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好幾萬晉軍被自己趕進了鐵門關,傾聽著鐵門關內傳來的陣陣絕望的哭聲,石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下令:“夔安,你帶人去截斷鐵門關的水源,最遲三天,我要看到晉人渴到站都站不穩!”

夔安笑著:“大將軍,末將乘著晉人只顧著慌亂哭喊之機,已經佔領了鐵門關出城取水的甬道,現在晉軍唯一的水源,大概也就是城內那幾口井了。”

孔萇同樣笑:“就是不知道鐵門關內那幾口井的水夠不夠幾萬大軍喝?可別到時候為爭奪飲水自相殘殺死的都比我們殺死的還多!”

石勒狠狠的說:“渴死他們!”

眾將領放聲大笑,那笑聲傳得遠遠的,如貓頭鷹夜鳴,如惡魔狩笑,讓人聽著就渾身汗毛倒豎,手足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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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守新安的是襄陽王司馬範,他是楚王司馬瑋之子。元康元年,司馬瑋被賈南風當刀使,起兵幹掉了衛瓘和司馬亮,緊接著便被賈南風以謀逆的罪名處死,楚王的封號也被削了。一直到十年之後,賈南風被司馬倫做掉了,被她打倒的司馬瑋得到平反,追贈驃騎將軍,兒子司馬範也被封為襄陽王。這位年輕的王爺算是司馬家年輕一代中少有的還有幾分英雄氣概的了,能力怎麼樣先不說,至少敢扛事,危險來臨時也不會驚慌失措,而是努力讓自己保持沉著冷靜,光是這幾點,他便超過了絕大多數的王爺了。

由於種種原因,他一直跟著司馬越混,而且頗得司馬越的欣賞,在司馬越這個團體裡地位相當高,這一點從司馬越死後大軍群龍無首時,大家推選他出來當大將軍便可以看出來了。這次大反攻,司馬越雖說節節勝利,但總覺得心裡不踏實,所以特意撥了四千人馬給司馬範,讓他鎮守新安,護住自己的退路,一旦洛陽有變也好第一時間作出反應。而這段時間裡司馬範一直在努力加固新安的城防,同時組織一些民夫去修復鐵門關,只是時間太短,還沒折騰出什麼名堂來,苟晞領兵入洛陽的壞訊息便傳了過來,緊接著,司馬越帶著幾萬大軍嘩啦啦的便退下來了……

看到胡人漫山遍野的冒出來,鐵門關方向殺聲震天,司馬範極為震驚,趕緊抽調八百騎兵前去支援,結果這支騎兵剛出城就遭到桃豹截殺,一場混戰下來沒能接近鐵門關半步,反倒讓胡人殺得死傷過半。晉軍上下莫不膽寒,紛紛退入新安,緊閉城門不敢再冒頭了。

司馬範彷徨無計,問自己的主簿賈攸:“胡騎漫野而來,太尉被圍困在鐵門關,孤立無援,而東平郡公的大君又離洛陽越來越近,這可如何是好?”

賈攸說:“當務之急就是儘快組織一支敢死之士連夜突圍出去,向洛陽求援,遲了只怕連從新安到洛陽的道路都會被隔絕,到時候我軍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司馬範苦笑:“太尉此次出征,已經將能抽調的兵力都抽調光了,就算死士能夠成功衝出包圍跑到洛陽,只怕也找不到援軍!”

此時洛陽倒還有七八萬兵力,光是禁軍就還有兩三萬。可問題是真正能打的也就那兩三萬禁軍,剩下的都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那兩三萬禁軍要控制皇宮、洛陽諸門、城中府庫等等重地,光是宿衛皇宮的禁軍就得一萬多人,兩三萬禁軍聽著很多,但放在巨大的洛陽城裡也只是勉強夠用而已。此次反攻司馬越抽調了兩萬七千禁軍,這兩萬七千人已經是他所能抽調的極限了,再抽調,禁軍就控制不住洛陽了。此時苟晞正朝著洛陽這邊狂奔而來,禁軍哪裡還敢出城支援?不怕被偷家麼?

一旦苟晞偷家成功,洛陽城換了主人,司馬越、王衍這些人下場如何還不得而知,但禁軍肯定又要面臨一輪殘酷的大清洗了,過去十幾年來都是這樣,每次洛陽城易主,禁軍必然要被清洗,從無例外,禁軍是徹底怕了。哪怕僅僅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他們也得釘在洛陽城裡,跑去洛陽求援,真不一定能求得援兵!

賈攸說:“洛陽城中的禁軍怕是沒指望了,不過我們可以向涼州軍求援!”

司馬範一怔:“涼州軍?他們就這麼點人,還要防守新城、宜陽,抽得出兵力來支援我們嗎?”

