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嘩啦啦……
七月份的天氣，說變就變。
剛剛還是晴空萬里，轉眼間就是大雨滂沱。並且沒有停止的跡象。
偌大的龍華機場，很快變成一片澤國。
排水溝沒弄好。
當大雨來襲，平地水深三尺。
兩個小時不到，浩浩蕩蕩的積水，就湧入了候機廳。
當然，此時此刻的候機廳，肯定是沒有人的。這年頭的飛機，連黑夜都不能飛，何況是下雨天。
所有的飛機都在地上，機輪都被浸泡在深深的積水裡。
有的飛機還入水了。
估計大雨結束，又有飛機報廢了。
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飛機質量差，保養也差。損毀極多。
由於自己沒辦法生產零部件。所以，在後勤的維修保養上，往往受到廠家極多的掣肘。非常吃虧。
買飛機貴。買零件更貴。
後世的印表機廠家，故意將印表機賣的非常便宜，墨盒卻賣的很貴。目的就是要賺你墨盒的錢。
義大利這批飛機其實也是這樣。
飛機價格非常便宜。還送貨上門。但是，如果要換零件……
那對不起，絕對是天價。
要不要？不要拉倒。獨此一家，別無分店……
飛機零部件是不通用的。
哪怕是在後世的2024年，飛機零部件依然是技術壁壘。
飲鴆止渴。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誰叫你自己無法生產呢？單純的買買買就是要被掐脖子的……
看看手錶。
已經沉默兩小時了。
麥克法蘭始終是他和他打馬虎眼。雲裡霧裡。
張庸正好有時間，於是也不著急。
默默的檢視切換世界地圖。發現薩拉託加號航母，正在向南移動。
速度不快。可能是在訓練起飛、降落。
艦載機的起飛和降落，比陸地困難太多。需要反覆訓練。
“你們有幾艘航母？”張庸忽然問道。
“你問這個做什麼？”麥克法蘭不答。
“好奇……”
“我也不知道……”
“哦……”
張庸於是沒有細問。
努力回憶。能想起的有企業號、約克城、列剋星敦……
好像還有個黃蜂？還是大黃蜂？
他能想起的就這麼多。好像也不是很多。
難怪在戰爭初期要吃大虧。
後來隨著埃塞克斯級航母不斷下水服役，戰爭的天平才逐漸傾斜。
如果是單純的地圖推演，在珍珠港事件爆發前，日寇海軍艦隊和美麗國太平洋艦隊相比，實力真的是不分伯仲。
說不定，在某些方面，還是日寇海軍更勝一籌。
只可惜，戰爭不是單純的武器彈藥比較，還涉及到後勤、補充、生產等因素。
當美麗國的生產力不斷被釋放，日寇海軍就悲劇了。
你擊沉一艘，別人生產十艘。
這仗還怎麼打？
別人可以連續輸十局。輸得起。但是你輸一局就完蛋。
思緒漂浮……
忽然間，一個黃點進入地圖邊緣。
從黃點的行動軌跡來判斷，應該是黃志成。因為是朝著龍華軍事基地來的。
只有黃志成才有自由出去活動的許可權。
在黃志成的後面，還有一群白點。都有武器標誌。卻又沒有任何標註。
咦？
到底是誰？
居然是不是黨務調查處的人？
如果是徐恩曾那邊的，裡面應該有人是被標註的。
奇怪……
是誰在追趕黃志成？
於是和麥克法蘭打聲招呼，上來樓頂觀察。
舉起望遠鏡。
果然，黃點的確是黃志成。騎著腳踏車。
在他的後面，是一群便裝的特務。有槍。但是隻有一輛車。暫時還沒追上。
依稀間，感覺後面的追兵裡面有幾個人似乎有些熟悉。應該是見過的。但是不知道名字。因為他們穿著便裝，所以無法判斷身份。
可以肯定，不是黨務調查處的。也不是復興社特務處的。
黃志成匆匆忙忙的騎著腳踏車回到軍事基地，在門衛那裡查驗身份，然後放行。
幾分鐘以後，後面的追兵也趕到了龍華機場門口。
停車。車上下來一個人、
