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雲星以此為由,順便請了他的父母準備見家長。

她是想反駁,可對方一臉尊重自已的意思,周全了禮數,便只能偃旗息鼓。

可奇怪的是,孔雲星似乎與家裡關係不好,就連打電話通知他們約好見面時,他臉色都有些難看,言語間有幾句爭吵。

最終約在一家口碑不錯的飯店。

起初,夏蒔緊張了半天,孔雲星一直跟她說只是個簡單的見面,並不是去聽取他父母意見的,單純的告知兩人他們的關係。

她有些不明白,可他只是笑了笑,漫不經心道:“最重要的是,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其他都不是問題。”

四個人吃了一頓安靜的飯,孔雲星的父母兩人態度都算不上熟絡,甚至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陌生,全程沒什麼交流。

夏蒔一直維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等待飯局散了,整個人放鬆下來。

她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的眼神盯著空下來的位置,神色不明。

夏蒔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怎麼了?”

孔雲星迴過神,轉過頭對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寬慰道:“沒事。”

一直到兩人出去,他的身上都有些淡淡的低氣壓,只不過掩蓋得很好,夏蒔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

兩人迎著晚風一路走著,冬天還沒來得及走到盡頭,寒冷的江風吹過來,她的髮絲凌亂飛揚,即使戴著圍巾,仍舊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孔雲星似乎感覺不到冷,他的目光看向遠處,面色冷淡,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順著對方的視線巡視了一番,眼尖地瞟見了方才見過的孔雲星母親,她手中牽了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孩,似乎三歲上幼兒園的年紀。

她寶貝似地哄著對方,身邊還有個並不起眼的男人,差點被忽略,這是……一家三口嗎?

夏蒔隱約聽見了小女孩口中脆生生的“爸爸”“媽媽”,而兩人分別應聲了。

?

她轉而看向男人,他眼眸沉沉,毫無波動,似乎沒將那副畫面放在心上,但又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孔雲星自然不會騙她,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他家庭離異,而他的母親再婚生子。

算算時間線,不會是畢業那年的事情吧?

那麼他的父親不會也……

夏蒔覺得自已好像摸清楚了孔雲星的心結,所以說,他們當初分手……

她似乎錯過了什麼,不是個稱職的女朋友。

心口刺痛了幾下,她拉住孔雲星的一隻手臂,迫使其停下腳步,然後毫無預兆地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聽說這世界上最溫暖的東西,莫過於人的體溫。

孔雲星驟然被拽回現實,有些歉疚,方才忽略了女朋友,溫聲道:“乖乖,怎麼了?”

夏蒔緊緊摟住男人的腰,將腦袋埋進他的懷裡,貼近心口的位置,聆聽好似變快的心跳聲。

眼睛忽然變得酸澀,是風太大了吧,她想。

夏蒔的眼角不知不覺滑落一滴淚,她蹭了蹭,悶聲回應:“沒事啊,天氣有點冷,想抱抱你。”

孔雲星不知道她猜到了那些事,正悄悄在心疼自已,但心裡還是暖暖的,像是被戳中了軟處。

他按住夏蒔一縷飛揚的髮絲,用尾指勾了勾,頓時那股悶氣消散了,一下子心情好了許多。

沒什麼是女朋友的一個擁抱解決不了的,實在不行,那就親幾下。

“我還以為你會嫌我抱得太頻繁,太黏人呢,不過只要乖乖想,我隨時張開雙手恭候。”

夏蒔總給他一種,只要孔雲星肯回頭,她就一定在原地等著的直覺。

事實上,那三年,他也有過惶恐害怕,怕對方被某個不知名的人撬開了心防,再沒了可以打擾她生活的資格。

孔雲星只是在賭,賭他是真正走進了夏蒔的心裡,那麼他對於她來說就是被偏愛的,被划進了領地,有恃無恐。

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們是初戀,更是知心的朋友。

他當初行踏差錯,走錯了一步棋,差點讓整個棋局毀於一旦。

分手是夏蒔先提的,大四時兩人在畢業規劃有所分歧,過少的交流,以及求職的壓力,讓雙方都抽不出空來深究細挖背後的想法。

直到分手前孔雲星的沉默,讓夏蒔幾夜難以入眠,她雖然社恐內斂,可在感情方面並不是個喜歡自討苦吃,找不痛快的人。

既然這段關係走到了歸途,兩人抵不過畢業分手季的魔咒,那麼和平分手不失為一種BE美學,沒有撕心裂肺,更沒有變心不合。

他們只是選擇了各自安好,都沒有什麼錯處值得心生怨懟。

畢業當天,夏蒔約他吃了一頓飯,結束的時候提了分手,男人沉默地望著她許久,眼神沉鬱,沒同意也沒挽留。

她當他預設了,起身準備離開,走了兩步便被拽住了手腕,“別走……”

