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空船隻有區域網,沒有新聞可以看。因此也省了很多操心事。

日子過的非常悠閒。

可生活畢竟不會凝固在這一階段,等船落地後,自己還要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繼續成長,所以沈然一直都沒閒著。用部隊的話來講就是時刻保持危機意識,積極備戰。

相比之下,穿著一件粉色睡衣的梁白桃躺在床上。

裸露著一雙光滑的大白腿,在空中一搖一搖的。像是船槳,有著劃過水一樣的柔美之感。

她正在看電影,玩遊戲,來回迴圈。

沈然收拾好了就出門。

梁白桃放下平板,說不清道不明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大概有點類似於學校寢室裡有個卷王的感覺。但她實在不想出門,又沒啥好玩的,就略帶不爽地說了句,“你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份西瓜。我還想吃烤鴨。”

“你直接點,讓服務員送過來不就行了嗎?我回來的很晚。”沈然奇怪,然後關上門。

梁白桃又生氣,煩躁地在床上滾了一圈。

距離登船已經過去了十三天,

大概是乘客們對於船內的娛樂設施都感到乏味了,公共活動區的人比較少,只有那個德州賭場還算是熱鬧。

按照慣例,沈然先去了健身館。

剛一進到飛牛健身館,就有幾個人熟絡地打招呼。

饒有意思的是,其中還包括之前那個搭訕梁白桃的高個子青年。

這段時間以來,儘管沈然玩的很小,也會主動蒸發汗水裝出大汗淋漓的模樣,但大家還是覺察出了這個年輕人的不同一般。

500公斤的槓鈴,他單手握起來過。

雖然只是極短暫的功夫,槓鈴剛離地不到二十公分就落了下去。

但那一幕還是讓一個工作人員給看見了,擦了好幾遍眼睛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聶小兄弟。”

館裡有幾個散發著濃郁荷爾蒙的中年男性,見沈然又準時打卡了,爽朗地打招呼。

沈然逐一禮貌回應,然後走上跑步機,將速度調到最大。

那幾個中年人看著沈然,對於這個年輕人感到好奇不已。

這年頭的健身,誰不得找教練先做個全身檢查,然後訂製計劃,再戴上運動手環,每天記錄資料變化?

可是對方卻不。

但要說他是一個純混子吧,那又絕對不是。

富吉號飛船上有那麼多娛樂場所,對方能堅持十幾天準時打卡健身房,是裝給誰看?

而且,做單槓時,從直臂懸垂再到呈L型支撐,那少年的腰腹都像是沒發力一樣,輕描淡寫得讓人懷疑他的上半身是義體。

這幾個健身愛好者也有嘗試接近沈然,交談並提出想互相輔助訓練的意圖,但都被沈然婉拒。

總的來說,在大家眼裡這是一個很特別、行事低調、頗具神秘色彩的年輕人。

不久後,沈然正坐在椅子上玩啞鈴的時候,一個老人走了進來。

健身房裡的幾個人紛紛主動問候,態度明顯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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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然抬頭看了眼。

他這段時間也知道了:老人姓林,單名一個澤字,其身份原來是梨花大學歷史系的一位教授,社會名望頗高。

“怎麼今天來的這麼早?”

沈然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平時,老人是10點左右才到健身房,而現在才早上八點。

林老的運動強度不大,畢竟還是上了歲數,在跑步機慢跑了一會兒後便停下來。

忽然,他走來,坐在了沈然旁邊。

沈然略微詫異,然後禮貌地問候,“早上好啊林教授,今天怎麼來的要比平時早點?”

“鍛鍊身體這種事,早點要比晚點好。”

老人一邊抹著汗水,一邊擰開礦泉水。

沈然並不是喜歡社交的個性,空隙時間頂多就笑著說幾句老人家的氣色看上去挺好,比很多年輕人都有精神。

不過和平常有點不同的,

老人喝了大瓶礦泉水後並沒有繼續去運動的意思,而是繼續坐在旁邊。

這讓沈然生出謹慎。

自己現在還是儘量少與他人發生任何交集來的好。

“聶同學,這些日子我碰見你好幾次了。除了那個同行女孩以外,怎麼沒見著你的家長?”

忽然,老人果真主動開口。

在十多天的“巧合”過後,首次聊起了沈然的事。

“我沒家長。我這趟是和我朋友去地球旅遊的。”沈然答道。

聞言,老人驚疑,看沈然的目光愈發好奇,“我方便問下,聶同學你今年多大了嗎?”

“十八歲。”沈然道。

林澤又皺眉。

十八歲左右的兩個孩子,在沒有父母的陪同下,去地球旅遊玩?要知道,這比舊時代的出國還條件苛刻一百倍不止,光來回路途都得四個多月。

“那到時候等九月份開學了怎麼辦?”林澤作為大學教授,第一想到的無疑就是學業。

“我已經退學了。至於我朋友她也辦理了停學的手續。”沈然回道。

林澤稍作沉吟,“你退了火城的學業...哦,你是打算嘗試報考地球的學校?”

