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糖一直都是個很稀罕的東西,大多數平民可能一輩子都沒吃過糖。

別說紅糖、白糖了,在周朝一直到魏晉時期,用來製糖的甘蔗都是可以上貢給天子的貢品,比如說魏文帝曹丕,就很喜歡啃甘蔗,去到哪都要帶著一根,邊走邊啃,心情好了還會賞賜一截給大臣……連天子都認為啃甘蔗是難得的享受,不難想象平民想吃口甜的有多難。事實上,一直到十九世紀初期,糖依舊是一種昂貴的商品,富有的歐洲人當然吃得起,但沒那麼富有的亞洲、非洲人可就想都不要想了。直到糖用甜菜培育成功並且在全世界大面積推廣種植,以及以糖用甜菜作原料的現代製糖業興起,糖的產量成倍增加,糖這一奢侈品才慢慢變成了普通老百姓也吃得起的調味品。

對了,那位被譽為最牛外交官的大唐使者王玄策,他出使印度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將印度先進的製糖技術引入大唐,說白了就是去向人家學習怎麼製糖的。出動如此高規格的使團去學習製糖技術,可見大唐對糖也是非常重視的。可惜三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襲擊了使團,把他給惹毛了,跑到吐蕃和尼泊爾徵召了近萬番兵,轉手就把人家給滅國了,不知道這算不算第一場由糖引發的滅國戰爭?

在皇帝想吃口甜的都只能啃甘蔗的年代,指望一支軍隊的伙房裡有糖這種奢侈的東西,那也未免太不現實了。

李睿大為沮喪,放棄了尋找白糖的努力,只找了一點芝麻,準備作調料。

這時,麵糰已經發酵好了,他拿過來又搓了好一陣子,然後扯下一小塊一小塊,搓圓再摁扁,弄來個火盆夾了一些燒得正旺的木炭放進去,弄了個小架子架在上面,將麵餅一張張的攤在上面,慢條斯理的烤了起來……

邊烤邊往上面刷點油……

哦,對了,古代的植物性食用油一般都是胡麻油,這種油自帶誘人的芳香,刷到麵糰上被炭火這麼一烤,那股香味頓時便瀰漫開來,引得伙伕們狂咽口水!

烤得差不多了,李睿又往上面撒上一點芝麻,再烤一會兒,一張張都變得黃焦焦,體積也比之前大了許多。他將這些餅一一拿到盤子上,不等放涼便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嗯,又酥又香,被麥飯折磨得夠嗆後能來這麼一張烤餅,那簡直是幸福不過了!可惜的是伙房裡食材極度貴乏,做不出什麼花樣來,要是能弄點肉餡包進去,那肯定更加美味!

一陣勐塞將一張烤餅塞進肚子後,李睿看到那兩名伙伕眼也不眨的看著自己,一個勁的狂咽口水,他遲疑了一下,拿起兩個烤餅想遞上去,但想了想,又放下了,只拿了一個,將它掰成兩半,一臉不捨的遞給那兩名伙伕,說:“這些烤餅是我接下來幾天的口糧,看在你們幫我磨面著實辛苦的份上,就大方的分你們一個了……你們可不要跟別人說啊!”

那兩名伙伕連聲道謝,接過餅就是一頓狼吞虎嚥。

看他們吃得那麼香,李睿大為滿意,帶著這些烤餅施施然的走出伙房,回自己的窩睡覺去了。

熊耳山大營中軍帳中。

北宮靜終於處理完了最後一份公文,有些疲憊的放下手中的筆。

身邊的侍女馬上奉上熱了又熱的餐食,他拿起碗快,慢條斯理的吃著。

他這位打仗都有侍女伺候的少將軍待遇自然比普通軍士要好很多,普通軍士吃的是粗糙得難以下嚥的麥飯,而他吃的卻是比較精細的胡餅。這是一種用小麥磨成麵粉做的餅,裡面有肉餡,外面還撒有芝麻,吃起來香噴噴的,再加一碗加了胡椒和朱萸的、頗為辛辣的湯,一頓飯吃到一半就額頭見汗了。

但這頓飯他吃得並不踏實,跟在嚼蠟一樣。

傍晚的時候,一個噩耗傳來:宜陽被胡人攻陷了,全城軍民慘遭屠殺,連只活雞都沒有留下來。

宜陽是洛陽的西大門,匈奴大軍沿黃河兩岸向洛陽進軍的話,宜陽就是最後一道屏障,一旦有失,洛陽將門戶洞開,直接暴露在匈奴人的兵鋒之下了。自永嘉元年起,朝廷大軍就在宜陽地區與匈奴大軍反覆拉鋸,損失兵力多達數萬,卻始終不肯放棄,仍舊將有限的兵力一部接一部的投入這個填不滿的無底墳墓,說白了,就是宜陽萬萬不能有失,丟了,洛陽就不保了。

現在,宜陽再一次丟了……

朝廷怕是沒有多餘的兵力反擊了吧?最後一支有能力反擊的大軍被東海王死死攥在手裡,而東海王又跟天子越鬧越僵,怕是不大可能願意將這支大軍丟進宜陽這個絞肉機。

現在,涼州軍已經成為孤軍了,到底是該戰還是該退?

