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下來,夷族老祖雖然不知道那是何種陣法,但他也看出來了,惠城有兩座大陣,一座護城大陣再熟悉不過了,此外還有那座血色陣法,是徹頭徹尾的攻伐陣法,但他從未曾聽聞有這等攻擊力強大到能夠殺傷修士的陣法,雙陣合一更是聞所未聞。

“看來問題出在那塊陣盤上了。”夷族老祖一邊已於一邊將視線投向狼狽趴在一旁的王應墨。

“這小子想必知道些什麼。”

一邊思考,一邊再度喚出那柄墨綠長刀眼皮都沒抬一下,將腰間和腿上乾枯的血肉臟器一併切下。

乙木清心要義極擅長治癒,但兩處傷口皆是被血蛇所傷,周邊血肉已經徹底失去了生機,乙木清心要義再強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它可以治癒受傷的身體,卻做不到讓沒有死物煥發生機。

靈胎境界的根本便是將靈力凝練為身體的一部分,所謂靈胎,便如人身之又一臟器,所以以靈力修復傷體甚至斷肢重生都不是難事,只不過會很緩慢且需要消耗大量精純靈力罷了。

良久之後,王應墨緩緩醒來,渾身劇痛無比,特別是腰間,他疑惑看去,赫然是一個腳印,他在看了看自已爬著的姿勢和距離夷族老祖的距離,臉色一僵,當即明白怎麼回事,他忍著疼痛爬起來,臉上肌肉抽搐不停,終究還是沒有發火。

打不過。

稍稍調息一番後他湊了過去,從牙根裡擠出一句問候

“前輩,您老人家沒事吧?”

夷族老祖盤膝而坐,手持兩塊被吸收了小半的靈石,腰間和腿上兩處巨大的創口有密密麻麻的靈力絲線沿著筋脈伸出,如同一個繭一般慢慢將他的傷口包裹起來。

他眼睛微微眯卡開一條縫隙,雙眸如同深淵,其中氤氳流轉的是他精純的本元靈力。

那是一雙美如深潭寶石的眼睛,裡面卻帶著絲絲嘲諷:

“救一個凡人?值得麼?”

王應墨尷尬無比,雖說今日早晚要動手,但這一戰終究因他先出手而起,導致有些倉促,硬要怪罪於他,也是合情合理。

他只好解釋道:“若是死於戰場廝殺,我不會出手救他,但是自已人要害他,我想搞清楚原因。”

那個山羊鬍修士已經死在城頭上了,血色大陣籠罩之時,王應墨也顧及不到他了,何況連他自已都是靠夷族老祖才逃了出來。

“你不會救他?”夷族老祖嗤笑道,

“你都出手多少次了?”

直到此時王應墨才知道,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老頭子其實一直在盯著他,他們相處時間不長,這死老頭下手很黑,說話也臭,不過倒是真個關照他,這讓王應墨心裡有些暖意升起,先前被踹的氣憤也淡去不少,眼神柔和了一些。

這下反倒是夷族老祖有些膈應他的眼神了,索性閉目不看。

王應墨嘿嘿一笑:“我心善嘛。

頓了頓之後他又繼續道:“看到他想起了一個故人。”

故人自然是張衝了。

夷族老祖又是嘲諷一笑:“屁大年紀,還故人。”

王應墨氣急,能不能好好說話了,他乾脆也在一旁盤膝坐下,同樣取出靈石開始恢復。

一陣沉默之後,王應墨開口問道:“圖大人?”

“死不了。”夷族大營距離中軍營帳不遠,圖序當前的狀況顯然不會刻意隱藏氣息,夷族老祖當然能察覺的到。

雷擊木引爆後血蛇為之一空,圖序捱了一記分焰指之後便被夷族老祖裹走,但凡再慢一步,被血蛇纏上,以當時圖序的狀態恐怕頃刻便成人幹,到時吸收一個靈胎修士一身精血,夷族老祖與王應墨都得飲恨當場。

“任太傅?”王應墨又問道。

提起此人,夷族老祖眸子睜開閃過一道冷芒。

“那座陣法威力如此之強,代價決計小不了,那個老王八蛋用精血做引開啟陣法必然也受傷不輕,否則最後就不會只是一記分焰指了。”

王應墨長舒一口氣,那樣就好,不然那個任太傅若是追出來,就不太樂觀了。

只是看夷族老祖的臉色,就知道那個任太傅確實很會罵人,這老頭子這是記恨上了。

這一戰,雙方頂級戰力都身負重傷,雙方皆損失慘重,尤其是燕州軍,攻城者盡數死絕,這一日死了四千餘人。

沒有一個傷者!

