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海風一時只覺五味雜陳，這樣頭髮長見識短的姨娘能教出什麼樣的兒女？難道真如老夫人說的那樣，家裡必須有個正經嫡女坐鎮主母之位才行？
“常安，你說夏荷偷了夜明珠可是親眼所見？”老夫人沉聲問道。
“奴婢，奴婢雖然沒親眼看見她偷拿佛珠，可奴婢看見她從佛堂出來，沒一會兒再進去時夜明珠就不見了！老夫人，奴婢們都是兢兢業業伺候老夫人，這麼多年從沒出過岔子，偏今天大小姐一來夜明珠就不見了，肯定就是她偷得！”常樂越說越覺得就是這樣，她指著夏荷怒聲問道：“你說你為什麼要偷夜明珠！”
常樂這話不只是在指責夏荷，更是在指責芸嬌。
夏荷聽到此處只覺得常安無理取鬧，故意要栽贓她，於是反駁道：“奴婢沒有，奴婢怎敢偷老夫人的夜明珠？”
芸嬌忽然跪在地上給老夫人叩頭道：“祖母、父親，夏荷是秋姨娘為芸嬌挑選的丫鬟，做事勤懇又忠心耿耿，不可能會犯下偷盜主人財物這等大罪。請祖母、父親明察！”芸嬌叩頭有聲。
夏荷心底感激不已，沒想到自己那麼對大小姐，這個時候大小姐還願意為她求情。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常安要汙衊她？
秋氏臉色鐵青，芸嬌什麼意思？兩句話不離夏荷是從她院子裡出去的？
“來人，搜身！”老夫人厲聲道。
佛堂今日是常安負責，常喜、常樂一直當常安是妹妹，今日夜明珠丟失常安難辭其咎。若找到還好，若找不到恐怕常安這條命也抵不上夜明珠值錢，所以常喜、常樂搜的格外仔細。夏荷自認為問心無愧，張開手臂讓她們二人搜，誰知剛一上手，便有一物從夏荷袖子裡掉出來。
常喜眼疾手快拿起那團成一團的手帕，攤開一看，正是失蹤的夜明珠，夏荷見到此情景幾乎要暈倒過去。
“這……這怎麼可能！不是奴婢，不是我！老夫人、老爺！我沒偷夜明珠！”夏荷驚恐地語無倫次，膝行上前抓住芸嬌的袖子哀求道：“大小姐，奴婢真的沒有！”
啪——
眾目睽睽之下芸嬌忽然甩了夏荷一耳光，力道之大驚的秋姨娘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老夫人和瀋海風亦不明所以地看向芸嬌，芸嬌恨聲道：“夏荷，你在我院子裡手腳不乾淨也就罷了。我念在你是姨娘送過來的丫頭，心想你或許有什麼苦衷，不與你計較，誰知今日你竟敢偷到祖母院子裡！”
夏荷捂著半張發疼發麻的臉，不可置信地盯著芸嬌。
“祖母、父親，芸嬌管教下人不嚴，請祖母、父親責罰！”芸嬌對著堂上拜了又拜。
夏荷看了眼秋姨娘，腦中閃過一道光芒，隨即指著芸嬌尖聲驚叫道：“是你！是你！老夫人是大小姐讓我偷的！”夏荷想著，只要扯上大小姐，這件事情就跟自己沒有關係了，而且扳倒了大小姐秋姨娘也會給自己一大筆賞賜。
“芸嬌，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缺什麼只管跟姨娘說，怎麼能指使丫頭偷東西呢？還是老夫人供奉佛主的夜明珠，這怕是要被菩薩怪罪了。”秋姨娘眼睛一轉，可算有自己發揮的地方了，這個芸嬌，她今天非要趁著這機會把她趕出伯府不可！
“秋姨娘，說話要有證據！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指使夏荷偷祖母的東西了？佛主慈悲，冤有頭債有主是不會傷及無辜的！”芸嬌抬頭，雖然只露出一雙眼睛然而秋姨娘還是覺得有一股莫名瘮人的氣息在後背冒出。
老夫人看向芸嬌，這個在府裡受欺負的嫡孫女竟是這樣能說會道？
話音剛落猝不及防間，芸嬌雙目含淚，聲音哽咽：“祖母、父親明鑑，芸嬌雖自幼沒有母親教導，可芸嬌也知道動之以情，待之以禮，立身以德，施眾以義。為人以誠，律己以嚴，處事以恆，助人以愛。”
秋姨娘一愣，芸嬌這小賤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說會道了？以前要是遇到這種事情，那就只有哭哭啼啼的份兒，哪有膽子說這麼多話？
“既是慣偷，陳媽媽你帶人去她屋子看看還有什麼髒物。”老夫人捻著佛珠吩咐道。
陳媽媽一早就覺得夏荷是個不安分的主，沒想到竟敢偷老夫人的東西，怕是活膩了。
陳媽媽瞥了眼還在哀哭的夏荷帶著幾個小丫頭匆匆走了。
秋姨娘見此又坐了下去。
除了夏荷的哀聲哭泣，其餘人皆靜默無聲。
不多時一群人浩浩蕩蕩回了荷香院，最後面還跟著冬至和王媽媽。
陳媽媽捧著個紅木盒子問道：“夏荷，這可是你的東西？”
夏荷抬頭，只見陳媽媽捧著的紅木盒子上掛著一把陳舊的小鎖，猶豫片刻道：“是，是奴婢的。”這盒子裡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是秋姨娘或者二小姐賞賜下來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影響。
陳媽媽將紅木盒子當著大家的面開啟，眾人幾乎被晃花了眼睛。紅木盒子裡躺著珠寶首飾，金銀髮釵數不勝數。
夏荷更是瞪大眼睛，這是——這是大小姐今早讓她保管的妝匣！那裡面的金釵她記得清清楚楚！
“大小姐，這……這是怎麼回事？這……這不是奴婢的東西！”夏荷幾乎失聲。
“這當然不是你的東西，這隻金釵是上個月我送給鳳仙的，這紅寶石手串是準備送給母親的生辰禮，至於這碧玉鐲子是……”瀋海風拿起那隻碧玉鐲子，懷念道：“是文孃的心愛之物。”
文娘，是芸嬌的生母，文薏。
夏荷驚慌失措，膝行上前，砰砰叩頭，“老爺，奴婢沒有，奴婢冤枉！”
“物證俱在，夏荷你還有何話說！”瀋海風陡然變色，拍著桌子怒道。
夏荷嚇得一個激靈。
“老爺，誤會！都是誤會……這金釵是念在夏荷辛苦照顧大小姐的份兒上賞給她的。”秋姨娘連忙起身解釋道。
瀋海風皮笑肉不笑盯著秋氏：“鳳仙，你說話也要摸著良心，這金釵價值百金你捨得送給一個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