他神情冷峻,彷彿泰山在面前倒塌也不會眨一下眼,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是何等的彷徨、焦慮。大軍孤懸敵後,舉目皆敵,軍資不繼,這可是絕境啊!宜陽已失,匈奴人通往洛陽的大門被撞開了,下一步,匈奴人的兵鋒就該對準熊耳山大營了,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熊耳山大營繼續存在,威脅他們後背的!

以涼州軍這點兵力,能抵擋住匈奴人的瘋狂進攻嗎?

他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如果是父親在,估計不會想這麼多。父親的信念一直都是一履戰地不勝則死,不管多強大的敵人都敢直接迎上去與對方展開廝殺,擊敗對方,或者被對方全殲,從來不會考慮萬一失敗的後果。可他不行,他得對這些涼州勁卒負責,就算這仗打不贏,也得讓儘可能多的涼州勁卒活著回家!如今形勢惡劣至此,叫他怎能不焦慮!

嚼蠟般吃完了兩個胡餅,喝光了一碗湯,他叫來張雄,問:“那兩個新上任的曲侯表現如何?”

張雄說:“裴曲侯一大早便借了數名老兵充當親兵,前往折箭嶺大寨上任,一上來便以雷霆鐵腕整頓軍紀,只一個上午便打了兩名隊率軍棍,貫五人之耳,三百軍士無不股慄,軍紀肅然。”

北宮靜點點頭:“甫一上任便懲罰了這麼多人,倒是個雷厲風行的角色。李曲侯呢?表現如何?”

張雄露出古怪的神色:“李曲侯……什麼都沒做。”

北宮靜眉頭一擰:“什麼都沒做?”

張雄說:“什麼都沒做。驃下帶他進入臥狼嶺大營之後,他只是向軍士們打了個招呼,便讓軍士們解散,各忙各的,自己則一門心思搗鼓些小玩意兒,根本就不管軍紀!”

北宮靜眉頭大皺:“臥狼嶺大營那三百軍士本來就軍心渙散,散漫到了極處,他上任後居然都不整肅一下,他是怎麼帶兵的?”

張雄同樣皺著眉頭說:“他似乎……對帶兵沒多大興趣。”

北宮靜都給氣笑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不想晉升的軍官?那我倒是看走眼了!”搖了搖頭,“罷了,說破天也無非是三百七拼八湊湊起來的老兵油子,全爛了也沒什麼損失,隨他折騰去吧,實在不行就把他召回驃騎本部讓他訓練騎兵射術。”

他最看重的始終是李睿那出神入化的騎射絕技,所以不惜許他曲侯之職以拉攏。只是他忘了,涼州軍軍中可沒有缺人的位置,幾個曲侯都活蹦亂跳,牙好胃口好身體倍兒棒,更沒有犯什麼大錯,總不能硬把其中一個擼了給李睿讓位吧?這讓那些老兄弟怎麼想?只能安排他到臥狼山大寨去帶三百被收攏的殘兵,先練練手,待到涼州軍中出現實缺了再調過來。不成想那傢伙這麼不爭氣,新官上任,那些老兵油子不知其底細,正宜立威,可這傢伙卻什麼都沒幹,跟那幫熊兵一起擺大爛!

真的讓人有點兒失望。

他猜測可能是李睿不擅長帶兵,畢竟人家出身寒門,沒辦法像世家子弟那樣從小便耳濡目染,尚未從軍便已掌握了諸多帶兵的竅門,面對的又是比泥鰍還滑的老兵油子,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很正常。雖說有點失望,但他還是決定再等等,再看看,如果李睿真的不會帶兵,就調回來幫忙訓練騎兵,反正他是不會放人的。

殊不知,那個受他看重的傢伙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怎麼逃離洛陽這個即將被血色淹沒的鬼地方,找一個人跡罕至的鬼地方躲起來,以躲避那天崩地裂場的劇變……

“你多盯著點臥狼嶺大營,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出手幫幫他。”他對張雄說。

張雄說:“驃下明白。”心裡暗暗感嘆:“李睿啊李睿,少將軍還從來沒有對哪個這麼上心的,你有什麼能耐還是趕緊拿出來吧,不然丟的就是少將軍的人了!”

李睿並不知道有人正在替他操心,吃飽喝足後,這貨連例行的查營都免了,往床底下放了一盆木炭,往被窩裡一鑽……

暖烘烘的,那叫一個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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