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堂

1979年，飽經風霜的中國大地迎來了改革開放的春風，可是樸實的中國人沐浴春風時，沒幾人可以感知到變革已到來，仍舊日復一日的辛勤勞作。小鎮山村的廣播播放著鄧公的講話：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先富起來的人再帶動後富起來的人，最終實現共同富裕。農閒時的村民也會討論國家的大政方針，連深圳在哪個方向也不清楚的村民爭論不出什麼大道理，可是村民們還是興高采烈的期盼著未來。因為大家雖不清楚會讓誰先富起來，但堅信可以等待先富起來的人來帶領自己後富。

同年9月末，小鎮山村傳來幾聲似哭非哭的嬰兒吶喊聲，本就緊張的爸爸的臉上多出了幾分疑慮，奇怪孩子的哭聲與眾不同。爺爺及時的拍拍爸爸的肩膀，表達對兒子的關心。

好在穩婆三審的報喜聲及時從房間裡傳出：“母子平安！”

激動的爸爸抓住了爺爺的手喊道：“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爺爺也是激動的點頭應道：“這就好，這就放心了。老大，你進去看看他們母子吧。”

爸爸走進房間，快步來到床前，輕聲問媽媽：“身體感覺怎麼樣？”

媽媽疲憊的回應：“還好。”抬手理了理床邊的床單，示意爸爸坐下。

奶奶將洗乾淨的餘鵬遞給爸爸，爸爸接過餘鵬，輕輕的把餘鵬放在媽媽剛剛整理好的床單上，握著媽媽的手，一起疼愛的看著自己的孩子。

3歲的哥哥也跑到爸爸跟前，喊道：“我也要看，給我看看”。

爸爸抱起哥哥，坐到床邊，一家三口圍著老二看著，笑著。

餘鵬從驚訝中慢慢恢復，轉動著小眼睛，看到三張非常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內心更是驚呀，張嘴想喊爸爸、媽媽和哥哥，卻無法喊出來。餘鵬沒有浪費力氣，繼續呼喊，而是轉動著唯一可以掌控的眼睛，觀察著周圍，思索著。餘鵬想弄明白髮生了什麼，奇怪自己為什麼變成了初生的嬰兒，卻又不敢相信自己感受到的一切是真實的。餘鵬清楚記得原子彈的爆炸，想到那耀眼光芒照射自己時的痛苦，記憶猶新。餘鵬確定不僅自己死過一回，而且確信核戰之下的世界也已毀滅。可是圍繞在餘鵬身邊的親人如此真實，這讓不信鬼神的餘鵬不禁在內心狐疑道：“難道我進天堂了？”想到天堂，餘鵬興奮起來了，因為一切都能解釋通了。

天堂！原來爸爸媽媽和哥哥都在天堂等我呢，想到此，興奮的餘鵬格格的笑出了聲，幸福的笑迅即傳染給了家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以及堂屋的爺爺和叔叔們都開懷的笑出了聲，家人們的幸福笑聲猶如交響樂一樣衝擊著餘鵬的內心，餘鵬情不自禁的懊悔著沒有早一點來到天堂，獨自一人孤零零在那個世界苟活那麼久，吃了那麼多思戀家人的苦，飽含幸福、心酸和委屈的眼淚不受控的滾滾流下。

媽媽輕輕擦拭餘鵬的眼淚，柔聲說：“寶貝，餓了吧？媽媽對不起你，媽媽身體不好，沒有奶水，只能用稀粥餵你。寶貝要加油，好好的長大。”

難過的眼淚從媽媽的眼睛流出，餘鵬看著媽媽的眼淚落下，本能的揮揮小手，想幫媽媽擦拭眼淚，卻無力舉起，而媽媽的話讓餘鵬興奮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心下問自己：“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天堂裡怎麼會有疾病？天堂裡怎麼會缺衣少食？天堂裡的媽媽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是餘鵬？怎會把自己當成新生的嬰兒？”

胡思亂想的餘鵬什麼也沒想明白，甚是苦惱，好在親人都在身邊，也沒有什麼更多的奢求，抱著能活一分鐘，就要陪伴家人60秒的心境，餘鵬一口一口吃著爸爸投餵的稀粥。

村口的大廣播忽然響起，雄壯的東方紅音樂開場後，新聞播報了鄧公接見外賓，慶祝對越南自衛反擊的勝利，深圳特區的建設成果……震驚的餘鵬差點被稀粥嗆死，暗自喃喃自語道：“天堂裡也有人民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