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驚雪點了點頭:

“沒錯,府主中了毒,他正在幫府主療毒。

“你離開也夠久了,一會便隨我們一起,看看他對你可有其他安排吧。”

“是,多謝葉姑娘。”

柯北生當即抱拳,來到了葉驚雪等人的身邊。

站在了渡魔冥王旁邊。

燕獨行則是微微眯起了眼睛,心中念頭一轉。

葉驚雪算是說漏嘴了,無心府主中了毒……療毒竟然都有這般氣勢,可見這毒非同小可。

如今倘若打擾一番,說不定……

心念至此,燕獨行當即開口:

“你們在說什麼?府主竟然中了毒?中了什麼毒?是否無恙?可有解毒之法?

“你們還不快點讓開,讓我等去看看,如何幫助府主解毒!”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當即心領神會。

立刻便有人開聲喝道:

“沒錯,你們堵在這裡是什麼意思?府主身中劇毒,你們不考慮如何解毒,還站在這裡擋著我們,難道如此一來,府主的毒就能解嗎?

“快快快……快點讓開!!”

“沒錯,都讓開,你們這是要至府主於死地啊!!”

整個人群一瞬間就亂了起來。

叫嚷的,呼喊的,還有故意震動內力,引得周遭轟鳴不止的。

“住口!”

鬼三大怒:

“拿下!!”

當即身邊眾人便自出手。

他身邊之人,武功都不弱,只是相比起眼前這些,也只能說是在伯仲之間。

此時此刻,再喊人手已經來不及了。

眼瞅著雙方一觸即發,就要鬥成一團。

一股悚然之感,悄然爬滿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頭。

原本想要動手的,下意識的就止住了動作。

咔嚓咔嚓,牙冠打顫,渾身上下哆哆嗦嗦,抖若篩糠。

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恐懼,只知道這恐懼如潮水,一瞬間淹沒了他們所有人。

包括鬼三等人在內,盡數被這恐懼所籠罩。

燕獨行眼角餘光,就見一道身影,緩緩而來。

腳步聲頗為輕微,是那個眸子裡好像鑲嵌了滿天繁星的姑娘……

“你想要做什麼?”

唐詩情緩緩開口。

燕獨行固然被恐懼充斥了滿心,卻也仍舊咬牙:

“老夫……老夫只是,想要見見府主,她若無事……啊!!!!”

話沒說完,劇烈的痛苦頓時湧上心頭。

他的一條胳膊,不明所以的忽然扭曲,骨骼碎裂的聲音,聽的在場眾人腦門上都冒出了冷汗。

一直到整條手臂,全都扭曲成了麻花之後,唐詩情方才繼續問道:

“再給伱一次機會,你想要做什麼?”

“我……我……”

燕獨行心中又驚又怒,然而終究是恐懼佔據了上風。

這姑娘,身形不動,自己的一條胳膊廢的莫名其妙,這是什麼魔教手段?

且不說他了,縱然是和唐詩情分屬一頭的柯北生,都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情。

就見唐詩情身形沒有移動,燕獨行尚且完好的另外隻手,又發出了嘁哩喀喳的扭曲之聲,鮮血滴滴答答的自袖口滴落在了地上。

隨之而來的,還有燕獨行的慘叫。

“我沒有時間在這裡跟你們浪費,無論你們要做什麼,想做什麼。

“其實我都不關心……”

唐詩情一步一步朝著唐畫意的方向走去,在路過鬼三身邊的時候問了一句:

“能殺人嗎?”

鬼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是不敢相信唐詩情想殺人這件事情……魔教中人,不殺人才叫人覺得不可思議。

他震驚的是,這魔教中人,殺人竟然還跟自己打個招呼。

當即鬼三想都不想便說了一個字:

“能。”

下一刻,燕獨行的腦袋便已經扭轉一百八十度。

一直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唐詩情至此已經回到了唐畫意的身邊,開聲說道:

“離開的活,留下的死。”

八個字,多說一個字,他們都沒有資格聽。

而場內的這群妖魔鬼怪,卻好像是真的看到了凶神惡鬼。

想都不想,轉身就跑。

面對唐詩情這樣的人……留在這裡,就是死路一條。

認真想想,此人或許比府主還要深不可測。

唐詩情搖了搖頭:

“咱們回去,接著護法。”

“原來,護法就是不讓外人打擾到他啊?”

