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靜從裴悅手中接過水袋來開啟,喝了幾口剛打起來的井水,然後遞給小孩:“喝點水吧,別噎著了。”

小孩嘴巴塞得鼓鼓的,還真有點兒噎著了。他接過水袋,但沒有直接喝,而是熟練的從角落裡翻出個缺了一大塊的破碗,往碗裡倒了點水,然後咕咕咕一飲而盡。吃飽喝足了,他摸摸肚皮,露出滿足的笑容,歪著頭看著北宮靜,說:“你這將軍倒是挺講理的,好吧,看在你給我吃喝的份上,我就不怪罪你了!”

這麼個小不點居然一本正經的跟一位全副武裝的將軍說不怪罪他了,那模樣還挺逗人的,北宮靜忍不住笑了笑,問:“小孩,你的家人呢?”

小孩神色黯然:“走散了。”

北宮靜一怔:“走散了?”

小孩說:“嗯。在胡人圍城之前我們打算逃出城去,但半路遭到強盜圍攻,被打散了,我只好找地方躲起來,等到強盜離開後,我也找不著家人了。”

北宮靜問:“你一直都沒有跟家人聯絡嗎?”

小孩一副要哭的樣子:“現在城裡全是強盜,我孤身一人白天敢在街道上行走,一下刻就可能被擄走然後變成一鍋肉湯,我躲都來不及,哪裡敢去找家人!”

北宮靜心生憐憫,伸手揉了揉他那髒兮兮的頭髮,嘆了一口氣:“真可憐……你爹姓甚名誰,住在哪裡?我派人護送你回去吧。”

小孩大喜過望,說:“你真的能派人送我回去?那太好了,我告訴你,我家在……”

轟隆!

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打斷了他的話,一顆帶著火焰的石球從球處飛來,不偏不倚正中他們藏身的房屋,將牆壁給打塌了一面,牆體碎塊、屋樑、簷子、瓦片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如雨落下,屋內煙塵滾滾,嚇得他面色煞白,放聲尖叫,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北宮靜反應極快,在石球擊中牆體的第一時間便伸手將這個只會放聲尖叫的小鬼給拎了起來,連環兩腳將兩塊砸過來的牆體碎塊踢飛出去,然後就地一滾滾出兩三丈開外,避過了雪崩般傾洩而下的瓦片和磚頭,以及一根當頭砸落的樑子,挾著這個小不點從浮塵瀰漫的屋內衝了出去。

剛衝出那破屋,便又有兩枚石彈帶著長長的尾焰劃空而下,幾乎同一時間擊中了已經給砸得不成樣子的破屋,轟轟兩下,整幢屋子都被夷為平地了。不得不說,匈奴漢國的砲兵還真是超水平發揮了,要知道,投石機這玩意兒的準頭是很差的,轟擊一兩百米外的城牆還行,再遠的話打到哪裡全看運氣,現在居然有三顆石彈先後落在這幢屋子,險些將北宮靜連同幾名黑鷹劍士一起砸成了肉泥,他們這運氣,好到可以去買彩票了,準能中頭獎。

北宮靜抬頭看了看天空,只見帶著火焰的石彈不斷飛越城牆落入城內,而且都集中在他所在的這一片區域,雖然準頭不佳,但火力之猛也著實令人生畏。

裴悅面色鐵青:“那幫雜胡似乎知道少將軍在這裡!”

北宮靜說:“知道又如何?他們的運氣終究是差了一點。”放下那小孩,對他說:“這裡很危險,你趕緊找地方躲起來……看到城牆了沒有?跑過去蹲在城牆下,那些石彈就打不到你了!”

小孩癟著嘴,眼淚汪汪,想說什麼但說不出話來。北宮靜也沒時間哄他了,帶著裴悅等人冒著冰雹般落下的石彈往城牆衝。

一顆石彈從天而降,砸在地上再彈起,直奔北宮靜胸口而來。北宮靜由於發燒,反應不可避免的慢了不止一拍,石彈都打到面前了也沒反應過來。跟在他身邊的一名黑鷹劍士猛的用肩頭一頂,將他頂飛出去,同時用盾牌遮擋胸口,一系列動作快如電,而且不帶絲毫猶豫。

嘭!

大盾精準的擋住了破空而來的石彈。只是十幾斤重的、高速飛行的石彈並不是一面盾牌就能擋住的,一聲大響中,大盾被擊得粉碎,石彈速度不減,重重的打在他的胸口,將他上半身都打得粉碎,血肉橫飛!

