澠池至洛陽的官道上。

一支規模龐大的軍隊正頂著風雪,朝著洛陽方向行進。在這支大軍的前方是大隊大隊的騎兵,這些騎兵裡有身穿皮甲手挽強弓的輕騎兵,這些輕騎兵大多由匈奴人、羯人和羌人組成,怒馬強弓,來去如風,令人聞風喪膽;也有身穿重甲、手持長槊大戟的重騎兵,一個個牛高馬大,孔武有力,這些重騎兵有投誠或者被俘虜的晉軍或者漢人豪強武裝,更多的則是鮮卑人、烏桓人。鮮卑人和烏桓人都是半農半牧的民族,兼帶漁獵屬性,身材比匈奴人要壯實許多,遼東所產的戰馬也遠比匈奴人的馬要高大,他們天然更適合當重騎兵。

還有一些身披鐵甲但不帶長兵,反倒佩帶長刀和強弓的騎兵,這些大多是丁零人。丁零人大多來自遙遠的貝加爾湖,匈奴崛起後將他們征服,待到匈奴衰落了,他們便趁機南下,填補匈奴人留下的勢力真空。待到漢末天下大亂,中原王朝再也無力控制草原了,他們便和眾多蠻族一起大規模內遷,有的從河套平原經陰山進入代郡,跟生活在那一帶的拓跋鮮卑一起混,有的經河西走廊進入關隴地區,並且在這些地區紮下根來……現在西晉虛弱到了極點,這些被壓著打了五百年的蠻族紛紛露出了獠牙,丁零人也不例外。他們再一次站到了匈奴人的狼旗之下,聽從曾經的主子的指揮去征戰沙場了。

後面則是數量更加驚人的步兵部隊,千人一隊,每隔一里便有一隊,東望不見頭,西望不見尾,旌旗獵獵,刀槍如林。這些步兵大多是投靠了匈奴漢國的漢人武裝,相當一部分是在戰爭中被俘虜或者投降過去的晉軍,但更多的還是各路豪強組織起來的軍隊,比如說王彌,一口氣給匈奴漢國帶過去了好幾萬大軍。這些漢人武裝的加入補齊了匈奴漢國的短板,在他們加入之前,匈奴漢國的軍隊長於野戰而短於城池攻防,有了他們,這些都不是問題了。此外,步兵中間還有大量羌胡、氐胡,他們比漢人豪強提共的步兵還要兇悍、殘忍,就是在使用床弩、投石機這類大型器械方面稍遜,人口也沒有漢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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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面則是運送軍械、物資的隊伍,無數衣衫破爛的民夫在胡人皮鞭甚至彎刀的驅使下趕著牛車、馬車、驢車,或者推著雞公車,甚至用肩膀扛,帶著大量沉重的糧草、軍械,頂著寒風,在結著薄冰的路面上艱難前行,動作稍慢的就會挨鞭子抽,甚至被一刀砍掉腦袋。從澠池到洛陽這條官道兩邊,僵硬的死屍隨處可見,有凍餓而死的,有活活累死的,更多的則是被打死的。胡人壓根就不拿他們的命當回事,死了便隨便往路邊一扔,完事。在他們看來,兩條腿的馬不好找,兩條腿的人有的是,成批死光都不要緊,再去抓就是了!

“宜陽有何動靜?”華麗的馬車上,劉聰召來自己的劉景問話。

他其實更習慣騎著烈馬肆意馳騁,因為他本人也是一位弓馬嫻熟的勇士。不過沒辦法,當皇帝了嘛,該有的排場必須得有,還像以前那樣騎著馬滿世界瘋跑,成何體統?他們匈奴漢國可是要取代漢人在這片沃土建立一個強大的國家,並且千秋萬代一直統治這裡的,想讓這片土地上的漢人臣服,就得學漢人的禮儀規矩,在大草原上的那一套可不吃香了。坐馬車不自在歸不自在,可是夠排場呀,夠排場就行了。

劉景也是皇族出身,但跟劉淵並沒有血緣關係————這一點從他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的就能看出來了。劉聰殺劉和篡位後,可是一口氣將自己四個兄弟全送下去見老爸了的,劉景如果跟劉淵有血緣關係的話,燒了都得有幾個月了。這位皇族出身的將軍是個異常嗜血的狠角色,匈奴漢國首次攻打洛陽的時候,他便將三萬西晉百姓趕入黃河中溺死,洛陽為之震駭,而劉淵則為之暴怒,放出狠話來要砍了他,後來經過群臣勸說才沒動刀子,將他從大都督貶成了平虜將軍。現在劉聰繼位,一向與劉聰關係很好的劉景也重新得到重用,被委以重任。

劉景一直盯著宜陽那邊,有什麼情報都是第一時間交到他手上,再由他轉交劉聰的。劉聰垂問,他立即回搭:“呼延大將軍上奏說晉軍在午後時代殺豬宰養,大肆吃喝,似有即將發動進攻之意。”

劉聰笑:“他們終於捨得動了!傳令呼延大將軍、石勒大將軍,讓他們務必死守宜陽,纏住晉軍主力,待朕御駕抵達洛陽後與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洛陽,再與他們前後夾擊,一舉覆滅這支晉軍主力!”