沫兒至此方才明白,什麼叫護法。

唐詩情看了她一眼,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沒錯,護法便是要讓行功之人不受干擾。”

“那他們方才……”

沫兒忽然反應了過來。

“他們是故意的……只是選錯了人。

“這樣的手段,對他們兩個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

……

確實是毫無意義。

房間之內,如今呈現的是一副怪誕而又奇妙的景象。

床上坐著的兩個人,都已經漂浮在了半空。

床單呼啦呼啦的,似乎要飛起來,卻又差了一點力氣,又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了,難以展翅高飛。

桌子上的茶杯和茶壺,都在半空之中飄飄忽忽,起起落落。

還有很多小物件,全都脫離了原本所在的位置。

停在了半空之中。

如果此時此刻,有人踏入這個房間,哪怕他什麼都沒做,只要伸手去碰觸那扇大門,都得被一股強烈到了極致的力道,直接打飛出去。

內功弱的會被直接打死。

內功深厚的,也要身受重傷。

只因為此時此刻,江然的內息運轉已經到了一個極為誇張的地步,整個房間之中每一分,每一寸,都充斥著他的內息。

內息含而不發,否則的話,這個草廬早就沒了。

江然的手仍舊按在府主的後背上,府主一頭長髮朝著兩側飛揚。

耳邊就聽到江然開口:

“看來你這府主也不容易,外面的這幫人可不安好心。”

“自我成為府主的那一刻開始,在這無心鬼府之內,想要殺我的人都只有增長沒有減少。

“習慣了。”

府主閉上了雙眼,到了此時,她也感覺到了吃力。

江然給她的內力太過深厚,僅僅只是搬動這些內力,就已經讓她疲憊不堪。

而且,哪怕有江然的銀針幫襯,她調動內息之時,也好似千刀萬剮一般,痛苦不堪。

可縱然如此,她也仍舊咬牙堅持……否則的話,自己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所以,她的話,已經不如先前那麼密了。

可感受著體內的內力,她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本以為,已經儘可能的……高看你一眼……

“如今看來,到底還是小看你了……

“你……當真對本君沒有興趣嗎?”

“府主需得收斂心神,如今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除了化功散,待等本尊收回內息,所有的傷勢都會爆發。

“因此,接下來的時間裡,你最好謹守本心,莫要胡思亂想。”

江然的話傳入無心府主耳中,頓時讓她一愣。

搞了半天,這療傷還分成了上下兩個階段。

正要再說點什麼,卻猛然張開了嘴,噗地一聲,噴出了一口黑血。

血液散發著熱氣,看上去頗為險惡。

也就在此時,無心府主只覺得體內經脈,四肢百骸,無一不通。

可這暢爽之感,僅僅只是維持了一瞬間。

劇烈的痛苦便已經走遍全身。

可她終究不是尋常女子,這可怖的痛處,也只是讓她發出了一聲悶哼,然後咬牙說道:

“你有什麼本事……施展就是……本君都快要,痛死了……”

“來了。”

江然一笑,按在她背後的手掌忽然一轉,化掌為指,指尖一分,一點,正是風門穴!

這一指只是開始,就見江然兩指之間,隱隱過些這一層白光,指影如飛,接連不斷!

無心府主一邊承受江然的指頭,一邊咬牙說道:

“這是……這是大梵禪院的……大梵渡世指?

“你果然,可以施展其他人的絕學……

“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看來府主對本尊好奇不是一日兩日了。”

江然一邊施為,一邊說道:

“不過,現如今是說話的時候嗎?”

話音至此,也不知道是療傷的必備程式,還是有意為之,他隨手便點了無心府主的啞穴。

無心府主氣急,張嘴開合半天,硬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少了無心府主的騷擾,江然的動作便快了許多。

大梵渡世指在與人交手方面固然不行,但是治病救人,確實是第一等的神功絕學。

兩指如飛,只聽得嗖嗖嗖,一枚枚銀針被江然以指力逼出。

隨著最後一指落下。

就聽得轟然一聲巨響!

房間之內的罡氣,內息,被這一指點破。

所有的門窗呼啦啦同時破開。

勁風橫掃,引得外面的人禁不住接連後退,伸手擋住頭臉,正要看清楚這房間之內發生了什麼。

江然已經袖子一轉,嘩啦啦……

所有的門窗又在這一刻同時關上了。

他身形一轉挪到了床下,無心府主身形自然跌落,被他一把扶住了脖子,然後慢慢的放下。

伸手一探,一側的被子被他內力所攝,落入掌中。

順手蓋上,轉過身來,扯下了眼睛上的黑布:

“府主休息一會,待等你有本事可以解開自己的啞穴,便算是徹底恢復了。

“本尊就在外面,給府主護法。”

無心府主躺在床上,看著江然挪步,出門,轉身,關門……氣的哼了一聲,索性閉上了眼睛。

只是看他神完氣足,心中既是稍微放心,卻也暗中駭然。

解除化功散的內力,那般蓬勃洶湧,如深淵不可揣測。

本以為他縱然不至於傷及根本,也必然消耗極多。

可如今看來,他竟然屁事沒有……

這些內力,對他來說,難道仍舊是九牛一毛?

“這人倘若全力出手,又會是何等景象?”

心中這般想著,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天空……天花板都給掀飛了,自然睜眼就能看到天。

看了半晌有些無奈:

“還得修屋頂……”

……

……

“江大哥。”

“尊上。”

“姐夫。”

“公子!”

江然一出來,在場眾人當即立刻圍了上來。

無間鬼王傲立一旁,抬眸瞥了他一眼:

“失敗了?”

“成了。”

江然笑了笑:“鬼王失望了?”

