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移靈換殼屍鬼合，諸陰聚合鑄陰身

“堅持，忍耐，你能行。”

堂屋內飄來一句話。

不輕不重，那話音還透著點看熱鬧的意味。

趙影聽在耳中，不禁覺得這話有點耳熟，好像他和秋生也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語氣不同。

這就很明顯了，方才他趙影隔岸觀火，現在對方還施彼身。

不過到也不是全然如此，去準備傢伙的確是真，趙影還能聽清裡面急促的腳步聲。

大抵有小小報復一下的意思，卻並不是真想把他坑死。

“那你快點。”

趙影沒有立即抽身就跑，但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

扛不住還硬扛，那是傻蛋，他趙影從來沒有捨己為人的偉大人格。大不了就舍了家業，逃往他方另起爐灶，管他這裡洪水滔天。

天塌下來自有人扛。

天大地大，他就不信任老太爺和那老鬼能一直纏著他不放，等日後修行有成，有的是機會收拾他們。

無可否認，九叔是個心懷蒼生，堅守正義的高人，但他也有很多毛病。

小心眼，腹黑，毒舌，愛面子，斤斤計較，嗯，還很扣。總得來說，他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吃過的虧，他隨時都可能還回去。

可趙影向來也是個小氣自我的人，他也記仇，吃不得虧，一切以自己為首要。要讓他拼自己老命去為他人爭取時間，他是絕計不肯幹的。

從某種程度而言，他和九叔性子上有一定的相似之處。只不過趙影更加陰暗，沒有九叔那種守正辟邪，守護蒼生的大仁大義。

說他壞，他又壞得不夠徹底，還有人性。只要與他無深仇大恨，趙影還是願意友好相處。可一旦結下深仇，他也能使出酷烈手段。

邦！

邦！邦！

刀光揮起重重影，刀刃斬出陣陣火花。

招招劈頭剁手腳，渾身解數都使一通。

不消片刻，趙影便替任老太爺修理了一下二十年沒理過的頭髮，刀都給砍捲了刃，崩出了幾條豁口和裂痕。

儼然已成了廢鐵。

“扛不住了。”

趙影大吼一聲，拖刀敗走。

向大門口逃去。

大關刀劈在任老太爺身上，火花四濺，除了砍下了一蓬亂髮，屁用沒有。也好在這兵器夠長，且戰且退，還能讓對方無法近身。

否則，趙影早撒丫子開溜了。

是時。

“吱呀。”

刺耳的開門聲響起。

原本半閉的堂屋中門轟然大開，文才、任婷婷一左一右把著一扇門。一把黃色紙符從屋內飛射出來，飄落如雨紛紛落在任老太爺身上。

砰。

砰砰。

黃符一捱到他身上，便憑空自燃，爆炸聲不斷，霎時任老太爺身上火光四射，白煙滾滾。

可這動靜雖大，卻並未令他受到任何影響，反而因血親任婷婷出現在門前，讓他更清楚感應到了血親氣息，當即狂性大發，縱身就朝堂屋大門口撲去。

“文才，八卦鏡。”

九叔英姿勃發的從堂屋內飛身躍出。身著黃佈道袍，衣冠整整，手握一把金光四射的金錢寶劍，一派得道高人出山煉魔降妖的架勢。

隨著他一聲吩咐，文才當即掏出一面比巴掌大些的八卦鏡，向任老太爺照去。

鏡面照準，立時射出一道金光，將飛撲在半空的任老太爺擊得倒飛了出去。

砰。

重重砸落地面，激揚起漫天煙塵。

“吼”。

淒厲嘶吼響徹四方，霎時一股濃濃灰氣從任老太爺口中冒了出來。

逃至大門外的趙影聽到動靜，再度扭身轉了回來，悄無聲息出現在門口。一見任老太爺仰面朝天口吐灰氣，目光當即一凝。

“這是……屍氣本源。”

趙影一眼就認出灰氣，正是殭屍的屍氣本源。

殭屍乃死物通靈，之所以能死而更生全靠這屍氣本源，如果本源消耗殆盡，殭屍便會徹底灰飛煙滅。

並且屍氣本源融合了殭屍生前的三魂七魄，如果傷及本源，就如同被斬掉了部分魂魄，重新生出的靈智也將會再度殘缺，乃至崩潰。

因此，屍氣本源就是殭屍的命脈。

“任老太爺的屍氣本源，難道仍聚在喉間？”

