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女奴

“兄長,前面有一處麵館,我聽聞這靈州的麵食很出名,咱們也去要幾碗面、一盤羊肉,嚐嚐鮮?”張瑄笑吟吟地停下腳步,指著旁邊一間生意興隆食客進出的大酒肆,笑道。

蕭十三郎點頭微笑,他是無所謂。

而花奴兒則柳眉兒輕輕一皺。她對這種西北的麵食和肉食,不太感興趣。太粗糙不精緻,味道更是一般,尤其是那羊肉太腥羶,她根本難以下嚥。

張瑄率先進入了麵館,一進麵館,迎面當頭的就是一股濃烈的汗臭味和羊騷混合之後的難聞味道,花奴兒眉頭更加緊皺起來,掩住了嘴。

若不是張瑄執意要進來,她肯定不會踏進這種地方半步。

麵館裡的食客多是各地客商,有唐人也有胡人,以西域人、回紇人和定居靈州的吐谷渾人居多。

張瑄隨意找了一處空座,帶著幾個人過去坐下,然後就招呼夥計過來,隨意點了三碗麵和一盤羊肉,一壺酒。

不多時,這面和羊肉就都端上。

花奴兒本不想動筷子,可見張瑄和蕭十三郎埋首吃得津津有味,心裡也有幾分意動。就夾了一塊羊肉放入嘴中,輕輕咀嚼了兩下。刺鼻的腥羶衝入喉管,花奴兒幾乎要當場吐出來,掩住嘴面露痛苦之色。

張瑄掃了一眼花奴兒,輕輕一笑,“這羊肉味道其實很不錯,很純正。不過,若是你不習慣這種吃食,就不要吃了。”

蕭十三郎也望著花奴兒,笑而不語。

他心裡其實覺得有些奇怪,按說,花奴兒之前是出家人,應該不至於這麼“金貴”,四海為家的人到哪裡都是隨遇而安,哪像花奴兒這樣“挑三揀四”的。可蕭十三郎不知道的是,花奴兒雖然穿著道袍,但其實沒過幾天出家人的清苦生活。

無論是之前在洛陽,後來在長安,隨後又去范陽,走到哪裡都是錦衣玉食。在張瑄眼裡,這花奴兒就是一種很有小資情調的女人,這種習性是骨子裡的,倒也不是嬌柔作態。

張瑄不再管花奴兒,自顧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著,越吃越有味道。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在他生活的前世,想要吃一盤真正有味道的羊肉已經不太容易了。而眼下的這種吃食雖然粗糙寡淡,但卻真正有羊肉的味道,而且是純綠色無汙染。

正吃得有滋有味,突然聽到麵館門口傳來嘈雜的呵斥聲和腳步聲,甚至還摻雜著鞭笞的聲響。

張瑄抬頭望去,見一隊隴朔軍士卒押著幾個吐谷渾女子正路過門口,似乎是因為這些吐谷渾人不太服管教,帶頭的軍卒頭目正一邊呵斥一邊揚鞭鞭撻,而隨之是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

麵館中也有幾個吐谷渾族人,卻是仰首掃了一眼,面露不平之色,可旋即又掩飾著垂下頭去繼續吃喝,不敢管閒事。

這吐谷渾人被吐蕃滅國,寄居在靈州境內,已經漸漸與靈州唐人融合,成為一個勢力很弱的異族部落。雖然朝廷賦予了吐谷渾人一定的自治權,但在地方藩鎮,卻沒有幾個人真正把吐谷渾人當回事兒。

吐谷渾是靈州境內的下等人,地位甚至遠不如回紇人。

彷彿是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店中食客都習以為常,沒有驚起多少波瀾。

張瑄皺了皺眉,卻也沒管。

不過,這時卻聽著傳來急促的馬蹄轟鳴聲,街面上人喊馬嘶亂成了一團。

食客們再也無法安席,都撇開桌案上的吃食擁擠到門口去看。

張瑄也湊了過去。

十餘騎吐谷渾青年手持彎刀,神色憤怒地翻身下馬,將那一隊隴朔軍卒包圍了起來。

那軍卒頭目模樣的軍漢勃然大怒,手持陌刀指著對方陣營中的吐谷渾騎兵頭領——身材雄壯方臉寬額膚色黝黑披著一頭長髮的青年,怒斥道,“格聰,你竟敢率兵闖入靈州城,想要造反不成?”

格聰強自壓制住內心的巨大憤怒,抱了抱拳道,“軍爺,格聰不敢。只是這幾個婦人是格聰的族人,請問她們犯了何罪,要解往城中處置?”

那軍卒頭目冷笑道,“這些娘們兒不尊靈州府衙政令,擅自進入城中販賣皮貨,老子奉靈州衛中郎將鄭雄鄭大人之命,將她們拿下官辦……格聰,你趕緊帶人滾出城去,老子就不跟你一般見識。”

格聰聞言怒沖霄漢,憤怒道,“軍爺不要誣陷好人。自打靈州府下令,我吐谷渾人從不敢進城販賣皮貨,只是在營地周遭與商賈交易……明明是你們突然跑到我們的族地胡亂衝撞抓人!我吐谷渾人雖然落魄,但也不能任人欺凌擄掠人口!”

