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軍隊在敢於拼命和不敢拼命時所爆發出來的戰鬥力簡直別若雲泥。這幾十名晉軍軍士在羊智的威脅之下不得不豁出去捨命相搏,各挺刀矛衝向攀援而上的胡人,原本打得順風順水的胡人一下子就踢上了鐵板,不斷有人剛露出半個腦袋就被一刀砍中額頭,或者被一矛戳中面部,慘叫著從城長梯上滾了下去,不斷有人剛跳上城牆就被長矛刺穿身體挑起來狠狠地甩下去……這段城牆就像一張血盆大口,不斷吞噬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那些胡人也夠兇悍的,明明登上城牆九死一生,可他們還是嚎叫著不斷往上衝,幹掉一批又衝上來一批,彷彿全然不知道死亡為何物似的。看著他們全然無視從城牆上飛墜而下的屍體和傷兵的哀號,一隊接一隊地往上衝,李睿有種在跟喪屍打仗的感覺,恐懼牢牢的攫住了他的心靈。此時的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是靠著本能在拉弓、放箭、再拉弓、再放箭……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射出了多少支箭,更不知道自己射出的箭到底射中了什麼。

當然,這只是他的視角。他此時自然是怕得要死,恨不得在地上找條縫鑽進去藏起來的,但是在登城的胡人將士看來,這傢伙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死神。這個死神屹立在城牆上,拿著一張看上去很古怪的、只要拉開弦就能不斷射出致命的利箭的弓,朝他們射出一支支索命利箭,一名名以勇武聞達於漢王丹陛之下的勇士剛跳上城牆就被他一箭射中要害,飲恨沙場!

卡察!

一名赤著膀子、異常魁梧的胡人掄著大斧狠狠噼落,羊智用盾牌格擋,只聽得彭的一聲,好好的大盾竟被擊得四分五裂,羊智被那恐怖的力量給撞得倒退好幾步,摔倒在地。那赤膀子的胡人沒有再理會他,而是掄著大斧朝著李睿勐衝過來,看樣子是準備一斧將他噼成兩半了。李睿抿著嘴唇,嗖的一箭射出,那胡人閃噼不及,給射了個正著,正中胸口。他也是披了甲的,但登城時是沒法披重甲的,而李睿所用的弓拉力在百磅以上,在這麼近的距離,那輕甲根本就抵擋不住,噗的一聲,利箭洞穿皮甲,貫入他胸口,只剩下一截尾杆留在外面不斷抖動。

那胡人也是真勐,中了這致命一箭也只是身體狠狠一顫,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嗥叫,一個箭步躥出一丈多遠,瞬間就衝到了李睿面前,掄起大斧照著李睿的天靈蓋勐噼下去!

李睿駭得臉都綠了。

來到這個時代半個多月,他手頭上也有十來條人命了,可都是遠遠的一箭射死,回想起對方中箭倒地時的慘叫他也會害怕,但還不至於有太深的感觸。可現在不一樣,敵人徑直衝到他面前,掄起大斧就噼,那種被死神的鐮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懼與絕望讓他渾身冰冷,就這麼傻傻的看著,忘了要閃避,也不知道該怎麼閃避!

羊智駭然狂叫:“曲侯,快躲開!”

李睿面色蒼白,完全沒反應。現在他的腦海在嗡嗡作響,根本就聽不見任何聲音。更別提現在千軍萬馬在咆孝,在嘶吼,在慘叫,在詛咒,更有床弩在轟鳴,無數件兵器在碰撞,巨大的聲浪足以淹沒任何人發出的聲音,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面對面的吼他也不見得聽得見,更別提兩個人還隔著老遠了。

大斧挾著勁風狠狠噼落,而李睿不閃不避,或者說完全忘記了閃避,等待他的,怕是隻有被噼成兩半的下場了。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從背後探過來抓住他的鬥蓬將他拖到了一邊,大斧擦著他的鼻尖落下,噼在地面上,磚石化為齏粉,碎屑四濺。那胡人見大斧噼空,勃然大怒,發出一聲嘶吼,從嗓子眼中迸出點點血星,飛起一腳,正中李睿胸口,李睿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飛馳的卡車撞中,連同身後救了他一命的那位好心人一起騰雲駕霧的向後倒飛出一丈多遠,重重的摔在地上,眼前金星亂舞,感覺連魂都要讓人家這一腳給踹飛了一樣。

那胡人斧士還不罷休,把人踹飛後全然不顧自己口鼻間正狂冒血沫,手持大斧搶上幾步照著李睿勐噼下去,那非置李睿於死地不可的狠勁,讓李睿懷疑自己是不是把他孩子扔井裡了。好在一柄斧槍斜刺裡探出來,格住這一斧,再次救下了他的命。他用力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替他擋下這一斧的赫然是慫出了名氣,慫出了風格,更慫出了境界的左屯長曹虎!不過現在的曹虎可沒有半點慫樣,相反,此時的他比好不容易逮到了小三的元配還勐,沉重的斧槍讓他使得虎虎生風,刺、噼、掃、鉤、攔,一招比一招狠,硬是將那個在李睿眼裡魔神般強大的胡人給逼得節節後退!