劉景笑說:“此戰天時地利人和盡在我軍這邊,陛下又御駕親征,三軍將士士氣高昂,奮勇爭先,定能一舉破城,拿下洛陽!”

劉聰想到此時洛陽空虛,人人自危,僅有的一支主力還在宜陽與石勒、呼延晏死磕,自己神兵天降閃電奔襲,有那麼多人作內應,定能一舉拿下洛陽,完成先皇的夙願,成為匈奴最偉大的王,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還要多久才能到洛陽?”他問。

劉景說:“還有兩天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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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澠池到洛陽,大概也就一百來裡的路,並不算遠,騎兵撒開了跑的話一天就能抵達。但如果是大規模騎兵部隊,這速度就要打個折扣了,如果是大規模步騎混合部隊再加上天降大雪,道路結冰,速度還得再打一個折扣。劉聰太想以泰山壓頂之勢一舉拿下洛陽了,調動了太多的軍隊,反而拖慢了行軍速度,原本騎兵最多兩天就能走完的路,現在走了兩天也才走了一半。

劉聰不悅:“太慢了!再快一點!”

命令立即便被傳達了下去,大軍行進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就在劉聰率領的大軍正頂著風雪苦哈哈的趕路的時候,宜陽城下,羊忱所率領的晉軍正在大吃大喝,狼吞虎嚥。尤其是乞活軍,吃相只能用“兇殘”來形容,恨不得連碗一塊塞進胃裡。不少乞活軍吃完後打著飽嗝說:“如果天天都能吃到這樣美味的飯菜,這仗打一輩子我也樂意!”

他們倒是樂意,但羊忱不樂意,非常不樂意。這近兩萬人馬吃的可都是他羊家提供的糧草,平時就算啥也不幹,一天消耗掉的糧草也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像現在這樣拿出大批豬羊犒賞三軍,耗費的金錢就更加驚人了,這一頓下去,吃掉的可就是一大筆錢了,還天天都這樣吃?開什麼玩笑,就算他有金山銀山也經不起這樣吃啊!

開打,儘快開打!早打完早收工!

飽餐一頓後,三軍整理好裝備便各自回營房休息,為明天即將到來的廝殺積蓄力量。

第二天,天還沒亮,大營中便吹響了起床的號角,三軍將士紛紛爬起來,頂盔貫甲,排隊領飯。

今天的早餐不是硬梆梆的乾糧,而是熱氣騰騰的饃。這饃還被從中間切了一刀,幾乎切成兩半,然後夾了一些被煮得很爛很入味的羊肉,一個足有四兩重,每人兩個,外加一碗熱氣騰騰的、用昨天剩下的豬雜煮成的湯,伙食真不賴。大夥就著熱湯,狼吞虎嚥的將那兩個肉夾饃給消滅得一乾二淨,一個個意猶未盡,嗷嗷叫著讓伙頭軍再給他們來一點。伙頭軍一臉無奈的說這饃有定數的,每人兩個,多一個都沒有,還想吃?打了勝仗後回來就能吃到了。

晉軍士氣勐漲……為了再品嚐到美味的肉夾饃,這一仗說什麼也要打贏!

等大家都吃飽後,趁著天還沒亮,羊忱指揮大軍往洛河方向移動,將進攻矛頭對準了那段由毛竹構成的柵欄。他作了部署:由北宮靜率領兩千涼州軍重步兵當先鋒,乞活軍三千人跟進,而射聲營三千射士為他們提供火力支援。羊峻、羊繡率領越騎和羊傢俬兵負責攻擊其他幾處由不合格的木材構成的薄弱環節,長水營和張雄率領的涼州重騎分佈兩翼,如果胡騎從山上衝下來支援,就以雷霆萬鈞之勢將其砸碎!

此外,張宣率領一千步兵也偷偷出發,摸向雙方都不怎麼重視的二龍山。他們的任務是在最短時間內拿下二龍山大營,然後在山頂上架設投石機,居高臨下轟擊宜陽城,摧毀城中守軍的勇氣。

此時洛河河面早已冰封,而且幾乎是從河面一直凍到河底的那種,別說行車走人了,跑坦克都沒問題。晉軍踏著星光,搶在天亮之前抵達河面,在那裡列陣。民夫也驅趕著健牛挽馬,甚至靠人力連推帶拽,將一輛輛弩車,一架架床弩、投石機,給送到了冰面上,固定住。經過檢查確定沒有問題後,大力士用盡全力轉動絞盤將弩弦拉滿,對準了柵欄……

守在柵欄箭樓上的胡人一看,嘿,這是要幹架呀!趕緊吹響號角。一時間,胡人大營號角連綿,大隊大隊胡人弓弩手在軍官的弩吼聲中衝出營房,登上柵欄或者進入土壘,張弓搭箭,準備迎擊晉軍。

宜陽城下,戰雲密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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