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

李稷手扶在嬴抱月的肩膀上緩緩倒下,他的後背上被劈開一道鮮血淋漓傷口,傷可見骨,露出累累金針。

他的速度太快,快到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他比誰都要快的,到達了她的身邊。

嬴抱月怔怔看著這一幕,臺下的其他百姓和修行者也愕然睜大眼睛。

眾人不明白,受傷的人為什麼變成了李稷,更想不明白之前還在臺下被大陣所隔的李稷到底是怎麼這麼快到達了那個女子身前。

只有一個人,參與了全過程。

“這個裂口……是春雷劍?”

離桂花樹最近的一位陣師看著自己眼前的裂口,目瞪口呆地轉身看向樹下的一位少年。

姬嘉樹握著春雷劍的劍柄緩緩抬起頭來,額角滑下一顆汗珠。

剛剛聽到李稷那句“為我開路”聽到的不只他一人,陳子楚姬清遠許義山等人啞然地看著從後方移動至前方的姬嘉樹。

他們也聽見了那句話,但就在他們還在思考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之時,姬嘉樹就已經出劍,劈開了眼前的大陣。

就是這麼快。

也就是這麼,配合的天衣無縫。

幾乎就在姬嘉樹出劍的瞬間,李稷就已經開始移動,像是毫不懷疑姬嘉樹能將大陣劈開一般向陣法撞去,來到了那個少女身前。

乘著雷法劍的速度,擋在了嬴抱月身前。

如果他們兩人任何一方遲疑了,都不可能這麼快。

觀戰亭上許滄海放下許冰清,看著這一幕,淡漠的眸子眼光微凝。

李稷身上的氣息只有等階四,姬墨家二小子的境界是等階五,但他看的很清楚,剛剛那兩人的合作讓李稷趕到嬴抱月身前的速度超越了天階,就算是東方儀出手都沒有那麼快。

也正是如此,才搶先一步擋下了天道對那個女子的懲罰。

這是沒有絕對的信任和默契做不到的,許滄海眸光微深,神情冷漠,只是不知道這份信任是他們對各自的信任,還是對對方對那個女子心意的信任。

同時許滄海從李稷剛剛的步伐中看出不一樣的東西。

那就是不假思索。

李稷從起身到擋在天階都難免恐懼的天道氣息之前,他都沒有絲毫猶豫。

許滄海靜靜盯著臺上重傷的男人的臉。

東方儀的這個義子,他一直覺得不太對勁。

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李稷十四歲,帶著東方儀的書信,說想要到北寒閣修行一段時間,但不會成為北寒閣弟子。

他的夫人當時在旁邊差點嘲笑出聲,南北修行界勢如水火,別說是東方儀的義子,就算是親子,也沒那麼大的臉敢提出這麼厚臉皮的要求。

他當時也覺得這個少年的想法太過天真,但就在他仔細打量了此子身上的氣息後,卻有些愕然。

李稷當時等階五,雖然算是年輕有為,但十幾歲的神舞境許滄海不是沒有見過。

但李稷站在那裡,卻給他一種很難解釋的感覺。

這大概只是屬於神子的一種直覺,甚至是一種錯覺,但那一刻那個筆直地站在那裡的少年,給許滄海一種奇怪的感覺。

那就是,這個少年,不應該只是如此。

這並不是說李稷壓制了境界,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錯覺。

那種錯覺甚至給許滄海一種悚然之感。

最終他力排眾議收下了李稷,隨著昭華君後來聲名遠播,連最初質疑他決定的長老都佩服他的眼光,認為他一定是看出了此子將來必定不凡,當時才收下了李稷。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許滄海眯起眼睛。

他總覺得李稷身上藏著某種讓他意外的東西,但好在此子從小一直與世無爭,甚至無慾無求,更不會主動與修行者發生爭鬥,故而他才放心下來。

只是他沒想到,李稷居然會為一個和他沒有關係的前秦公主,做到如此程度。

當初李稷要留在北寒閣,他提出的條件就是摘下面具露出真容,李稷只是摘下了一瞬,原本反對的他的夫人和女兒就都堅持要留下他。

他的夫人堅持要自己將此人強行留在北寒閣內,甚至想招他為女婿。

但李稷只是淡淡開口,說他今生已心有所屬,無論是生是死,都只會娶一人。

那是許滄海見過最執著的眼神。

只是短短七年,人心果然易變。

許滄海淡漠地看著這一幕,而臺下的民眾已經尖叫出聲。

李稷後背的傷口實在太長太深,讓人不忍直視,血肉中露出的金針更是讓修行者們瞪大眼睛。

“原來昭華君真是金針封穴了……”

“這難道還有假?只是沒想到居然紮了那麼多針,剛剛那道氣息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將在肉裡的金針都劈斷了。”

“應該是無法轉移的破境的氣息,怎麼會有人用肉身去擋這種氣息,昭華君剛剛是瘋了嗎?”

臺下的百姓並不知道在剛剛那一瞬間發生了多少事,但卻能看清檯上的李稷此時已經受了重傷。

趙光一把捂住了姬安歌的眼睛,他自己忍住眼眶裡的眼淚,眼淚汪汪看著這一幕。

他知道李稷一定會這麼做,不過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會這麼做的真正理由。

“你……”

李稷身體緩緩滑下,嬴抱月伸手攬住他,深吸了一口氣,她不知該說些什麼,耳邊卻已經傳來男人清冷的聲音。

“不用在意,”李稷睜開眼睛,側目看她一眼,像是什麼沒發生,“我破境的時候,你不是也來了嗎?”

“那能一樣嗎?”嬴抱月瞪他一眼,“你那是……”

他那個時候明明更危險,她卻還是來了。

李稷的黑眸如水般平靜,“沒事,我是天階,劈不死的。”

連他背上的這道傷口,看上去雖然可怖,但歷經一夜也是能夠癒合的。

“劈不死也不是你這麼用的。”

嬴抱月不知該說他怎麼好,最終目光落到他的背後,想了想問道,“針,要再扎一次嗎?”

趙光原本都快嚇哭了,但聽到這兩人的對話,已經完全哭不出來了。

這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能有點緊張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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