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不是所有女子都這麼有骨氣。曾經的皇后,現在的皇太后羊獻容就不在其列。

這也是一個不幸的女子,在賈南風被誅殺後,她在家族運作之下嫁給了傻子司馬衷,並且與司馬衷生下了一個女兒。她跟司馬衷有沒有感情我們不得而知,我們只知道,在成為皇后之後她就一天都沒安生過,八王圍繞著洛陽打得昏天黑地,司馬衷多次被廢,又多次被抬出來當傀儡,她這個皇后也跟著起起落落落落落,一會兒成了皇后,一會兒被摘去鳳冠貶為王妃,一會兒再次戴上鳳冠母儀天下,一會兒……喲,一個不留神,傻老公死了,她成皇太后了!

二十來歲的皇太后喲!

即便司馬衷死了,她也無法從那個可怕的政治漩渦中脫身,因為她是皇太后,只要有這層身份在,就有大把人會打她的主意,希望透過她實現自己的目的。而那些人希望她乾的事情往往都是司馬越這個當權者和司馬熾這個天子不能容忍的,可以說,她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一個不留神就要身首異處了。

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胡人攻入了皇宮,她這個皇太后也成了俘虜,而俘虜她的人,正是劉曜。

滿身殺氣的劉曜用挑剔的目光看著她。這個女人無疑是極美的,雖然生過一個孩子,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世家出身,又當了十一年的皇后、皇太后,這段經歷更是給她增添了幾分難言的魅力,讓人移不開眼睛。

可是劉曜總覺得她差了點什麼。

哦,差了一點北宮靜身上那種逼人的英氣。

北宮靜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一朵渾身是刺傲然綻放的鮮花。縱使她不怎麼打扮,縱使她渾身浴血,卻依舊讓人覺得她很美,整個人都在發光。這位皇太后美則美矣,卻顯得太過脆弱,彷彿一尊用琉璃雕成的美人,輕輕一碰就會支離破碎。

見識了北宮靜那種野性、剛強的美的劉曜,真不大看得上這種嬌滴滴的、一碰就倒的柔弱女子。

不過,這也不失為一件絕佳的戰利品,別的不說,光是她那皇太后的身份,就足夠的特殊。大晉的皇太后成了他劉曜的女人,還有比這更有面子的事情嗎?

“做我的女人,我給你一條活路,你可願意?”

這個選擇跟王惠風的一模一樣,而且兩個人的遭遇都差不多。王惠風的父親王衍在寧平城被石勒用板磚拍死了,羊獻容的家主羊忱在津陽門戰死,侄子羊峻被何倫暗算,一腔熱血噴灑在了禁宮之中。兩個都是弱女子,兩個都曾經地位顯赫,風光無限,兩個都跟胡人有著血海深仇。王惠風面對這個選擇的時候選擇了從容赴死,而羊獻容……

她選擇了點頭,當了劉曜的妾室。

我們很難去評價她的是非對錯,也許她壓根就沒考慮過什麼是非對錯,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而她也真的活下來了,劉曜對她一直很不錯。

劉聰也收穫了一件戰利品:試圖逃往關中的晉天子司馬熾被俘虜了,成了他的階下之囚。這一訊息傳來,原本心情頗為鬱悶的他不由得放聲大笑,暫時將眾將領不聽他的命令的不快拋到了腦後,帶著文武百官浩浩蕩蕩的前去欣賞他的戰利品……

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文明觀猴。

劉聰在因為收穫巨大而放聲狂笑,李睿卻快哭了。

他搶在劉粲合圍新城之前進了城,氣都還沒喘勻呢,一名黑鷹劍士兩腳帶風的走了過來,對他說:“李將軍,不好了,少將軍昏迷過去了!”

李睿大驚失色:“什……什麼?昏迷過去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那名黑鷹劍士說:“你帶兵去守浮橋之後少將軍便昏迷過去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醒,你趕緊過去看看!”

在黑鷹劍士心目中,李睿無疑是個很有本事的人,他造的烈酒救活了無數負傷的軍士,大傢伙間接的認定他是個神醫,這個世界上沒有他治不了的病。現在少將軍昏迷不醒,大夥束手無策,下意識的找這個鬼主意多得很的傢伙,希望他能再一次拿出神奇的解題辦法來。

李睿也不廢話了,對裴煒說:“你帶著他們自己找地方駐紮下來,我去看看少將軍!”

裴煒點頭:“好!”