張庸觀察片刻。確信自己見過對方。但是不知道名字。
對方來到機場門口，和門衛交涉。顯然，警衛不準備放行。對方還是氣勢洶洶的。擺出想要硬闖的姿勢。
門衛一個電話，後面執勤的警衛分隊，立刻增援門口。頓時劍拔弩張。全副武裝。
張庸於是從樓頂下來。故意將剛剛進來的黃志成給攔住。
看到是張庸，黃志成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張庸在這裡？好……
“專員。”
“門口那個傢伙是誰？”
“好像是淞滬警備司令部軍法處的，叫康明。”
“康明？”
確實，淞滬警備司令部是有這麼一個人。
不過，之前，張庸都沒有正眼瞧對方的。因為對方並不是軍法處的處長。最多副處。
軍法處的處長，張庸是認識的。周洋給他介紹過。具體名字忘記了。肯定不叫康明。
一個淞滬警備司令部軍法處的副處長，跑這裡來？
想要做什麼？抓紅黨？笑話。
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龍華空軍基地啊！
空軍！
空軍！
空軍！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這裡是空軍的地盤。我看有誰這麼頭鐵。
不動聲色。
靜悄悄的來到門口附近。
看到康明啪的一聲，將一把勃朗寧手槍拍在桌面上。
好囂張。
“你們讓開！我要進去抓紅黨！”
“這裡是空軍軍事基地。沒有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
“放屁！我們要進去抓紅黨！”
“沒有命令……？”
“我告訴你們，是宣司令派我們來的。宣司令，淞滬警備司令部宣司令！知道嗎？”
康明氣勢洶洶。
張庸悄悄的朝後面擺擺手。命令調集機場警衛。
在四周架設機槍火力。
既然是宣司令派來的。那就……
哈哈，進來吧！
眼看準備妥當。於是下令門衛放行。
“算伱們識趣！”
康明得意洋洋的收起勃朗寧手槍。
揮揮手。帶著三十多個部下，從外面闖進來。然後看到了張庸。
他認識張庸。之前見過的。
張庸不認識他。但是他認識張庸。
咦？
為什麼感覺不太對？
張庸看自己的眼神，為什麼像看死人似的？
正要過去和張庸打招呼。隨即看到張庸擺擺手。眼神冷漠的好像是當他們透明似的。
“不好……”
康明立刻反應過來。
完蛋了……
張庸在這裡……
自己硬闖張庸的地盤……
啊……
這是張庸的地盤……
張庸是空軍警衛處的副處長……
糟糕……
下意識的想要退出去。但是已經晚了。
“嗒嗒嗒……”
“嗒嗒嗒……”
槍響了。
捷克式輕機槍掃射。
交叉火力……
居高臨下……
康明立刻中彈倒下。渾身彈孔。
其他人發現不對。也只有被動挨打的份。一分鐘不到，就全部倒下。
白點全部消失。
一個活著的都沒有。
全部死光光。
張庸舉起手。
機槍這才停止掃射。
嗯，不錯。火力還行。張庸比較滿意。
三十多個人，一分鐘搞定。
當然，瑕疵也不是沒有。就是捷克式輕機槍的火力，始終一般般。
它使用的20發彈匣，是致命傷。火力持續性嚴重不足。20發子彈很快就打光了。需要頻繁的換彈匣。容易導致火力中斷。
如果是德國人的34通用機槍就厲害了。直接上150發彈鏈。或者是250發彈箱。火力才叫猛。
只可惜，34通用機槍非常昂貴，國軍不捨得購買。在德械師編制裡面，都是用捷克式代替。
這就導致步兵火力出現了巨大偏差。
所謂的德械師，其實和真正的德國步兵師相比，完全是天淵之別。
在火力的投放上，國府德械師，可能還沒有德國步兵師五分之一。
換言之，就是一個德國步兵師的火力，至少相當於五個國府德械師。在重武器上面，國府德械師完全是空白啊！
