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幀。

病床上,林惠面容日漸消瘦,眼角深深的褶皺,竟會比同病房而臥的一位老奶奶還要明顯還要居多。

望著那一張臉,很難想象到她只不過也才剛三十出頭。

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她的跟前握上雙手對她勸道,“惠惠,聽我的,我們乖乖吧孩子打掉,然後慢慢治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好不好?“

林惠抽出雙手,輕輕撫摸起自已的肚子,喃喃道,“沒用的,讓我也帶她走吧,就當是成全我們。”

“下輩子,別再找我做媽媽了,跟著我太苦了。”

“……”

畫面一轉再轉又再轉轉轉。

林惠穿著一身顯眼的病服,坐在了醫院的天台上,迎著風的雙腿輕輕來回晃悠著。

她望向不遠處的天空失神,嘴裡呢喃道,“我的糯糯去了遠方,遠方沒有暴力,也沒有我,那是個通往幸福的驛站。”

“對不起啊,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

“糯糯是媽媽最愛的起點,也是終點。”

話落。

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極速下墜,在地上開出一朵絢爛的花。

*

禪盡寺。

“不要,不要。”

“媽媽———”

幼枝猛的驚醒,雙眼血紅,滿臉已是淚溼一片。

一幀幀,一幕幕,一件件,都狠狠刺痛著她,令她整個人渾身僵硬無力,刺骨心寒。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不……”

呆滯的坐起身來,將臉埋進自已的臂彎裡緊緊抱住忍不住顫抖的身子,然後很沒骨氣的失聲痛哭起來。

原來。

一世的機會,竟是她用自已有限的生命換取來給自已一次生的希望。

原來。

一直都有人在背後默默愛著自已,在乎自已,念著自已。

原來。

一直都是自已在不斷的走錯路,錯過了中途就下車的人。

原來……

一直以來都是她錯了。

幼枝哭的撕心裂地,嘴裡不斷喃喃著,“對不起。”

鬱言進來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狠狠刺痛了心臟。

忍著不適,他快步走向幼枝,從背後死死擁住她,聲音很輕很柔低低輕聲安慰著,“對不起啊,我來晚了。”

“哭吧,哭出來比起一直憋著好,哭累了還有我在。”

“我會一直守著寶寶的。”

“……”

許久之後。

幼枝哭累了,無力的癱軟到鬱言的懷中。

鬱言微微偏下腦袋,用嘴輕輕的舔舐掉她眼角以及臉頰上殘留的淚珠,最後溫柔繾綣的落在了甜唇之上,細細吮了一遍。

“寶寶,我就只放任你這麼一次。”

“以後,你這一輩子就別在想著像剛才那樣的哭了。”

“你這樣,我會心疼死的。”

幼枝吸了吸鼻子,水霧霧的眼睛看向鬱言,猛的主動將自已的粉唇送了上去。

粉嫩的甜唇完美的貼合在另一張薄唇之上後,有些急躁的吻著,迫不及待想要撬.開.貝齒狠狠深入骨髓。

鬱言被她的主動一時給弄得呆愣了幾秒,反應過來之後就反客為主,一口吸.住胡亂攪動的舌.尖。

這次,他吻的很是洶湧,狂躁而又激烈,軟甜的唇.齒與他契合的像是完美為自已精心打造一般,讓他的慾望不斷膨脹,按耐不住狠狠掃蕩,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

許久,許久,久到離譜以後。

鬱言才終於捨得放開人。

幼枝深深吸了幾口氣,霧朦朦的眼尾稍稍泛紅著,乖乖的靠在鬱言懷中。

她默默的打量了一下自已所在著的禪房,已經不是原來之前的禪堂。

回想起自已剛才腦袋抽風,做出那麼失禮的一幕,偏偏事後才想起是佛門重地,她才後知後覺覺得很是罪過。

幸好。

幸好不是禪堂失禮。

不然,她都要跟佛祖燒香拜佛清心寡慾一段時間,來懇求原諒自已如此冒失的行為了。

於是,幼枝輕輕鬆了一大口氣後才仰頭望向鬱言,低低詢問道,“你怎麼也在這?什麼時候來的?”

“還有……我剛剛不是在禪堂大殿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由於剛哭過不久,她的語氣還略帶一股子濃厚的鼻音,顯得說出來的話奶萌奶萌的,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軟軟糯糯的。

鬱言被她這副可愛的樣子甜到了心坎裡,寵溺的忍不住又低頭親了親她,後才慢慢說道,“都快下午了,依舊沒等到你回來,好想好想寶寶就自作主張的上來了。”

“第一次覺得,少了你的日子,連吃飯都是沒勁的。”

他看了看禪房後繼續道,“我來的時候,你就睡在這裡,外頭那和尚叫我不要進去打擾你,還一直唸叨著什麼時機已到。”

幼枝認真注視著他說話的樣子,腦海裡又隱隱浮現起鬱言站在自已的墓碑前說起的話。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靜音大師口中的緣起,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怪不得一開始,鬱言會讓她感到莫名的親切,原來從很早開始他就已經匆匆跌進了自已的世界。

緣起。

一切,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幼枝滿心歡喜著又再一次親上鬱言的薄唇。

鬱言也熱情的回吻著她,不厭其煩的哄著懷裡的人道,“寶寶,今天怎麼這麼主動啊?”

“不過,我好喜歡好喜歡你主動起來的樣子,喜歡你身上只沾滿我一個人的氣息。”

幼枝半仰著腦袋,清澈透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閃爍著,“鬱言,你是小太陽嗎?”

鬱言勾了勾幼枝的鼻尖,“嗯?”

幼枝眉眼帶笑,釋懷的發自內心一笑,“因為你,我混沌的世界從此一片光明。”

鬱言緊緊摟住幼枝,溫柔的吻了吻她的發頂,“你的世界本不該是霧濛濛的。”

“發光不只是太陽的權利,你也可以。”

“……”

禪盡寺大門。

徐裡雅依依不捨的跟自已的老師齊懷告別,“老師,我下一次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你一面。”

齊懷笑了笑,溫柔的摸了摸徐裡雅的腦袋,輕輕出聲,“總會再見的。”

臨走之際,幼枝找到了靜音,禮貌的微微鞠躬俯了下身子,“謝謝大師,緣女已經得到了悟化,以後會好好生活,重新開始。”

靜音看了緊緊交握在一起,十指緊扣的兩人,燦然一笑,“如此便是極好。”

他摸了摸鬍鬚,輕輕點頭,身影從一旁掠過,然後漸行漸遠,遠遠間傳來,“因果迴圈,是緣盡亦是緣起。”

幼枝望著人漸漸走遠,隨後身影消失不見,才慢慢的看向旁邊的鬱言出聲,“你相信玄學嗎?再續情緣那種?”

鬱言收回視線,回視著幼枝,語氣認真道,“我不信神佛,可若是你的話,我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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