而且叛軍也嶄露了其底牌,那座血色大陣一出,十三皇子便知道,惠城是拿不下了。

惠城上空流傳血色光華的屏障一直持續到第二日午時才慢慢消散,這期間城牆上一道人影也無,只有無數血蛇耀武揚威,等到血色大陣潰散,那些猙獰的血蛇皆化作膿血散開,惠城守軍才再次湧上城牆。

十三皇子騎坐黑豹,身旁是獨臂的圖序、夷族老祖、王應墨,身後是燕州眾將,再往後則是軍容嚴整的大軍。

此刻他再也沒有看到圖序重傷垂死時的失態,儘管他知道拿下惠城已經不可能,但也完全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沉著。

他遠遠眺望著宛如被血洗過一般的惠城城牆,看著城外遍地屍骨,看著惠城後高聳入雲的稽山。

許久之後,他漠然開口:“燕州軍退守觀海城,夷族退守白鳳城,夷族族長暫領燕州牧,司晉輝全權協助。”

說到此處座下黑豹心有靈犀轉身面對司晉輝,他沉聲問道:“司大人,可有異議?”

司晉輝納頭便拜:“下官萬罪之身,不敢有異,定當全心全意輔佐羅大人。”

十三皇子點了點頭又對夷族族長道:“夷族忠心,日月可鑑,本宮日後面見陛下,便會為羅大人請一道旨。”

一州州牧,非十三皇子能一言定之,但如今燕州境況特殊,十三皇子於此處便可視作皇家代表,作此安排不算逾矩,待日後請一道旨下來,夷族族長便是名正言順的燕州州牧。

到時夷族便是海闊天空,再也不用龜縮一隅。

夷族族長狂喜,八千二郎傾巢而出,戰死大半,為的是什麼?不就是謀求更好的發展,老祖宗甚至是以必死之身出戰,總算換來了一個比預期更好的結果。

當然前提是楚國能在接下來的大戰中獲得勝利,否則若是燕州丟失,萬事休矣。

夷族族長跪地難掩激動。

“謝殿下。”

夷族老祖也在此時出聲道:“多謝殿下。”

十三皇子點了點頭,掃過眾將。

惠城雖然沒有攻下,但燕州各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此刻獨獨夷族得此殊榮,其餘各部自然有人不服氣,卻沒一個敢吭聲。

開玩笑,司州牧連官都丟了,還在那跪著呢,誰敢出聲?

攻城一戰,夷族老祖與陛下身邊得圖大人都重傷至此,十三皇子不知道憋著多大火呢,那個不開眼得此刻要是敢不知死活,那就真不用活了。

十三皇子揮了揮手。

“都下去安排吧。”

“是!”燕州眾將齊聲領命而去。

留下的便都是十三皇子帶來燕州的白羽衛和陽州鐵騎將領。

直到此刻十三皇子才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夷族老祖如今是燕州唯一一個靈胎境修士,夷族的重要性顯而易見,其地位水漲船高是水到渠成的事。

如今燕州就如一個破了洞的屋子,四面漏風,用燕州州牧換來夷族的死心塌地再合適不過。

而這也是夷族老祖想要的,十三皇子自然心知肚明。

“計傳圖。”

“末將在。”一身鎧甲的計傳圖應聲而出,統整全軍,明日隨我前往居庸關。

“領命!”計傳圖轉身要走。

“等等。”十三皇子再度出聲,他猶豫了一番又補充道:“將陽州鐵騎留下吧,讓他們聽令於羅州牧。”

橫跨幽郡時陽州鐵騎損失不小,與白羽衛而言,陽州鐵騎戰力弱了幾籌,不如留在燕州,幫助夷族掌控大局。

王應墨看著十三皇子安排各項事宜,偷偷傳音問道:“如此一來,惠城沒有拿下,十三皇子千里奔襲豈不是功虧一簣?”

夷族老祖用看白痴的眼神斜了他一眼:“懷山始一封閉,燕州便斷絕往來,調令難達,朝廷便視作燕州淪陷,而燕州群龍無首,亂作一團,更是等於坐實了燕州陷落的事實,如今十三皇子暗度成倉,除卻惠、麥二城外,重整燕州,等白羽衛到了懷山有燕州作為戰略縱深,便是東西合圍之勢,還將居庸關秦家大營與叛軍老巢分割開來,你管著叫功虧一簣?”

王應墨恍然大悟,跟沒看見夷族老祖的眼神一樣繼續傳音:“這麼說十三皇子的目標始終都是燕州大局,惠城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添頭而已?”

“還不算笨。”夷族老祖評價道。

十三皇子安排好一切之後轉頭對夷族老祖道:“前輩.......”

