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景色如同金色地毯鋪遍萬里山河。
距離嗣漢天師府不遠處的河畔空曠草地引來了一大批身穿道袍的人。
這群道士們白髮蒼蒼，有幾個走路都不太穩，照理說應是德高之輩。
然而在一些遊客不解的眼神中，這群德高之輩卻擁簇著一青年男子。
眾人來到河岸邊停下。
作為在場輩分最高之一又有地主之誼的裘道長不解求問道：“真人，您帶我們來此處有何用意嗎？”
李道長、許道長等人均流露出疑惑。
徐小麗和陸世晟亦是如此。
方毅雙手負在背後，微微一笑道：“何為道？道乃天地萬物也，你們既然想聽我論道，不親近自然怎麼行？”
“噢，原來如此。”
“我說帶我們來此處。”
眾道士先入為主原因，竟然把方毅一句推辭話當成了對道領悟深刻。
是的，方毅是在推辭。
剛才他在天師府嘗試放出神識查探過，發現擁有神域的存在。
若是待在裡面，他便沒辦法“講經論道”了，因為待會用到幻術神通。
方毅看向眾道人，問：“你們覺得何謂道？”
張天師一怔，笑道：“您剛才不是說過了麼，道便是天地萬物。”
對啊。
您不都說過了麼？
怎麼還問這問題？
其他道長們也一臉疑惑。
方毅不太滿意他的答案，看向全真掌舵李道長，“道長，你怎麼看？”
李道長沉思了一會兒，試探地說道：“老子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故名大道？”
方毅微微頷首道：“對，有物混成，先天地生，道乃天地之母也，那你們可曾想過，道……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不知。”
“請真人賜教。”
眾道士知道真人要講“乾貨”了，趕緊一個個豎起了耳朵傾聽。
結果讓他們大吃一驚的是，方真人壓根沒有講述，而是伸手屈指一彈。
緊接著，眼前景色迅速變幻。
原本大家站在河岸邊的空曠草地上，太陽西下，黃昏美如畫。
然而此刻，空氣似乎蕩起一陣漣漪，不斷朝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漣漪所到之處景物變幻，他們居然出現在了一片虛無之地。
這裡看不到任何光芒，聽不見任何聲音，什麼東西都沒有，什麼顏色也觀不得。
無邊無際，卻又好像小入粒子。
甚至徐小麗、陸世晟、張天師等人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這是哪？
我又是誰？
眾人全都陷入深深迷茫。
下一刻，李道長、許道長等所有人“耳邊”傳來真人波瀾不驚聲音。
“鴻蒙未判，混沌未分，有物混成便是道，你們現在所看到的，便是老子所說的‘道’。”
“啊？”
“這是道？”
“沒有光芒，沒有顏色，連時間空間都感受不到？”
眾人微微一愣。
方毅沒有管他們怎麼想，繼續講解道：“道生一，何為一？觀之。”
聲音剛落，眼前的景色又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虛無之中冒出了無窮無盡不知道氣體、固體、有形還是無形的物質。
這些物質呈現迷濛狀態，充塞在無盡虛無中，就如同一個雞蛋樣子。
本來還一臉疑惑的眾人，突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麼，驟然間臉色大變。
混沌？
這是混沌！
李道長一陣錯愕！
許道長瞠目結舌！
張天師更是大驚失聲道：“此乃混沌？”
明明他喊得很大聲了，可是聲音根本傳播不出去。
剩餘數百號道士全都顯得非常驚愕，壓根無法相信眨眼之間，真人竟然帶他們來到混沌。
陸世晟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循著真人聲音扭頭望去，雖然什麼都沒看到，可他目光之中依舊充滿敬畏。
哪怕徐小麗曾經被方毅帶領見識過宇宙大爆炸，此刻也被深深震撼到了。
方毅風輕雲淡的聲音再次響起，“渾淪者，言萬物相渾淪而未相離也。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循之不得，故曰易也。易無形垺，易變而為一。一者，形變之始也。”
他的聲音還未完全落下。
眾人便見識到了更震撼的一幕！
只見混沌之中閃過一道亮光。