賈攸說:“新城、宜陽方向都沒有敵情,多了不敢說,一兩千人肯定抽得出來的!這可是在新城、杓柳和宜陽三戰三捷、斬首三萬餘級的勁旅,哪怕只是出動一兩千人,也能極大地鼓舞士氣,到時我軍再從城中殺出與涼州軍會合,向胡人發動進攻,鐵門關內的大軍再殺出,兩面夾擊,胡虜必敗無疑!”

賈攸是賈氏家族的旁支,老爹跟賈充是堂兄弟,血緣關係有點遠,司馬倫政變成功防毒殺賈南風,夷賈氏三族,但沒殺到他們這一支頭上,但受此打擊,曾經權傾朝野的賈氏家族也基本完蛋了。賈攸作為他們這一支裡比較有出息的一個,自然不甘心就此沉淪,他千方百計搭上了司馬範這條線,成了司馬範的幕僚。

不得不說,有什麼樣的將軍就有什麼樣的兵,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幕僚。司馬範敢扛事,遇事沉著冷靜,作為他的心腹幕僚的賈攸也同樣如此,在新安城外胡騎往來飛馳、殺聲震天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沉著的應對,迅速給出了可行性還不低的建議。他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關鍵:被合圍在鐵門關的晉軍總兵力多達六七萬人,而從胡人的聲勢來看,合圍他們的兵力其實並不多,現在的晉軍並不是沒有與胡人一戰的能力,而是太過混亂了,根本就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組織大家投入戰鬥,更沒有一支足夠能打的部隊挺身而出,帶領他們發起反擊。當務之急並不是拉來多少援軍,而是找一個能夠讓晉軍安心的將領出來,找一支能讓胡人畏懼的勁旅出來,重新鼓舞起大家計程車氣!

只要這幾萬大軍恢復冷靜,重整旗鼓發起反擊,不敢說反敗為勝,至少突出重圍回到洛陽是不成問題的。而不久前剛剛在宜陽讓胡人吃了一場大敗仗的北宮靜和他麾下的涼州軍無疑就是最好的選擇,不找他們求救,找誰?

賈攸不大像帶領賈家走到權勢巔峰的堂叔賈充,倒像是一百年前那位在亂世中從一個小小的縣令幹起,憑藉自己在軍事、政治方面卓越的才能一步步成為帝國柱石,連曹操都誇讚說“如果天下二千石以上的官員都能像他這樣,我還有什麼可煩憂的”的賈逵。賈家說到底也曾站在權力的巔峰,雖然在賈南風倒臺後遭到了致命的打擊,但還沒有死透。相反,隨著大批不學無術的傢伙被幹掉,一些有真材實料卻因為是旁支遠親而無法出頭的子弟成了家族重點培養的物件,開始冒頭了。

司馬範全盤採納了他的建議,自掏腰包從全軍中重金招募百名敢死之士,給予重賞,又從軍中挑選百匹最好的馬給了他們,讓他們飽餐一頓,又勉勵一番,最後,他對這些敢死之士深深一揖,說:“若能求來援軍,此戰無論勝負,本王都不會虧待各位,生者賜田十頃,死者賜田三十頃,並在本土封地內立生祠,襄陽王一系不絕,香火不斷!太尉、本王、鐵門眾將和這七萬大軍的性命,就拜託諸君了!”

又是要賜田又是要立生祠,再加上之前給的財物,這樣的賞賜可謂驚人,這一百名敢死之士都紅了眼,向司馬範默不作聲的一禮之後上馬,兵分兩路,一路突然從東門殺出,近乎亡命地衝向包圍新安城的胡人大軍。

羯胡騎兵剛剛將企圖出城支援鐵門關的晉軍給殺傷近半,把他們毫不客氣的堵回了新安城,正在得意地慶祝勝利呢,做夢都沒想到剛剛吃了一場大敗仗的新安守軍居然這麼快又殺了出來,一時間給鬧了個手忙腳亂。夔安看到這路晉軍人數不多,但悍勇異常,拼死往洛陽方向衝,意識到他們是準備回洛陽求援的,立即調集精騎攔截,將這幾十名敢死之士團團圍住。然而,就在這時,又有數十騎從西門殺了出來,夔安給打了個措手不及,為了堵住往洛陽方向突圍的那批敢死之士,從西西門調走了很多人手,導致包圍圈出現了漏洞,再想補救已經來不及了,這幾十號人一路橫衝,硬生生衝破了他的包圍圈,消失在了茫茫群山之中。

石勒趕到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一百名晉軍敢死之士大約有二三十人衝出了包圍圈,剩下的都死在了羯胡騎兵的刀劍弓箭之下。這些晉軍有些身中數十箭,整個人給射得跟個海膽一樣;有的身中十餘支標槍,至死不倒;有的到死都保持著與羯胡騎兵扭打在一起的姿勢;有的被長矛釘在地上,而他的長矛也刺穿馬頸,將刺中他的羯胡騎兵連人帶馬穿成了一串……場面之慘烈,讓石勒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半晌才冒出一句:“晉人……尚有如此之多忠勇之士,不可輕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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