“我自會與殿下一同前往居庸關,大昭遺址,我也想看看。”夷族老祖很直接道。

十三皇子自然欣喜,他再看向王應墨。

王應墨平靜道:“殿下,有兩件事,下官需要處理一下。”

他將昨日一戰起因與十三皇子說了一遍。

原本他覺得那個山羊鬍修士會不會是齊國或者叛軍的習作之類的,只是實在搞不懂為何以一個平平無奇的凡人作為目標,但昨日與夷族老祖老祖一說,他知道,多半是白鳳城軍內部的鬥爭罷了。

十三皇子當即面色便冷了下來,只是這樣的鬥爭其實是很常見的,即便是在戰爭中,也總有人會事事為自已的利益考慮,總有人要假公濟私,總有人會不擇手段。

這一次是被王應墨撞見了,只能說魯臺運氣極好,還有沒撞見的?

那個山羊鬍子那般手段,沒人關注,露臺死了也就死了,戰後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只不過這種司空見慣的事,十三皇子此刻不可能親自去管。

他對王應墨道:“莫院長想查此事?”

王應墨點了點頭:“只是下官是問道院副院長,插手軍中事宜,是否有所不妥?”

他所言不無道理,若是不跟十三皇子打個招呼,難免落了嫌隙。

十三皇子取下一塊玉牌,遞予王應墨道:“院長持此令牌徹查此事,便如本皇子親臨。”

王應墨接下玉牌道了謝。

“另一件事?”十三皇子又問道,王應墨如此修為天賦,是誰都做不到視而不見,能拉攏在身邊自然再好不過,也不怪他追問到底。

王應墨猶豫了一下。

十三皇子何等聰明人,自然看出了他的猶豫:“若有不便不說也無妨,是我唐突了。”

第二件事,王應墨想去驛站看看,夷族軍中訊息,老崇閒那堆人馬始終未到,多半凶多吉少了。

王應墨早有預感,卻心中有結,始終放不下。

不過這也沒什麼不方便說的。

懷山外一戰如今已經被傳出去,但拂衣第一殺手的下落卻鮮有人知。

他將與拂衣十五的那一戰也大致說了一遍,當然隱去了絕大部分細節。

十三皇子聽完便知道,既然十五一直尾隨王應墨,那麼老崇閒那一撥人恐怕不是什麼凶多吉少,而是十四死無生了。

北齊拂衣的名頭,在楚國也是很響亮的,那幫兇人向來做事不擇手段,尤其專精於酷刑之道,在他看來那撥夷族人馬不但已經死了,恐怕還死的很不痛快。

但既然王應墨要去看他也不會攔著,點頭道:“那莫院長自便即可,屆時我們往懷山去匯合即可。”

圖序氣態不怎麼好,斷臂也還沒恢復,隨十三皇子離開前他看了看王應墨似乎想開口,但終究還是沒說什麼,王應墨則是含笑衝他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圖序想問什麼,昨日是他突然警示才讓三人及時撤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但王應墨為什麼會提前知道,就很讓人好奇了。

關於那陣盤的事,王應墨本想隨便找個藉口搪塞過去,但既然夷族老祖和圖序最終都沒有問,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夷族老祖沒有挪步,白鳳城的份內的事他不關心,但老崇閒他是見過幾面的,不錯的後輩。

他平靜道:“當初都不回頭去看,現在為什麼反而要回去?”

王應墨沉默了一番才艱難開口道:“阿木死在我背上的時候,我嚇破了膽,那時候我突然意識,我做的每件事都有可能會連累別人,阿木死了,老崇閒他們大概也死了,我不知道這份責任,我該怎樣去面對,所以下意識就想要逃避,我讓自已不去想,但事實是我做不到。”

“我總是會想起來,我記性很好,還沒修行的時候就這樣,驛站裡我看見的每一張臉我都記得,是他們把我撿了起來,帶走了,不然也許我早就被拂衣那個殺手追上做掉了,但現在死的不是我,是他們.......”

王應墨又開始絮絮叨叨唧唧歪歪起來,其實他一直都是個話很多的年輕人。

還不到十六歲,說是少年也不為過。

王應墨以為按照夷族老祖的脾氣一定會打斷他。

但他沒有

他就這麼聽著他絮叨。

“........總該去看看吧,親眼看看,給自已一個交代。”最後,王應墨這樣說道。

真是個小孩啊。

夷族老祖嘆了口氣,緩緩道:“殺死他們的是那個叫十五的殺手,將你救下,想必是桑古部那個後輩的主意,這兩件事,你要分開來看,懂麼?”

王應墨點了點頭:“知道了。”

“修行路漫漫,這樣的事,以後只會更多。”

王應墨抬頭看了看藍天白雲,放眼望了望山川霧靄,又收回視線認真的看著面前的白髮年輕人,他笑起來:“知道了,小老頭。”

夷族老祖出乎意料的沒有出手教訓這個毛頭小子,而是和他一樣笑了起來。

算一算,他歲數的零頭都比小子長了,卻莫名的對這小子有了種類似於朋友的感覺。

看著他就好像看著一朵溫室裡挪出來的並不那麼脆弱的小花。

那就讓我這棵也不那麼茁壯的大樹,幫你擋一點風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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