“若是你們不放了我的族人,格聰必不能善罷甘休!”

格聰揮了揮手,他手下的那十幾個吐谷渾漢子也紛紛亮出了武器,擺出了一副動武搶奪的架勢。

旁邊的一些吐谷渾人面色變得有些複雜。能進城來居住的,多是吐谷渾各部族中的有錢有勢的小貴族,他們透過與唐朝官吏或者將領的“關係”,逐步移居城內建辦產業,成為城內逐步漢化的吐谷渾人。

而大多數吐谷渾人則只能在靈州城外的遷至山下以遊牧為生,靠售賣皮貨與大唐商賈交易,謀取糧食和物資,艱難度日。

而去年,靈州府衙又下了一道政令,以維持治安的名義,嚴禁吐谷渾人進城販賣皮貨貿易,吐谷渾人只能在城外營地周遭與商賈貿易。

張瑄剛到靈州,還不知如此政令。

聽周遭那些食客小聲議論著,又望著麵館門口那劍拔弩張的吐谷渾人與一隊軍卒,張瑄皺起了眉頭。

看這情況,竟然是官軍出城抓人,而且,抓得全是女人。而從旁邊食客的神情來看,這早已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似乎城中眾多的吐谷渾女奴,就是這樣來的。

“這肯定是鄭雄手下的捕奴隊了……”旁邊有個食客與夥伴輕輕道,“不知道這吐谷渾人竟敢有這麼大的膽子,敢闖進城裡來搶人呢!看著吧,一會的功夫,鄭雄手下的大隊軍馬就會趕到,格聰這幾個人要吃不了兜著走!”

張瑄眉頭一挑,主動小聲向此人問道,“這位兄弟,請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鄭雄又是什麼人?”

食客回頭瞥了張瑄一眼,壓低聲音道,“老弟你肯定是外鄉人,莫管閒事啊,我們小頭百姓,也管不得這種閒事。”

“那鄭雄是郭子儀手下的心腹愛將,靈州衛中郎將,據說這人手下有一支捕奴隊,專門抓吐谷渾女子為奴的,販賣到長安和各州府去……”

“鄭雄?中郎將?郭子儀的手下?”張瑄眉頭緊蹙。

他倒是不知,這靈州官軍竟敢暗地裡做這種販賣奴隸的勾當,而且還向吐谷渾人下手。

如果是尋常的官軍欺壓百姓和吐谷渾人的事情,肯定引不起張瑄的興趣。這種事情,他就算是強力壓制,恐怕也很難禁絕。可這販賣良人為奴隸,這種事情張瑄既然遇上了就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他也許管不了其他藩鎮,但在隴朔一地,在他的治理之下和眼皮底下,絕不允許有這種血腥貿易出現。

“格聰,老子勸你識相一點,現在退出城去還來得及,若是等靈州守軍趕到,你就是死路一條。”對於吐谷渾人的圍攻,那軍卒頭目絲毫不懼,大刺刺地威脅道。

格聰是吐谷渾人最大部落無牙部首領的兒子,也算是一個吐谷渾人的上層貴族。雖然格聰明知自己率隊闖進城裡,已經犯下重罪,但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族人被賣為奴隸。

“動手,搶人!”格聰知道自己跟這群披著大唐官軍甲冑的強盜也講不清道理,索性直接搶人出城,先送還族人再說。至於自己,他寧可獨自進城向靈州府衙請罪。

跟隨格聰的吐谷渾人都是一群血氣方剛的漢子,唐軍明裡暗裡搶抓自己的族人為奴隸,早已是忌恨已久,如今當面撞上,早就按捺不住了。格聰一聲令下,這群吐谷渾士卒就揮舞著彎刀,準備下手。

場面亂成一團,街面上的行人見吐谷渾人竟敢與官軍正面衝突,紛紛退避開去。

“住手!”張瑄擠出人群,大聲喝道。

即將動手的兩幫人見從麵館裡衝出一個士子打扮的年輕人來,都扭頭望向了張瑄。

張瑄皺著眉頭向格聰拱手道,“你們若有冤屈,何不向靈州府衙申訴?這麼當街衝撞官軍,擾亂靈州治安,怕是死罪一條!”

格聰長嘆一聲,掃了張瑄一眼,也拱手還禮道,“這位先生請了……我們如果向靈州府衙申訴,只能換來一頓杖責。這些年,我的族人或被強行擄掠或秘密失蹤,已經不下百餘人。”

“在下自知觸犯大唐刑律,但為了救族人,也在所不惜了。在下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姐妹被販賣為奴!”

格聰憤怒地呼喝著,“還等什麼,趕緊救人!”

軍卒們也毫不示弱地怒斥著,“你們想要找死!誰敢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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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三更啊,還有更新,在10點鐘左右,不會太影響大家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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