九爺先前拉攏到的直係軍閥大帥也注意到了他，如今正逼迫他做一些違反道義的事，葉允琛實在不願意，便一直拖著。
如今事情實在沒有轉圜餘地，他便吩咐早就安排好的人把林卿歌送走，自己被一群士兵抓進了監牢。
穿著一身粗布麻衣的小廝一臉著急：“小姐您就跟我走吧，一會兒那些人找到這裡，恐怕您就走不了了！”
“那葉允琛……”
“少爺如今自身難保……但他給您留了退路，我們去J市，那裡的店鋪和田莊都興旺得很，也相對比較安寧，少爺都安排好了，您快跟我走！”
林卿歌知道他沒撒謊，如今又情況緊急，雖然事情發展得跟計劃有些出入，但也大差不差。
她把重要的東西收拾成了一個小包裹，便輕裝簡行地跟著小廝上了火車。
繁華的滬市漸漸遠去，從此刻起，她就要真正開始自己的謀生之旅了。
……
六年後。
時局變得那樣快，軍閥割據戰爭剛剛落下帷幕，又有外敵入侵華夏領土。
戰爭和硝煙無處不在，鮮血矇住了無辜百姓的雙眼，在炮火之下，平靜地坐在課桌前讀書都成了奢望。
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總有那麼一群人，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神州同披甲，逐寇振華夏。
★
當傅則聞再次踏上滬市的土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他剛剛參加過一場保衛戰，如今應組織要求南下執行任務，重回滬市，身邊還跟了一個熟悉的人。
沈述安看著灰頭土臉但仍難掩英俊的傅則聞，笑道：“真想不到有一天我會和你一起回來，若是卿卿看到你這個樣子，說不定會認不出來你。”
傅則聞還是穿著軍裝，不過不再是筆挺威風、英姿颯爽的少帥服裝了，而是很普通的綠軍裝，耐髒，布料也很平常。臉上多了抹歷經世事的堅毅和淡定，他如今職位也並不低，只是樸素勤儉是他們的作風。
傅則聞看著身旁的青年，也調笑他：“你跟我半斤八兩，也不是一絲不苟的文人樣了，比我還邋遢呢。”
沈述安作農民打扮，外人看來，就是一普通老百姓，只不過長得秀氣了點。
兩人這麼說著，神情卻漸漸凝重了下來。
他們尚且如此，那卿卿，在這亂世之中，又會活成怎樣的模樣呢？
兩人迫不及待地趕回傅則聞先前的別墅，果然早已人去樓空。
雖然心情有些沉重，但傅則聞還是先去完成組織上交代的任務，跟當地的同伴集合，收繳一批軍火。
沈述安則去勘察據點現在的情況。
傅則聞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先前軍閥混戰時遺留下來的一批軍火，託運離開時，男人卻在臨街的樓房上，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他瞳孔驟縮，交代了同伴一句，就瘋了似的跑上了樓。
“砰砰砰”把門敲得咣咣響。
良久才有人過來開門。
傅則聞低頭看著葉允琛，既驚訝又著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卿卿呢？！”
以往對什麼都漫不經心的風流公子，如今坐在輪椅上，面色蒼白，露出來的肌膚上滿是傷痕，一看就知道他這些年過得很不好。
葉允琛被抓進監獄後沒少受折磨，但到底是男主，心智手段異於常人，硬是連哄帶騙地讓自己活了下來，一直熬到大帥倒臺。
他被救出來後就一直留在這裡養傷，久不見陽光與外人，也很久沒有再意氣風發地出現在生意場上了。
葉允琛看著大變樣的傅則聞，也不好奇他現在在幹什麼，只是簡單說了當年的情況後，把他給卿卿安排的退路告訴了他。
“你快去那裡看看卿卿，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我這些年一直很擔心她，想去找她，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我知道。”
神色複雜地辭別葉允琛後，傅則聞和沈述安買了去J市的火車票。
……
J市。
這裡的經濟雖然沒有滬市發達，但到底也是一座大城市，因為靠近內陸，戰火還沒有波及到這裡，所以還維持著相對的平靜。
但是，在民族危亡的時刻，華夏大地上又哪有一片淨土呢？
貧窮、飢餓、混亂、爭鬥……在哪裡都屢見不鮮。
J市市中心有一座教堂，外國人走後，有一位好心的女子把它買下來，裝修成了一座學校。
學校不收學費，專門收留一些家境貧寒的孩子，給他們啟蒙，教他們讀書。
後來學堂越做越大，周邊的一座小樓也被買了下來，充作學校之用。
在這裡讀書的孩子都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對這一切都充滿感激。因為自己不僅能吃飽穿暖，能讀書，還能每天都見到一位漂亮得像仙女一樣的神仙姐姐。
神仙姐姐又善良又厲害，在她的保護下他們什麼都不用怕。
在離學校不遠的一條僻靜街道上，有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子。房屋青磚灰瓦，傳統古樸，圍成四四方方的小院，是一座再簡單不過的普通民居。
此時，一位身姿綽約、容貌不俗的女子，正笑意盈盈地坐在葡萄架下，看院中一位身著戲服的男子唱唸做打。
那男子裝備齊全，唱功了得，即使只是一個人，在沒有舞臺的情況下，也能將戲唱得感心動耳、如泣如訴。
等到他演完一段，那女子起身鼓掌，笑道：“程先生真是厲害，怪不得有人不惜威逼利誘，也非要程先生去她家裡細細演出呢。”
程雲看著僅是坐在那裡就已是風華絕代的女子，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後才擺了擺手，拱手抱拳：“不及林小姐半分，林小姐莫要取笑。”
“若非您當日出手相助，雲今日恐怕就不能再安心演出了。”
那女子自然是林卿歌。
數年的時光過去，歲月在她身上並未留下痕跡，反而給她平添了一抹優雅知性的氣息。
若說當初她穿旗袍，只是以美色動人心，那麼如今，素色的旗袍再穿在她身上，那股娉娉婷婷、淡雅自然的氣質，就讓人沉醉不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