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重生第一次買書
過了十二點半，太陽愈發火辣，服裝市場裡面已經沒多少人，倒是大門口的幾家小吃攤零零散散的有幾個食客。
燕長青和二叔收拾了東西，準備去對面那個有牌子的大門門洞裡清點收穫去。
就是那個掛著桐樹縣公安局牌子的大門。
錢還不知道多少，但燕二河兩個褲兜都鼓囊囊的，看起來太顯眼，容易吸引不懷好意的目光，於是燕長青提議去對面清點一下。
沒別的，圖個安全。
現在的‘大門’還比較平易近人，儘管燕二河有點心裡發虛，可燕長青不虛，到門口衝看門大爺喊道：“大爺，我們進門後邊點個錢行不？”
大爺樂呵呵地朝旁後邊一指：“把車子推院裡停著，去我旁邊那屋慢慢點，那屋是接待處，現在沒人。小傢伙的弦子拉的不錯啊！”
燕長青笑嘻嘻的感謝：“多謝大爺誇獎。”
真就把腳踏車推進了院裡，進了接待處開始清點收穫。
先數紙幣，再把硬幣分類放好，每一類都認真點了個清楚。
燕二河鬱悶的很，他又發現了新的問題，自己算術還沒侄子好，好歹自己也是上過小學二年級的人，還比不上一個沒上過學的……
他已經被桌上一堆錢晃花了眼，根本沒工夫去想侄子在哪兒學的算術。
錢還真不少，一塊錢的紙幣都有二十幾個，這就是二十幾塊錢。
然後是五毛的，二毛的……算下來紙幣有六十多塊錢，加上硬幣足有七十八塊五毛七分錢。
燕二河沒忍住提意見：“要不咱們再換個地方，再拉會兒？”
燕長青鄙視他：“這會兒都去吃飯了，哪兒有人？”
“那要不等晚會兒再……”
“別了，今天第一次出門，咱們要是回去晚，以後都不能出來才虧大了。”
一句話就讓燕二河按下了心中貪念。
不過燕長青安慰他：“你今天回去歇歇，下次咱們跑遠點，去油田那邊。那裡人特別有錢，是現在最有錢的地方。”
“你怎麼知道？我也沒去過啊！”
“我就是知道，你別管了，聽我的沒錯。你看現在，咱們不就掙到錢了嗎？”
事實才有說服力，燕二河滿肚子的疑惑都不重要，他拿出來一個白布縫的巴掌寬的長條口袋，一邊裝錢一邊說道：“聽你的，這錢真有我一半？”
“我還能騙你？”燕長青說完又急忙改口。“你考慮不考慮投資我點，等下咱們回去，問問一把二胡多少錢。我這個要是壞了，就沒法……”
燕二河搶答：“沒問題。對了，這幾個零錢我放兜裡，等下我帶你買點吃的去？”
“行！多留幾塊錢，等下給我表弟買個玩具啥的，不然下次不好借腳踏車。”
“那……買就買。”
……
兩個人謝過看門大爺出了大門，在街邊買了兩個大燒餅，兩毛錢一個，加大號的，看著比燕長青的臉都大，上面還撒了芝麻，烤的香噴噴的。
吃著有點幹，燕長青發揮自己的口才，靠著賣萌在旁邊的茶攤上，用一毛錢買了五杯水。
茶攤是靠街商店裡擺出來的，一個小方桌，上面幾個玻璃杯，杯子上面還有個四方玻璃塊蓋著。
原本三分錢一杯的茶，兩人也喝不出來好賴，只知道已經放的溫熱的茶水挺解渴。
燕長青喝著茶啃著餅，目不轉睛地盯著旁邊滷肉攤上的滷肉，聞著點味道滷肉味兒，假裝自己在吃大餐……真香！
燕二河則是看著茶攤有點羨慕：“要是咱們也在城裡住多好，門口擺個茶攤都能掙錢！”
燕長青預言：“這生意做不了多久的。”
確實做不了多久，等到腳踏車拖拉機三輪車開始普及，進城趕集的人能帶的東西多，來回的效率也高起來，這種小茶攤也就沒了什麼生意。
喝著茶啃完燒餅，倆人又在旁邊的店裡，準備下血本買了個綠色的小鐵蛤蟆——可以上發條的那種，然後蛤蟆就會蹦起來，是如今非常高大上的玩具。
結果價格沒講吓來，燕長青遞了個價格，喊著燕二河作勢欲走，表示老闆不同意就不買。
尷尬的事情發生了，老闆真沒喊他們。
燕長青心頭大恨，不是對人家老闆，是對自己——重生快一個月，怎麼就不知道把說話也形成技能，增加點說服力，方便講價啊！
看來就算重生還解決不了自己不會講價的事實，以前和村裡人在一起不覺得，現在出了村，果然有缺點立馬暴露出來。
幸好太陽很毒辣，燕二河也沒注意到侄子的臉有些發燙，還在嘀咕：“一個破蛤蟆賣幾塊錢，還不如買點別的呢！”
燕長青順勢接話：“要不買個書包啥的，正好我表弟不是說要去上育紅班，送個書包正合適。”
“那就買書包去。”燕二河支援。
結果書包也得幾塊錢，倒是文具盒便宜，是一種鐵皮做的，還不到一塊錢。
於是買了個盒面上是動畫孫悟空駕雲的文具盒，看到有種長方形的橡皮，還印著小動物畫，價格不高，就買了兩塊，還有鉛筆和寫字本。
紙筆也有給自己買的，回去記個東西用得上。