趙影很是不解，他猶記得劇中任老太爺就是因為喉間的屍氣本源被任婷婷吸出，才會被九叔他們用火燒死。

按理說，任老太爺靈智非凡，不可能不知道此中後患。完全可以將這股融合了三魂七魄的本源力量和屍身合為一體，根本不可能留此破綻。

趙影有此奇怪，一來是因為他還沒有來得及消化分離意識中的資訊，不知道任老太爺進化成走僵的這段時間，身骨、本源有什麼變化。

二來，他領悟的法門，一開始就將本源和身體的一部分溶為了一體，沒有這種後患。

氣血引煞，催動血液執行激發氣血出體引煞，氣血將濁煞之氣引入體內後，氣血連同濁煞之氣都歸於血液，可以說血液就是他的力量本源。

除非血液流乾，不然他的本源不會徹底耗盡。

他一直以為殭屍是因為沒有靈智，或者靈智淺薄，不知道此中危害，才會任由本源虛浮不定。可現在一想，任老太爺生出的靈智已有獨立思考的靈性，若還會不知道定住本源，去除後患，根本說不通道理。

“難道是因為那老鬼動了什麼手腳？”

“……那個黑壇？”

念頭微動，想要接收分靈寄意神通帶回來的資訊，看看能否找到答案，可很快，便又被此時的冷靜狀態壓下。

他立在院門邊，矚目觀望。

任老太爺在吐出一口屍氣後，腳下憑空生力，身子直挺挺脫離了地面，直立了起來。

從被擊飛口吐屍氣，到重新立起，也就在十來個眨眼的時間。

“厲害，一面鏡子竟能將屍氣本源給打出來，我用大錘錘了上百下也沒有半點效果。茅山的術法、法寶，對殭屍鬼怪之流簡直如同天敵。”趙影心想。

“看這情形，搞不好做足準備的九叔，一人能單殺任老太爺！”

趙影此刻已然覺得，劇中之所以打得艱難，應該和九叔準備不足有很大關係。畢竟除了墨斗線，他根本沒用上其他厲害的法寶，比如供奉在祖師泥身前的那柄“金錢劍”。

以及連“閃電奔雷拳”都能反彈的那面八卦盤。

任老太爺現在洩了部分屍氣本源，實力、靈智肯定會受到影響。

而九叔裝備齊全，大抵是要大發神威。

這念頭剛起，便聽嗤一聲。

破空聲響。

九叔悍然出手。

他持劍掐訣，手中一柄金光四射的金錢寶劍，霎時脫手飛射，向任老太爺殺去。

速度奇快，去似流星。

就像劍仙御使飛劍一般。

浩浩金虹在夜空下發出燦爛的華光。

如此勢頭，若無意外須臾功夫就會釘上任老太爺胸腹。

然而，在這關頭。

砰。

夜空下，忽然響起一聲槍響。

一道銀光如同天外飛來，轟然射在了金錢寶劍上，這柄金光四射的寶劍尚未顯威，便轟然炸開，散成一枚枚銅錢飛落四方。

嗤。

銀光去勢不絕，射入地面，留下一個冒著煙塵的孔洞。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有人放冷槍，快找地方躲。”九叔大喝一聲，縱身躍回門內，方才有多瀟灑，現在便有多狼狽。

他雖有一身道術，也是血肉之身，若被人一槍打在身上，不死也重傷。

文才、任婷婷，急步退入屋內。紛紛藏身躲避，唯恐下一槍會朝自己射來。

站在院門邊的趙影，反應更快，聽到槍響當即身形一縮，迅速滑出門外，藏到了牆根後。

院中寂靜無聲，連任老太爺也沒了動靜。

趙影側耳聽了一陣，悄悄移動步伐，貼著院牆朝前摸去，他剛才注意到，前方院牆上有幾束光透出，想必是牆上留有孔洞。

他很快移動到了那處，無聲無息探出一隻眼，四下搜尋放槍之人的蹤跡。

刷刷刷。

冷目如電，掃過一片片區域。

很快，他就發現了義莊房頂一側，有一穿著保安隊服的人匍匐著身子保持端槍的姿勢。

“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又是那老鬼附身於人。”