“無所謂失不失望,無心鬼府之內,都是魑魅魍魎之人,和我鬼王宮本也合不來,真要是弄過去了,反而是天大的麻煩。

“只是本王看你神色輕鬆,不像是耗費了巨大的內力……這才有此一問罷了。”

“你懂個屁。”

唐畫意很不客氣的瞪了無間鬼王一眼:

“我姐夫內功通神,區區化功散,對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就這點小事,何至於勞累?”

說完之後來到跟前,摟著江然的胳膊:

“對吧,姐夫?”

“嗯,你說的沒錯。”

江然伸手在唐畫意的鼻子上輕輕颳了一下。

唐詩情則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

沫兒還是很善於觀察的,她如今已經發現了,這個可怕又好看的姐姐,面對其他人的時候,都是冷若冰霜,全然不放在心上。

好似九天之上的仙女,飄飄然,輕易掌控任何人的生死。

唯獨在江然的面前,就好像是九天神女下凡塵,忽然就有了煙火氣。

江然則是拉過了她的手:

“放心吧。”

又跟葉驚霜,葉驚雪,長公主一一打過招呼之後,這才看向了早就跪在了地上的柯北生。

江然沉吟了一下說道:

“本尊的身份,你已經知道了吧?”

“……是,老奴知道了。”

“好,你是想要跟本尊離開此地,還是留在這裡?”

江然輕聲說道:

“本尊絕不勉強。”

“老奴自然要追隨公子。”

柯北生沒有絲毫猶豫。

江然聞言點了點頭:

“也罷,如今也確實是用人之際,如果你願意跟著我的話,我倒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去辦。

“不過在這之前,有件事情,我得先跟你說說……”

“公子有任何事情,儘可以直接吩咐。”

“倒不是這件事情。”

江然嘆了口氣,稍微整理了一下之後,這才說道:

“是關於,你被天下江湖,追殺了一輩子的原因……”

柯北生猛然抬頭。

這件事情實在是柯北生一輩子的心結。

本來自己好端端的一個江湖正道,不能說是什麼任意大俠,卻也絕不至於被整個江湖莫名其妙的追殺。

當年那一家人到底是怎麼死的……為什麼自己淪落到了這般境地。

這實在是他心中化不開的一個疑問。

之所以追隨江然,也是因為江然本事驚人,有朝一日說不定可以給他解開心頭困惑。

卻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的這麼快。

江然也沒有賣關子,將事情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說了一遍。

柯北生聽完之後,良久未曾言語。

好半晌,方才深吸了口氣:

“血蟬……”

說道後來,便是咬牙切齒。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別人的替罪羊,明明是沒有做過的事情,但是整個江湖,整個天下,所有人都認為,那件事情是他做的。

只是他不知道,背後之人到底是誰。

今日,他總算是知道了。

可是,知道的似乎有點晚。

兩位銀蟬都已經敗了,血色蟬翼更是一個不剩。

唯有蟬主至今為止,身份仍舊神秘莫測。

且不說憑藉自己的本事,有沒有可能找到這位蟬主。

縱然是能夠找到,憑藉自己的武功,又如何能夠報仇?

可這心頭疑惑到底是解開了,陰霾也展開放晴,柯北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多謝公子為老奴解惑,此生縱死無憾了。”

“還是會有些遺憾的……”

江然靜靜的看了他一眼:

“蟬主,終有一日,會現身的。”

柯北生一愣。

長公主則也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順勢抬頭,兩個人四目相對之間,卻又各自無言。

鬼三搬來了小桌子,上面放了茶水點心。

在場眾人便坐下,靜靜的等待府主出來。

“此地無甚風景可看,諸位便稍微喝點茶,吃點點心吧。”

無心鬼府平日裡沒有客人,鬼三費盡心機,也只能拿出這麼一點待客之道。

就這說話的時候,還一邊看向府主所在的草廬。

眸子裡全都是不安之色。

有心問江然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江然便只好說道:

“放心吧,她沒事,料想……這會也該出來了。”

話音剛落,便有一股罡風自草廬之中散出。

鬼三已經有經驗了,當即伸手擋在面門之前,穩定身形,施展千斤墜……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卻見江然袖子一甩,那罡風當即蕩然無存。

鬼三造型擺好了,那罡風卻未能如約而至,忍不住茫然四顧,正好跟江然四目相對。

江然便問道:

“你怎麼了?”

“……沒事。”

鬼三恨不能找個地方往裡鑽。

還不是因為你們先前聲勢太大,給咱們都鬧出心理陰影了。

回頭瞥了在場眾人一眼,本想著拉點盟友。

結果發現,江然帶著的這批人,一個動的都沒有。

因此他更尷尬了。

好在此時吱嘎一聲,房門被人開啟。

戴上了鬼面具的無心府主,踏出房門,瞥了江然一眼之後,哼了一聲:

“你們隨我來。”

說完之後,當先引路。

“走。”

江然起身,跟在身後。

餘下眾人也連忙起來,不過唐畫意卻看了葉驚雪一眼,葉驚雪眯著眼睛,察覺到唐畫意的目光之後,這才低聲說道:

“有沒有感覺,氣氛古怪……”

“嗯嗯嗯。”

唐畫意瘋狂點頭,繼而咬牙:

“這個招蜂引蝶的臭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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