然後兩人對縣城再無留戀，頂著中午的太陽開始回家——身上帶著錢，總覺得心裡不安穩，要趕緊回家。
……
燕長青迷糊被二叔喊醒的時候，已經到了桃樹鎮的街頭。
被從腳踏車上抱下來，他立刻體會到了腿腳麻木不能挨地的酸爽，扶著路邊的電線杆，他很想抱怨兩句，結果看到臉上脖子上都發紅的燕二河甩著胳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臉和脖子是曬的，兩人早上出發的早，也沒戴草帽。
甩胳膊自然是因為一路上要攬著睡著的燕長青，給他當靠枕。
二十歲的年輕人大概是剛體會到當長輩的辛苦，默默活動著胳膊，還假裝若無其事：“等會把車還了咱們去買二胡？”
“也不知道多少錢一把。”燕長青還有些惆悵。“其實我還想咱們能快點也買輛腳踏車。沒個交通工具真不方便。”
“那也容易！”燕·交通工具·二河忽然開心起來。“再去幾趟縣城就差不多。”
這人還挺樂觀，燕長青不反駁，感覺腿腳好了點：“走快點去還車。”
剛沒走多遠，燕長青喊了停：“咱們去收購鋪問問，買幾本書。”
“你認識字？”燕二河詫異。“還是你打算學認字？”
“買了回去放廁所擦屁股。”燕長青理直氣壯。
再也不想用磚瓦土疙瘩和樹葉冒充衛生紙——只要一聽就知道這是多麼難為情的事兒，以至於雖然這事挺重要的，但是別的重生者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衛生紙肯定比廢紙貴，燕長青怕買回去後因為浪費捱打，農村裡都是家裡有人生孩子坐月子才買衛生紙的——大部分女子們連每個月的流血事件都用不上衛生紙，只能用一種衛生帶，布做的，洗洗能繼續用的那種。
燕二河沒反對，誰掙錢誰說了算，他只提意見：“看看有沒有帶圖畫的認字書，你買了回去學學。我給你說，可得好好學習，別像我，不識字出門像傻子一樣……”
燕長青很想說二叔你不用多說，這道理我也懂！
話說你現在才二十歲，現在學也來得及，為啥只知道說我？
再說你小時候難道我爺爺沒這麼說過你嗎？為啥你才小學一年級……也許是二年級水平？
所以說人類到現在都還沒佔領全宇宙，完全是因為，人類的本質是一種‘不聽勸的高等動物’。
上一輩人用親身經歷把教訓告訴下一輩，可下一輩的人，大多數會重新去經歷一次教訓，等到自己體驗過才知道原來上一輩的話沒錯，於是趕緊告訴更下一輩，結果呢？
幾千年過去，這事兒就這麼無限的迴圈，每一代人都會說讀書很重要，可該不好好讀書的，照樣不好好讀！
這是燕長青站在收購鋪門口，關於人文，關於歷史的重要感悟。
隨即他就邁步進去，準備買書——重生第一次買書，居然是當廁紙，想想是何等臥槽的事兒啊！
……
收購鋪的店名就叫收購鋪，應該也算時代的產物。
這裡什麼都收，各種廢品，還有糧食豆類等。
燕長青站在一大堆黃豆旁邊，和後邊躺椅上的大媽老闆娘商量了一下價格，結果阿姨很耿直：“哪兒有什麼書，都是些廢報紙爛紙盒子，好點的報紙箱子早有人來買走了。你們去扒拉扒拉，看有合適的自己找吧！”
事實證明沒錯，兩人進了後院翻撿了半天，報紙都找不到完整的。就找到兩個半本書，因為被撕的前後都沒有，燕長青只能勉強看出來，有一本根據內容推測應該是《七俠小五義》。
另一本應該是描寫舊社會苦難生活的，燕長青對比了一下書裡的生活，覺得現在確實比那會兒幸福，不過他也沒興趣繼續翻下去，沒頭沒尾的書最煩人了，回去當廁紙吧！
再選了幾本寫過的學生作業本，老闆娘也沒稱量，要了二毛錢。
廢紙價格在目前還是挺高的，只要二毛錢是少要了的。
兩人出來還打算買點肉，但是很可惜，鎮上的肉攤早就收了攤，現在攤位上只有幾隻蒼蠅。
至於飯店裡的滷肉，呵呵，剛掙了這麼點錢，還是拉倒吧！
……
到了姑姑家，姑姑看到被曬的脖子臉通紅的弟弟和侄子，就開始說個不停：“二河你是傻子啊！太陽恁毒你不會晚點走，你看看你倆給曬成啥樣了？快點去洗洗。你們吃飯沒……能吃飽不？我給你們打個荷包蛋……”
等倆人洗了一下，燕二河笑嘻嘻拿出來給孩子買的文具盒，姑姑剛停下的嘮叨又開始新一輪：“誰讓你們買東西的，這得花多少錢？哪兒買的，能退不……”
說了一會兒她自己累了，看著虛心聽取的弟弟嘆了口氣：這個弟弟也是個人才，家裡人說啥他都一副認真聽的樣子，也不和你反駁，但是聽完就聽完了，以後自己該怎麼著還怎麼著……
也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