夏蒔回頭,陌生地看了他一眼,示意對方放手,她生氣了。

孔雲星再度沉默,眼神閃了閃,一時怔住,突然沒了力氣,鬆了力道,讓人掙開了。

他就這麼站在原地,目光遙遙追隨著夏蒔離開,直到她消失在自已視線當中,仍舊一動不動,彷彿被人定住了。

沒有人會永遠陪著他,哪怕是他的親人和愛人,他們都有自已的人生和路要走,不會為孤零零的一個人停留。

……

那天之後,孔雲星很快恢復了平時的樣子,再也找不到脆弱的影子,這讓夏蒔放心了許多。

畢竟,她不善於應對那樣“奇怪”的男朋友,她給他的印象一向是沉穩可靠,偶爾說些插科打諢的話,戀愛中的男人都是相似的。

可沒多久,她看到了孔雲星身上更多的一面,也更加了解他。

沒有人會時時刻刻穿著盔甲,即使泰山崩於前仍舊面不改色,他在親人離去時也會消沉痛哭,會直白地索要一個擁抱,會半夜三更默默想著兒時的記憶而流淚。

夏蒔是在葬禮臨近結束,才坐了班車去了孔雲星的老家臨鄉。

她臨時起意,沒有提前告訴孔雲星,兩個小時後人有點暈車,臉色微微發白。

她靠著定位,依舊有些迷路,只背了一個毛絨絨的雙肩包,手持著一把雨傘到了一處青石板路,小小的溪水慢慢淌過。

夏蒔沒辦法,只好給孔雲星發訊息,拍了張照片,讓他來接自已。

等了十幾分鍾,對方像是才看見她的訊息,很快回了句在原地等我,馬上過來。

又是五分鐘,她才看見頭戴白布的男人從遠處的小路急匆匆地跑過來,一步都沒有停歇,甚至他沒有拿傘,身上的衣服微微溼潤。

孔雲星到她眼前時,微微喘息了會兒,皺眉盯著她,也沒多問什麼,牽著人手就走。

夏蒔亦步亦趨跟著他,自已主動交代:“孔雲星,我想你了,所以過來找你。”

男人腳步頓了兩秒,察覺到她有些跟不上,放緩了速度,微不可察地“嗯”了一聲。

他也很想夏蒔。

前幾天,他都要輪流和父親叔叔守著爺爺,白天大多數在補覺,晚上就熬個夜,一天下來很少有自已的時間。

他只能挑著間隙,和夏蒔打電話,有時他戴著耳機,什麼都不說,只是想聽聽她的聲音,知道她每天都幹了什麼,有什麼值得開心或者不開心的事。

兩人走在曲折的小路上,視野漸漸開闊後,入眼的是滿是蒼白的一片,一路的白幡氣球,天色暗沉沉的。

孔雲星將人帶到地方,停下來,望著她,明明還有事要忙,卻固執地沒鬆開手。

夏蒔經歷過這樣的葬禮,她明白他的意思,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輕輕抱住對方,語氣盡量放鬆,“孔雲星,你瘦了好多呀,請節哀。”

隨後,她放開手,示意男人先去忙吧,她會乖乖等著他的。

午飯過後,便是抬棺入葬之時。

夏蒔還沒從暈車的反應緩過來,她沒什麼胃口,跟在孔雲星身後像個小尾巴一樣,拘束又小心。

他的父親也有了個小兒子,約莫四歲多,看著有些頑劣,像是被寵壞了一般,要所有人圍著他轉。

她只叫了一聲叔叔以示尊重,對方同樣淡淡點頭,並不在意。

孔雲星拿了一塊白布給夏蒔戴上,仔細調整好,又從寬大的口袋裡掏出一罐牛奶放到她手上,還有一些小零食。

他彎下身子,摸摸她的頭,“多少吃一些,不然回頭豈不是說我虐待你了?”

孔雲星接著交代夏蒔,待會兒她就坐在這裡,他只要回頭便能看見,人多眼雜的,他不放心。

夏蒔點點頭,望著那邊的棺木,眼眶已然有些溼潤。

死亡是生命的終點,人們往往會給其舉辦一場盛大的告別,親朋好友,鄉里鄉親,迎著熟悉的眾人離去,或許不會那麼害怕了。

至親在前面開路,一路跪過去,上了山,冬雨之下,沒有人打傘,他們寧願溼漉漉的,任由細雨綿綿打在臉上,與淚水混雜。

夏蒔看著浩大的隊伍遠去,熱熱鬧鬧地送別。

爺爺對孔雲星應該是不一樣的吧,比起小孫子,從小看了這麼多年的大孫子顯然感情更加深厚。

不知何時,她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了,眼前一片光暈散開,眼睫顫了顫。

夏蒔是能夠與此時的孔雲星共情的,她的奶奶,在她20歲生日的兩天後離世了。

即使時間已然過去了五年,她每次想起時,依舊心口莫名酸澀,尤其是在深夜裡,很容易無聲痛哭流涕。

生日過後,往往會憂鬱兩天,作為一個成年人,掩藏自已的情緒,假裝快樂無憂,同時記憶在默默努力變得深刻。

死亡不是真正的離去,遺忘才是。

人身死燈滅後,軀體消亡,最終塵歸塵土歸土,成了世界最不起眼的物質。

或許她/他會化成一縷清風,靜悄悄從你身邊經過,又或許變成一朵花,一抔黃土,總之世界都是她的影子,陪著自已。

最唯美的說法,是變成了天上的銀白色一顆星星,夜色朦朧下眨眨眼打聲招呼,永遠守護著你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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