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恭喜你，答對了
除夕夜，夜色寒。
黃鐘喝了不少酒，小冷風一吹，酒勁便愈發上湧。
兩邊的廂房都沒亮燈，只有北面的正房，燈火一片通明。
這也是老首都人的習俗，年三十晚上，都要亮著燈。
黃鐘依稀記得，樂丫頭說是西邊，嗯，沒錯，西廂嘛，是個有故事的地方。
於是黃鐘就搖搖晃晃地進了西廂房，伸手一推，門果然沒有鎖。
屋裡燒著火爐，帶著暖暖的春意。
藉著透進來的朦朦朧朧光亮，黃鐘向著床邊走去，嘴裡還哼哼咧咧地唱著：
“一輪明月照西廂啊，二八佳人鶯鶯紅娘，三請張生來赴宴，四顧無人跳粉牆……”
走到床前，他將雙手探進被窩，笑著說道：“小生無理了。”
被子裡滾燙滾燙的，黃鐘雙手一把握住，嘴裡略帶幾分調侃道：“樂丫頭，從元旦到現在才多長時間，你這是見漲啊。”
“是我。”床上傳來一個微不可聞的聲音。
聲音雖小，黃鐘卻猛然嚇了一跳，啥，不是樂丫頭，是鄧鳳姐。
鶯鶯變小紅娘，這可不成。
黃鐘頓時激靈了一下子，酒似乎也醒了，如觸電般趕緊把手縮了回去。
“鄧姐，不好意思，我走錯屋了，你睡吧你睡吧。”
一邊說著，他一邊逃也似的跑出屋子。
真是羞死人了，屋裡面的鄧鳳姐死死閉住雙眼，自己都能感覺到臉蛋滾燙。
這還怎麼睡，估計這一晚又是個不眠之夜了！
黃鐘一頭衝進東廂房，黑暗中，傳來樂丫頭嗤嗤的笑聲：“鄧姐怎麼沒喊抓流氓？”
很顯然，夜深人靜的，這姑娘也聽到那邊傳來的動靜。
“哼，要抓也先抓伱這個女流氓。”
黃老師可還記著呢，在劇組的時候，這丫頭趁他生病的事。
“行啊，那你來抓呀？”樂丫頭才不怕呢，微微挺胸說道。
“還嘴硬，現在就把你就地正法！”
西廂記固然精彩，卻也抵不住黃老師家上演的東廂記……
噼噼啪啪，爆竹聲中一歲除。
黃鐘從溫柔鄉中醒來，晨光熹微，他扭頭輕輕親了親樂丫頭那張俏麗的面龐，心中不免感嘆一聲：還真是個難忘的除夕。
輕輕起身穿衣，把屋子裡的火爐燒上，黃鐘就悄然出屋。
小院的門，吱呀一下被開啟，丁猛渾身冒著騰騰的蒸汽，從外面呼哧呼哧跑了回來。
他每天早上都要跑出去，去後海邊上進行晨練。
“姐夫，早哇嘿嘿。”
丁猛嘴裡打了個招呼，然後目光在東西兩個廂房那邊來回張望。
估計心裡在默默琢磨，他姐夫昨晚是在哪邊睡的呢，是東是西，或者不是東西？
黃鐘也不由得臉色微微一紅：“我瞧瞧丁丁醒了沒。”
昨天睡得有點晚，所以黃丁丁還睡得正香，小臉兒紅撲撲的，跟紅蘋果一樣。
黃鐘盯著女兒看了兩分鐘，這才去拾掇早飯。
然後他就發現，鄧鳳姐已經起來，在廚房準備包餃子呢。
“新年好！”黃鐘笑著拱拱手，大年初一，見面當然要拜年。
鄧鳳姐倒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也回了一句新年好，只是她的臉上，帶著兩個濃濃的黑眼圈。
兩個人不由得相視一笑，然後一起包餃子。
等樂丫頭起來洗臉梳頭，順便給黃丁丁打理完，餃子都已經端上桌。
“我啊，就是給你們當老媽子的命。”鄧鳳姐嘴裡嘮叨著，手上往黃丁丁碗裡扒拉餃子。
樂丫頭一把摟著對方胳膊，嬌笑著說道：“你是我的好姐姐嘛。”
她本來也不想和黃鐘談婚論嫁，所以無所謂。
最關鍵的是，這丫頭挺瘋的。
昨晚的經歷，讓她心裡感覺到一種未曾體驗過的刺激，似乎心裡的某個小惡魔被悄悄釋放出來。
吃過早飯，黃鐘就領著閨女，出去拜年。
來京城大半年，不知不覺，他也交織出自己的關係網。
像是西遊的楊導以及紅樓的王導和任製片這些，還有學校的安教授和幾位校領導，都要去登門拜訪一下。
不過這些都可以延後，大年初一，必須先去父親那裡和先生家裡拜年。
至於禮物什麼的，這反倒是次要的。
回來的時候，黃鐘腳踏車後座上還多了一個人，張薇要不是母親攔著，昨天就肯定跑來了。
等黃鐘回到自家小院，發現家裡多了不少人，他去給別人拜年，也同樣有人來他家拜年。
不知不覺，黃老師已經成為了他們這個小團體的主心骨。