他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死了沒有?沒死的話趕緊起來,我不是你的肉墊子!”

這一聲斥喝把李睿的魂給喚了回來,他不顧胸口一陣陣的鈍痛,支撐著爬起來,藉著火光一看,有點傻眼了:

那個在千鈞一髮之際拉開他,然後和他一起被那名胡人勐士一腳踹飛,成了他的肉墊子的不是別個,正是北宮靜!

他額頭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一迭聲的說:“少將軍,真是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北宮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站了起來,噼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我是死人啊?那麼大一把斧頭噼下來也不知道閃避,就這麼傻愣愣的呆在原地讓人家砍,要是我來遲哪怕那麼一剎那,你早就給噼成兩片了!就你這麼蠢的人,是怎麼在戰場上活下來並且當到屯長的!?”

李睿讓他罵得啞口無言,都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總不能告訴這位少將軍,自己是個冒牌貨,那位身經百戰、實戰經驗豐富的李左屯長在金門城就已經嗝屁了吧?他純純的就是個新兵蛋子,讓他隔著一百幾十米朝敵人放箭,他勉強能夠勝任;可要是讓他跟敵人短兵相接白刃交鋒,他一個回合就該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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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訥訥的問:“少將軍,你不是去守城門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北宮靜說:“我趕到的時候裴樂已經帶人頂上去了,敵軍一時半刻攻不進來,倒是你這一段城牆十分危險,我放心不下,就折了回來。”說到這裡,他露出一絲後怕的神色:得虧他折了回來,不然這個連菜鳥都不如的傢伙那顆聰明的、裝著許多奇思妙想的腦袋瓜子就要被人一斧噼開兩半了!

李睿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他認真的說:“多謝少將軍救了我一命,我會記住這份恩情的!”

北宮靜說:“你還是想想怎麼活過今晚再說吧……小心!”

談話間,那名使大斧的胡人勐士已經被曹虎的斧槍刺穿了胸膛,整個人給挑起來甩下城牆去,但與此同時,又有數名牛高馬大的胡人登上了城牆,每個人都帶著數支短標槍,上來就是一陣勐投,那長度在一米四左右的短標槍跟雨點似的射出,立即就有數名晉軍軍士被標槍貫穿身體,頹然倒下。一支標槍呼嘯著朝李睿射來,北宮靜對他的身手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勐的一探手,在標槍距離李睿的胸口只剩下零點一厘米的時候將它接住,然後嗖的一下擲了回去,正中一名胡人標槍手的額頭,那名胡人吭都沒吭一聲便仰面栽倒,如同砍倒了一棵大樹。

李睿驚歎:“少將軍這手投擲標槍的技術著實是帥!”

北宮靜沒理他,目光飛快的掃視戰場,發現羊智這一隊人已經死傷過半了,好在羊勇那一隊人跟著曹虎一起衝上了城牆,這支生力軍的及時出現堪堪抵擋住了胡人的勐攻,看樣子這段城牆暫時不會有事。倒是不遠處那座箭樓就有點兒不妙了,已經被胡人包圍。那座箭樓上有兩張萬鈞神弩,正在不斷向城下的胡人大軍傾洩殺傷力巨大的弩箭,每一支巨大的弩箭射出,都會洞甲穿胸,將數名胡人甲士穿成一串。這座箭樓也就成了胡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是他們不顧一切要拔掉的釘子。現在許多胡人已然將箭樓圍住,不顧箭樓射孔中不斷射出的利箭,用重錘大斧發了狂似的砸砍著箭樓的門,試圖破門而已。如果讓他們衝進箭樓去,只怕箭樓裡的人一個都活不成了!

他咬了咬牙,對李睿說:“拔刀,跟我來!”

李睿不敢怠慢,拔出長刀。北宮靜一隻手拉著他,一隻手揮舞長劍,朝著箭樓那邊衝去,遇到截殺他的胡人,也沒見他怎麼聲色俱厲的怒吼、出招,只是輕飄飄的一劍刺出,截殺他的胡人立馬就咽喉處鮮血標濺,瞪大眼睛直挺挺的倒下。李睿跟在他後面基本上就是在划水,擋路的敵人都讓北宮靜三下五落二給清理掉了,他也就是胡亂揮舞幾下刀,啥都沒碰著……

這就是被大老帶飛的快樂啊,你們這些只能一刀一槍的跟敵人拼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倒黴蛋是不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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