唉……
感慨……
上去。踢了踢康明的屍體。
這個傢伙，之前怎麼沒看出來這麼蠢呢？被宣鐵吾拿來當槍使。
居然擅闖空軍基地？
這不是主動送人頭？
宣鐵吾絕對沒有提醒他，不可以擅闖空軍基地。宣鐵吾自己都不敢闖好吧。
所以……
這麼愚蠢的人，死了就死了。
他那麼愚蠢，帶的人也是那麼愚蠢。一群蠢貨，死了也是活該。
善後。
收拾手尾。
先打個電話去大校場。
空籌部在那邊。航空委員會也在那邊。
結果，正好是章平接電話。
“章處長，我是張庸，我有個事情報告。”
“你說。”
“剛剛有一股不明身份的武裝人員，試圖硬闖龍華空軍基地，已經被機場警衛全部擊斃。”
“是什麼人？”
“不知道。對方不肯說明身份。強行闖進來。機場警衛迅速反擊。將他們全部擊斃。目前，正在核實襲擊者的身份。”
“知道了。我會報告上去的。到時候，你親自彙報吧。”
“好的。”
張庸於是掛掉電話。
其實這個彙報，就是走過場。走程式而已。
上面想要了解詳情，當然會直接詢問張庸。
但是……
可能也不會問。
張庸說什麼就是什麼。上頭不關心。
一群身份不明的傢伙，擅闖空軍基地，被機場警衛擊斃，有什麼好詢問的？
你敢擅闖空軍基地，被打死也是活該。管你是誰。
肯定會表揚張庸做得好。
現在空軍正好需要這樣立威。讓其他人忌憚。
別阿貓阿狗什麼的，都敢往機場裡面闖。真的以為我們空軍年輕，就不敢動你啊！
現在好了，張庸動了。
動的好。
以後就沒有人敢亂來了。
也讓所有人都知道，得罪我們空軍，沒有好結果。
至於內情……
張庸不在乎。
沒錯，我張庸就是得罪宣鐵吾了。還是往死裡得罪那種。
選擇跟我站隊的。我歡迎。
選擇跟宣鐵吾站隊的。我也歡迎！
沒有人可以左右逢源。
就好像他已經選擇了航空委員會，就得和大公子撇清關係。
又想抱航空委員會的大腿，又想攀大公子的高枝。不可能。他還沒有那樣的本事。最後結果只會適得其反。
跟著航空委員會一條路走到底。簡單。省事。
航空委員會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航空委員會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
這就註定了。他的朋友和敵人一樣多。
放下話筒。
“潘峰！”
“到！”
“你分別打電話給淞滬警備司令部和上海警察署，告訴他們，有人擅闖空軍基地，已經被當場擊斃。”
“是。”
“叫他們派人過來辨認，看有沒有認識的。然後調查襲擊的前因後果。”
“是。”
潘峰答應著去了。
他是警衛處的參謀。負責對外聯絡。
張庸明明知道被擊斃的康明，是淞滬警備司令部軍法處的副處長。
但是，他故意裝不知道。故意噁心對方。
回頭派人將屍體送到宣鐵吾的家門前。讓他好好的欣賞。
楊麗初來了。帶著沈茗小尾巴。
“怎麼回事？”
“小事。有人試圖硬闖，被警衛擊斃了。”
“什麼人？”
“不清楚。”
“肯定不是一般人。”
“管他呢！”
張庸輕描淡寫。不屑一顧。
這種級別的挑釁，他都懶得親自出面。交給機場警衛處即可。
“楊處長是來……”
“我是來告訴你，船隊已經過了馬六甲海峽。”
“好。”
張庸點點頭。
過了馬六甲海峽，進入南海。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一個星期左右，就能到達上海吳淞口碼頭。
不錯。挺快的。
希望一切順利。
唉，近鄉情更怯啊！越是靠近，越是緊張。
就怕最後一步出現差錯……
那些寶貴的飛機零部件一時沒有卸貨上岸，他都沒法徹底放心。
還得想辦法做點什麼。
增加一點安全係數……
不知不覺，幾個小時過去。又是晚上。