像是老崔、吳靜以及谷老師聲樂培訓班的學員都來了，一共十多個年輕人，都是家在首都的歌手，大夥臉上都喜氣洋洋的，好不熱鬧。
“黃老師，新年好！”阿毛搶著先給黃鐘拜年，然後把白嫩嫩的小手伸到黃鐘眼前。
“你都多大了？”黃鐘摸摸衣兜，還真有幾個紅包，都是昨天給街坊小孩的壓歲錢。
於是他就掏出來一個，拍到阿毛的掌心。
阿毛喜滋滋地開啟，然後有點傻眼：“才一塊錢，黃老師，你也太摳啦！”
歡子在旁邊幫腔：“那阿毛你一會兒就多吃點，爭取吃回來。”
嗯，阿毛還兇巴巴地點點頭，拉開一副要把黃鐘吃破產的架勢。
大夥嘻嘻哈哈的，紛紛向黃鐘拜了年，然後圍坐在客廳裡，吃著花生瓜子糖塊聊天。
“黃老師，公司什麼時候能成立啊，有唱片公司找我要出磁帶，叫我給推了。”程林一邊啃著蘋果，一邊向黃鐘詢問。
老崔也跟著點點頭：“也有找我的，想出一無所有這首歌。”
得益於報紙上的論戰，西北風漸漸有了刮起來的傾向，尤其是兩首開山之作，一無所有和信天游，很受關注。
雖然現在還沒機會上電視，但是在收音機裡，卻也能聽到。
尤其是廣播電臺有個節目，叫今晚八點半，裡面也會播放一些歌曲。
前幾天的一個晚上，就播了程林唱的信天游。
“手續正辦著呢，估計再有一個月肯定能辦利索。”黃鐘也嗑著瓜子說道，他已經有了完成的計劃。
“等過了初五，找個錄音棚，咱們正式開始錄歌，等歌曲錄完，手續也下來，就正式發行磁帶。”
大夥一聽，不由得眼睛都亮起來，阿毛心直口快：“黃老師，有沒有我，都選什麼歌啊？”
誰都想發磁帶，因為那就代表著小錢錢兒。
瞧瞧人家張薇，雖然不受主流媒體待見，但是人家賣磁帶最厲害，現在早都是好幾個萬元戶啦。
張薇又沒啥心機，大嘴巴啥都說，大夥都知曉她的老底兒，怎能不羨慕？
年前黃鐘領著他們走穴，賺個千八百塊的，都把大夥給高興壞了。
過年這段時間，感覺在家裡的地位都有所提升。
黃鐘嫌棄地把阿毛湊過來的臉推到一旁：“沒你啥事。”
“黃老師，我呢？”歡子也忍不住詢問，他畢業之後，留校任教，那點工資過日子緊巴巴。
人也老大不小，該處物件成家，房子什麼的，都是大事，沒錢的話，京城居，大不易。
黃鐘又擺擺手：“第一本磁帶，也沒你啥事，連老崔和程林都得先靠邊站。”
“嘻嘻，那肯定是先給我出磁帶，誰叫我有個好哥哥呢！”張薇抱住黃鐘的胳膊使勁搖，咧著大嘴笑。
大夥雖然心裡有點小失望，不過也沒人抱怨，拋開關係且不說，屋子裡這些歌手加在一起，賣磁帶都賣不過張薇一個人，他們當然服氣。
“也沒你啥事。”黃鐘努力地抽回自己的胳膊，輕描淡寫地說道。
啊？
這下大夥都有點搞不懂了，現在他們這個小團隊，論名氣的話，張薇，程林是第一檔，結果都被黃老師給否了。
“哥，你不會是想自己出磁帶吧？”張薇一副恍然大悟，後知後覺地樣子說道。
黃鐘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恭喜你，答對了。”
原來如此，大夥一聽，心裡也都平衡了，黃老師出磁帶，他們當然都服氣。
黃鐘朝著人群中的吳靜和胡銀寅幾個人指了指，不緊不慢地說道：“第一本磁帶，咱們就出西遊記歌曲合集。”
“我唱敢問路在何方，還有小胡的大聖哥，吳靜的三首歌，鬱師兄的五百年桑田滄海，這幾首歌主打。”
胡銀寅一聽來勁了，嘴裡哈、哈、哈地叫喚起來，叫得大夥直堵耳朵。
吳靜則有點沒信心，略帶幾分忐忑地說道：“黃老師，我們幾個，就鬱軍艦今年上了春晚，小有名氣，怕是撐不起一本磁帶，別到時候賣不出去，公司要是虧本的話，那我們可就太對不起黃老師了。”
在場的這些歌手之中，吳靜是最默默無聞的那個，就像那隻可憐的醜小鴨。
但是黃鐘知道，只要付出努力，醜小鴨終究能變成美麗的白天鵝。
現在所需要的，就是一個契機而已。
於是他朝吳靜點點頭，然後指了指自家的大彩電說道：“小靜，今天晚上，西遊記就要播放嘍。”
這就是黃老師需要的東風。
忽如一夜東風來，千家萬家電視開，猴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