李睿看了看周圍,只見一切都是亂糟糟的,數以萬計的軍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看得他一個頭兩個大,要是胡人在這個時候發動進攻,那他們怕是連進行有效抵抗都做不到,直接就芭比Q了。正頭大著,北宮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裡有我,你只管去。”

李睿扭頭,只見北宮純帶著一隊人馬從容透過城門甬道,朝他走了過來。天知道這位殺神今天到底殺了多少人,連人帶馬全身上下都裹在厚厚一層血漿中,跟在血池裡泡了三天三夜,剛被撈上來的一樣。不光是他,他身後那些黑鷹劍士也是一個樣,人為血人,馬為血馬,煞氣沖天,駭得原本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的軍民大氣也不敢透,紛紛往兩邊閃開。

李睿問:“大將軍,你沒受傷吧?”

北宮純說:“一幫雜胡,還沒那個本事傷到我。你去看靜兒吧,這裡交給我。”

李睿現在憂心如焚,也真顧不上客套了,拱手一禮,說:“那就拜託大將軍了!”說完讓黑鷹劍士帶路,直奔北宮靜所在的地方而去。

北宮純眸底掠過一絲憂色,但隨即被冷酷和決絕代替了。他很擔心愛女的身體,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到她身邊去看望她,安慰她,但現在新城危如疊卵,數萬軍民生死懸於一線,他根本就脫不開身!

他聲音有些沙啞:“達奚焰!”

達奚焰應聲而出:“在!”

北宮純說:“你鎮守新城有一段時間了,熟悉新城的地形,由你來安排諸路軍隊的駐紮和平民的居住地。”

達奚焰抱拳:“喏!”

北宮純叫:“李烈!”

頂著一張娃娃臉,看上去挺陽光挺可愛,卻快在潁陽把石勒給折磨瘋了的李烈出列:“在!”

北宮純說:“你來負責城防!”

李烈原本一直駐紮在潁陽,得知大將軍親自帶人去支援洛陽後他立馬放棄潁陽帶領全部人馬趕來幫忙,結果晚了點,沒趕上氣壯山河的兩千鐵騎踏破七萬胡塵救出突圍軍民,反倒趕上了由北宮純親自指揮的那一系烈規模不大但血腥異常的後衛戰。聽說北宮純讓他負責城防,他精神抖擻:這個他拿手啊!

他響亮的應:“喏!”

北宮純叫:“裴樂!”

無人應聲。

北宮純叫:“裴樂!”

張雄神情有些悲傷的說:“大將軍,裴樂在洛陽戰死了!”

北宮純面部肌肉彷彿被人用燒紅的針狠狠地紮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抽搐著,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張雄說:“就在昨天。”

昨天胡人發了猛似的猛攻洛陽,短短一天之內向洛陽發動了十七次衝鋒,攻勢一浪高過一浪,洛陽城防不斷出現險情,各部都傷亡慘重。猛將裴樂從早到晚都在浴血廝殺,長劍都砍捲刃了十幾把,不知道多少胡人勇士被他殺下城去。他就像一根擎天柱,硬生生撐起了東陽門防線。可代價卻是當胡人停止進攻後,他轟然倒下,嘔血不止,不久便停止了呼吸,與他並肩作戰的將士都說他是活活累死的。

事實上,昨天活活累死的將士遠不止他一個。

北宮純眸底掠過一絲痛徹心扉的痛楚,聲音也變得有些嘶啞:“黑鷹劍士也沒剩下多少了吧?”

張雄低聲說:“從洛陽城中衝出來的黑鷹劍士,只剩下二十六人。”

北宮純猛的飛起一腳,重重踢在身邊一根柱子上,只聽得轟一聲巨響,那根兩人合抱粗的巨柱被他踢得寸寸龜裂,歪成了四十五度。他緊握雙拳,發出一聲怒吼。這怒吼聲極其可怕,哪怕是非洲草原上那受了重傷的、被殺死了所有幼崽的雄獅,也發不出這樣的吼聲,把周圍的人嚇到全身汗毛倒豎,兩腿發軟,只想在地面找條縫鑽進去!

北宮純現在憤怒到了極點。他辛辛苦苦十年,也只帶出三百名黑鷹劍士,這些忠誠、勇猛、武藝高強的黑鷹劍士既是他的親兵,又是他留給北宮靜的左膀右臂,每一個都是按著百人將的標準來培養的。這些奴隸出身的黑鷹劍士視他如父,他也視他們如子,現在,他的孩子們幾乎死傷殆盡了!

這裡頭沒有半點誇張的成份,真的快死光了。他選拔了三十六名黑鷹劍士打散編入烏桓突騎中間,充當基層軍官,自己去南陽保護李睿的時候又帶去了三十名,剩下的全交給了北宮靜,希望這些黑鷹劍士能夠護她周全。結果一場地獄般的洛陽攻防戰下來,兩百餘名黑鷹劍士只剩下不足三十人倖存,這讓他怎能不憤怒欲狂!

現在他將劉聰活生生撕成碎片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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