趙影凝神望了半晌，見那人一直沒有動靜。

輕輕移動腳步，無聲無息的退了七八步。此時目光已能躍過院牆，看到房頂上匍匐的那人。

那人仍匍匐在屋頂上，沒有一絲動作，好似一具屍體。

見此，趙影手中捲刃豁口的大關刀，悄悄握成了投擲的姿勢。

“三十多米，應該問題不大。”趙影心想。

正要動手，卻見那人身上突然浮出一道虛影，那虛影一現，眨眼間從虛幻化作實體。

稀疏白髮，滿臉皺紋，一副陰氣沉沉的模樣，不是之前那老鬼又是誰。

老鬼輕飄飄飛身而下，失去了蹤跡。趙影這處位置看不到院中情形，於是又輕輕挪動步伐，貼到了牆根。

剛把目光湊過去，就看到了令他不可思議的一幕。

月色下，那老鬼飄落到了任老太爺頭頂，旋即就化作了一縷青煙，鑽進了任老太爺屍身之內。

“這怎麼可能？”趙影雖處於冷靜狀態，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殭屍屍氣本源不止對活人有毒，對鬼也一樣。屍氣能夠破滅意識，也只有死後再度生出靈慧的殭屍，才能不受自身屍氣之害。

而活人一旦被咬，沾上屍氣之毒，則會肉身逐漸僵直，神志淪喪，最後徹底化為嗜血殭屍。

這也就註定了鬼怪不可能進入殭屍體內，鬼乃魂魄化生形體，一旦進入殭屍體內，無異於自尋死路。

難道那老鬼在找死？

趙影不相信。

“九叔快出來，我之前說得那老鬼進入殭屍體內了。”

“不要怕，剛才是鬼附身打得冷槍，現在沒事了。”

趙影的聲音從院外傳遍整座義莊，落入九叔耳中時，他當即聽出這聲音是從遠處傳來，不禁臉色一黑。

沒事了，你躲那麼遠，自己怎麼不進來。

九叔此刻已經帶著文才從堂屋繞到了後院，本打算先把放冷槍之人找出來，在出去收拾任老太爺，結果就聽到了趙影的話聲。

他剛才從子彈的落點，大抵推算出了放冷槍之人所在的方向，故而才會繞到後院。打算從後院摸上屋頂，確定放槍之人的具體方向。

“老鬼進入了殭屍體內？”

吐槽趙影的念頭只在他心頭留了剎那，便被其話意吸引。

“鬼要附身殭屍？這怎麼可能。”九叔也不相信。

“文才你帶著婷婷先藏起來，我出去看看。”

文才不迭點頭：“師父你小心點，萬一被打上一槍……”

九叔聽上半句原本還很欣慰，可一聽文才接下來的話，臉色黑如鍋底，怒目瞪了一眼道：“你巴不得師父被人打死，是嗎？”

哼。

鼻腔重重吐出一聲冷哼，九叔黑著臉，沒走堂屋，從另一側向前院摸來。

事關自家性命，他並沒有完全相信趙影說得沒有危險，而是選擇了慎重。

收斂著腳步聲，無聲無息前進，可速度並不慢，三兩下便貼著牆根出現在了前院的轉角，悄悄探出投頭去，看院中的狀況。

趙影貼在院外牆根孔洞處，一直注意著院中情形，一眼就瞧見了小心翼翼摸上來的九叔。他總覺著任老太爺身上會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耽擱的越久，情況可能越不利，於是放聲喊道：“情況不對，九叔你快看看那老鬼是不是和殭屍合體了？”

“……”

九叔尋聲望去，見趙影此時正貓在洞孔處向自己比劃，氣得他差點跳腳。

你小子覺得情況不對，怎麼自己不進來，光想著讓我上。

我上也就罷了，你喊破我行蹤做什麼？等我貓著看清楚了不行嗎？

九叔心裡一陣不爽，不過聽趙影語氣焦急，而且不閃不避的立在那處，終於確定了不會有冷槍朝自己射來。

趙影敢在那地方喊話，就是最好的證明。

如果有人放冷槍，早一槍射過孔洞，把他的腦袋打成爛西瓜了。

不好，難道鬼真能和殭屍合體？

九叔猛然探出牆角，朝院中望去。

只見任老太爺此時正呆愣的立在院中，身上全無動靜，一身的氣息卻在時起時伏，時而張揚，時而沉寂。

不止如此，那氣息中還帶著一股與屍氣完全不同的力量。

以他的眼力和經驗，瞬間就確定這是屬於鬼怪的力量。

屍氣、鬼氣，這兩種涇渭分明的本源力量，此時竟同處於一身，並未沒有互相攻伐。這種情況他不止沒見過，更是聞所未聞。

就在這時。

任老太爺體內突然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移靈換殼，屍鬼合一。諸陰聚合，陰身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