“鈴鈴鈴……”
“鈴鈴鈴……”
電話忽然響。張庸隨手拿起話筒。
發現是梁文休。宣鐵吾的副官。果然，殺了幾條狗，狗主人忍不住出面了。
“張處長，你好大的威風……”
“叫我專員。我是軍政委員會的督察專員。全國才九個。”
“張專員好大的威風……”
“我這個專員是委座親自任命的，你是想說委座有眼無珠嗎？”
“你！”
梁文休頓時被噎住。
張庸的狂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誇張十倍。
督察專員，很了不起嗎？
好吧……
確實了不起。
全國才九個。
狗日的……
“康明是淞滬警備司令部軍法處的副處長……”
“誰？”
“康明。”
“康明是誰？”
“就是被你打死的人。”
“是嗎？我不知道啊！是你們派他來的？”
“他的任務是抓紅黨。”
“什麼紅黨？”
“紅黨！紅黨！紅黨！”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航空委員會有紅黨？”
“我……”
梁文休頓時噎住。
他是宣鐵吾的副官。當然不是笨蛋。
立刻意識到，張庸在給他挖坑。他萬萬不能挑明這件事。否則，後患無窮。
你說航空委員會有紅黨，那不是找死嗎？
你有什麼證據？
就算你有證據又怎麼樣？
硬闖空軍基地，你還想狡辯？是宣鐵吾這樣教你的？
“梁副官。”
“你想怎麼樣？”
“我已經報告上去，說是身份不明的襲擊者。但是你剛才說，他們是淞滬警備司令部軍法處的副處長，對吧？”
“沒有。沒有。我不認識他們。我剛才是猜測。做不得準的。猜測……”
“你剛才說，他叫什麼康？”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口誤。口誤。我先掛了。掛了。”
“那你是想說委座有眼無珠？”
“不是。不是。是我有眼無珠。是我有眼無珠。是我錯了。錯了。”
梁文休額頭冒汗。急忙掛掉電話。
張庸拿著話筒。內心說，其實你可以這樣罵的。委座的確是有眼無珠。我這樣的庸才都能當專員……
眼看十月底就是委座生日。要不，你當面去罵？
你如果不敢的話，可以請宣鐵吾去罵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痛罵一頓，多威風！
怎麼忽然間就做縮頭烏龜了？
失敗……
想了想，打電話給賈騰英。有件事，需要處理。
“少龍，你說。”
“站長，我想請你出面幫我要個人。”
“誰？”
“郭騎雲。”
“做什麼的？”
“他是宣鐵吾的手下。我今天殺了宣鐵吾的人。擔心他會報復。郭騎雲以前和我合作過，宣鐵吾可能會遷怒於他。”
“少龍，他不一定會領你的情。”
“我不想連累他。但是他也是有骨氣的。不會跟我。”
“那我讓楊善夫出面吧。將郭騎雲調去做軍事教官。楊善夫和那邊有些特殊關係。不會想到你身上。”
“好。謝謝。”
“客氣了。”
賈騰英開心的放下電話。
張庸請他辦事，他就放心了。說明張庸是拿他當自己人。
於是給楊善夫打電話。說明此事。絕口沒有提到張庸。但是楊善夫也是靈活的，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滿口答應。
不提。
這邊，張庸一番忙碌以後，終於是再次回到麥克法蘭的身邊。
“張，你們華夏還真是混戰不休啊……”
“彼此彼此，你們美麗國各地的黑幫混戰，好像也不少吧。”
“我們是民主自由的……”
“自由美利堅，槍戰每一天。”
“好吧。咱們說正題。”
麥克法蘭終於是讓步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