北宮靜爬起來,看到那名黑鷹劍士那被打飛出幾丈開外的半截殘屍,眼圈紅了紅,重重咬了一下牙,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飛奔。裴悅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同樣沒有停下腳步,幾步超越了北宮靜,用盾牌遮擋著他,掩護著他往前跑。

一行人快速抵達城牆,不過並沒有急著上去,而是身體緊貼著城牆,以躲避那冰雹般砸過來的石球。隔著城牆他們都能聽到城外傳來的投石機轟鳴之聲,以及沉重的石彈擊中城牆時發出的沉悶轟響,甚至能感覺到隨之而來的震動。從城牆不斷髮出的轟響,還有那成群從頭頂飛過的石彈便可以想象,此時的匈奴漢軍定是石如雨發,一副要用石彈將洛陽埋了的樣子。

其實不光是這一段城牆,其他方向匈奴漢軍同樣如此,數百架投石機,數百部床弩、石弩,對著洛陽城猛轟,弩箭、石彈密如疾風驟雨,衝涮著已經滿目瘡痍的城牆,洛陽城牆就像被駭浪拍打著的薄弱船體,在一輪輪無情的轟炸之下顫抖著,哀號著,隨時可能散架。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怕的石雨終於停止了,城牆上有人大喊:“胡虜上來了!”

北宮靜快速登上城牆,透過箭垛的射孔往外一望,只見數不清的呂公車、衝車、蛤蟆車、雲梯車正在大批民夫奮力推動下朝著城牆緩緩接近,數以萬計的匈奴漢軍弓箭手在距離城牆僅數十步遠處張弓搭箭,朝著城牆拋射出一陣陣綿密的箭雨,涼州軍撐起盾牌遮擋住自己的身體,那利箭密集地落在盾牌上,篤篤之聲讓人有種雨點打在木盆裡的感覺。

轉眼間盾牌上就插滿了利箭!

在箭雨的掩護下,螞蟻一樣密的匈奴大軍接近了城牆。城牆上的涼州軍開始反擊,強弓勁弩一併招呼過去。數以千計的連發弓朝著敵軍噴吐出一支支致命的短箭,將匈奴漢軍像割麥子一樣一叢叢的掃倒;強弩射擊異常精準,而且力道強勁,哪怕是身披鐵甲,也很難在它的攻擊之下全身而退。強弓、勁弩、標槍三重打擊之下,大批大批匈奴漢軍慘叫著栽倒在地。他們還在慘叫,但一隻只大腳直接從他們身上踩了過去,好多人就這樣被活活踩死了。

站點:塔^讀小說,歡迎下載-^

大批呂公車逼近了城牆。

涼州軍軍官嘶啞著嗓子吼:“石弩,準備發射猛火油罐!”

十幾架石弩緩緩轉動,瞄準了那些呂公車。裝填手將盛滿猛火油的瓦罐裝進滑槽裡,點燃了罐口的布團。

咣噹!

一輛呂公車那硬木製成、兩面包著鐵皮的飛橋放下,穩穩的架在了城牆上,如狼似虎的甲士從中衝出,咆哮著衝向城牆。

但是,隨著一聲“放”,一個瓦罐被石弩猛然發射出去,從大開的門口飛入呂公車內部,撞得粉碎。只聽得蓬一聲,烈焰騰空而起,呂公車最上層一片火海,密密麻麻地擠在裡面準備衝上城牆的甲士盡數變成了火人,在烈焰中手舞足蹈,發出淒厲至極的哀號。他們拼命撕扯著自己的鎧甲想甩掉這已經著火了的玩意兒,然而鎧甲哪有那麼容易脫得掉?沒等他們卸下甲,就已經因為烈焰焚身帶來的窒息感而倒下了。

有幾個聰明一點的從直接帶著一身大火從飛橋上縱身躍下。這樣的高度摔下去,那鐵定是要粉身碎骨的,但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總比被活活燒死強!

那十幾架石弩不斷開火,將一個個猛火油罐射向呂公車,不中則已,一旦命中,呂公車立即就被點成火炬,位於上層的甲士一個都逃不掉,這種武器殺傷力之酷烈,令人生畏。

在距離戰場一里遠處,劉聰站在一座土坡上盯著血肉橫飛的戰場,看到呂公車一輛接一輛被點燃,大批甲士在烈焰中發出悽慘的哀號,他不禁微微色變,說:“晉人的火器很厲害啊!”

劉曜哼了一聲:“他們能夠倚仗的,也就這點武器了!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有多少秘密武器!”

劉聰笑:“不多了!他們早就油盡燈枯了!”

劉聰猜對了,涼州軍手頭上已經沒有多少猛火油罐了。這東西數量本來就很有限,在宜陽大戰中又消耗了許多,再加上洛陽城牆持續十幾日的激烈攻防,還能剩下多少那才叫見鬼了。接連焚燬了二十幾輛呂公車後,這件殺傷力酷烈的武器終於被消耗殆盡了,一輛接一輛的呂公車將飛橋架上了城牆,頂盔貫甲的先登勇士揮舞長兵衝上城牆。涼州軍一如既往的悍勇,長矛密如蘆葦,見人就捅,來一個捅一個,來兩個捅一雙。

不斷有云梯搭上城牆,身手靈活的胡人士兵嘴裡咬著長刀,手持圓盾遮擋著從城牆上傾洩下來的利箭、羊角石,攀援而上,放眼望去,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胡人,儼然螞蟻上牆!

這氣勢簡直駭人。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大明:盤點歷史遺憾,系統賦長生

正天

狗剩重生!杏兒!等我!

青杏WH

陛下,北王的封地比國家還要大了

楚非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