緊接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在眾人耳邊驟響。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清氣不斷往上升騰，濁氣不斷地往下墜落。
“清輕者乃陽氣也，濁重者乃陰氣也，這便是老子所說的‘一生二’。”
方毅又一次“解說”。
這時，眾人才看見方毅懸浮在清氣和濁氣之間，就如同開天闢地之祖！
此時，世界只有兩種氣流，天地未生。
眾道士卻漸漸變得興奮激動。
因為他們知道，接下來方真人一定會讓他們領略到天地成型！
果不其然，方毅聲音再次在眾人腦海中響起，“二生三。”
言罷，陰陽二炁相交、陰陽二炁相輔、陰陽二炁相合三種奇妙景觀映入眼眶。
眾道人親眼看著清氣化作天，濁氣化作地，世界之中誕生了水滴。
明明好似一眨眼的事情。
可不論是張天師，還是李道長等人卻覺得像是經歷了數十億年之久。
此刻，世界只有天和地。
不見日月星辰河流山川。
甚至就連風雲雷霆都不存在。
荒涼孤獨。
就在眾人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時。
方毅輕嘆道：“三生萬物。”
言出法隨！
天空中漸漸出現了日月星辰。
日出，月升，星辰密佈。
三者不斷交替，在原始世界綻放光亮。
慢慢地，天空出現雲朵。
初時，這些雲朵還很稀少，幾乎肉眼不可察。
然而一轉眼的時間，又或者過了一千萬年。
正值某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漫天密佈的烏雲將所有光芒都遮掩了。
世界變得無比的灰暗。
轟隆。
轟隆隆。
沉悶的雷聲在雲層不斷響起。
突然，咔嚓一聲巨響。
一道巨大的雷霆從天而降，狠狠劈中了大地！
隨後嘩啦啦大雨驟降，給乾旱的大地帶來了溼潤。
而漫天浮嵐依舊在不停地翻滾著沉悶的雷聲，孕育一道道晶晶亮的雷光。
伴隨著大雨雷霆席捲，似乎驚醒了大地，驚醒了蘊藏的生機。
眾道士們一臉呆滯，眼睜睜地看著大地之中鑽出一道道盎然綠意。
大雨彷彿下了數百萬年，徹底改變了大地結構。
有的地方被沖刷成汪洋大海、奔流不息的大江。
有的地方則是泥石堆積，形成了一座又一座連綿不絕的山脈。
還有一些砂礫遍佈變成了沙漠。
與此同時，大地之中變得越來越活躍。
一開始只有點點綠意，後來各種藻類、苔蘚、蕨類乃至花草樹木出現，它們生長在大地每一寸，讓世界生機盎然。
同時，大地也在孕育出各種動物。
從一開始的草履蟲，到後來珊瑚、海綿動物乃至魚、昆蟲、鳥類以及萬千野獸。
甚至包括了……人類！
眾人看到天地孕育天地萬物時還不怎麼激動。
可是當看到第一個人類誕生，他們內心終於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一股感動由心底誕生，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這是……人類的始祖？
不論是張天師、裘道長和李道長等人，還是徐小麗、陸世晟他們，全都沒有想到居然有幸見到第一個人類的誕生。
那種莫名感動，真的無法用言語去形容。
有的只是觸及靈魂的震撼。
震撼到他們都忘了此時此刻方真人正在講道。
就在眾人快要迷失時，方毅輕柔地聲音傳來。
“我不知何為道，只知其宏能開天闢地，微能孕育天地萬物，也許，這就是我理解的道，因不知如何講，故引你們觀之。”
伴隨聲音落下，天地萬物驟然崩裂。
如同平靜地湖面被投進了一顆小小的石子，一陣陣漣漪再次盪漾起，所有的景色漸漸消散。
一陣清涼的微風拂過。
張天師、李道長、徐小麗和陸世晟以及在場數百名道士全都回歸到了現實，可是他們每一個人臉上都充滿了迷茫。
明明前一刻還處在天地初開孕育萬物的世界。
下一秒卻迴歸到了夕陽西下的黃昏美景之中。
這種巨大的轉變讓在場每一個人都分辨不清，分辨不清真實和虛幻。
良久，都沒有人吭聲。
裘道長也好，許道長也罷，一個個緊鎖眉頭，似乎在沉思真人的道。
幸好遠傳響起了一陣汽車鳴笛聲，這才把眾人靈魂從恆古拉了回來。
他們冷汗淋漓，知道自己險些迷失在了真人道中。
這就是真人的道？
波瀾壯闊，宏偉瑰麗！
這一刻，所有望向平靜站在河邊方毅背影的人，才意識到這個看似年輕的真人胸懷宇宙，神通驚人到能吞吐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