“呃...”

沈然不想繼續聊太多,便乾脆道,“嗯,差不多吧。碰碰運氣,要是能考上就好了。”

林澤因為猜中答案而面露笑意,“你毅力挺不錯,這次聯邦那邊又有政策變化,各大學院都擴大了招生名額,留在地球應該不成問題。”

話說,老人能主動搭話,也是因為這十幾天以來,他多次在健身館、閱讀室碰見這個年輕人。要知道,太空船上的娛樂場所多種多樣,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基本逃不掉那些誘惑的捕捉。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對方是故意想用這種手段在自己面前賣弄,為了得到一個後面進入第七星校的推薦信。

林澤沒少遇到過那些對自己比對親爺爺還要好的女學生,又在聊天中編一大堆悽慘身世,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給她寫一個去地球名校的推薦信。

正在這時,

沈然不想聊太多,起身又去到舉槓鈴的地方。

林澤坐在原位,看著對方不知是賣弄還是怎麼,在遠處舉著一個沉重的槓鈴一遍遍地站起又蹲下...

......

中午時間,沈然就是在健身房用一頓高熱量的食物解決,看得那些健身人士心裡想罵娘。

接著,他去到閱讀室,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拿出一塊平板閱讀器。

連線富吉號的內網。

別說,這企業的資料還挺齊全,比很多圖書館裡都要豐富。

沈然前面幾天是在看地球的通俗資料,比如說各個大州的風土人情。有了一個大概瞭解後,他又找了本新的書籍。

不久後,腳步聲在安靜的走道中響起。

一個熟悉的穿著格子襯衫的老人又出現在了自己眼中。

閱讀室類似圖書館,但書架上擺放著的並不是紙質書籍,而是一部部在插槽裡充電的平板閱讀器。

“看來我倆頗有緣分,又見面了,聶同學。”

林澤取閱讀器的時候,看向坐在書桌上的沈然。

沈然不好去隨便揣度這樣一位文質彬彬的教授,只禮貌而又剋制地回應。

林澤其實也懷疑這個年輕人是以這種方式套近乎的,但也不好就完全否定別人是一個喜歡吸收知識,鍛鍊身體,有上進心的優秀青年。

忽然,林澤注意到了沈然手裡平板的文字內容。

“咦?”

驚疑聲響起。

沈然咳了下,心裡嘀咕。

林澤問,“你還是文科的學生?”

沈然心道說自己哪裡還是學生,搖頭道,“不是。”

“那你怎麼會看東方古代政治?”林澤覺得奇怪,這個年輕人又不是文科生,接下來報考地球的學校,看這種書又能有什麼收益?

自己恰好就是歷史系的學者。

對方難道真是一個把聰明才幹用在這種地方,就想著走捷徑的那種學生?

林澤覺得自己有必要嚴肅教導一下這種年輕人了,明明只要把這種毅力用對地方,何愁以後不能為聯邦做出一份貢獻?

沈然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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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器上是一本很久遠的東方古代政治書籍。

作者是20世紀的,在那個封建時期剛結束過後沒多久的時間段,有著更具體深刻的看法。

“我有點想了解一點關於帝國的資訊,反正沒事做。”沈然道。

林澤聞言頓時驚訝,“帝國?”

距離地球最後一個皇室的消失,已經過去了兩百多年。而如果是以那個東方大國的封建時期的結束,那就是整整四百年。生活在如今天空下的人們,正常情況是快要忘記了帝國兩個字。

突然,林澤面龐變得嚴肅,一下子就像是課堂上嚴厲的老師。

自己就正在做帝國的議題,並且是一位偏激進的主戰派。

這個年輕人...不該拿這種東西來試圖吸引自己目光的,他大錯特錯了!

沈然察覺到了這個老人的神情變化。

“怎麼了?”沈然覺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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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願多說什麼,乾脆背過身繼續看起了關於帝國的種種分析。之所以要拿東方大國來作為物件,原因也在於世界上再沒哪一個國家能做到那麼登峰造極、持續三千多年的王朝體制了。

忽然,林澤走到了沈然的背後。

沈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勝在書上的內容吸引眼球。一個又一個觀點深入本質,也重新整理改變了自己的很多認知。

值得一提的是。

沈然閱讀的過程很快,很快很快。

“上一頁講的是什麼?”

忽然,身後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

就像課堂上老師的提問,帶有一些長者的刻板。

沈然眉頭微皺,本想回答自己不知道,沒理由要和對方進行師生之間的談話。

但想到對方是一位歷史系的學者,說不定也能從另一方面對自己起到幫助瞭解的作用。

“我們講政治制度,有一些確實是制度,有一些則只能叫事件或法術。制度指政治而言,法術只是些事件或手段,不好說是政治。大抵制度是出之於公的,在公的用心下形成一些度量分寸,而法術則出自於私。二者之間又不能細分,一個制度之成立,當然有許多複雜關係......要說建立一制度而絕對地大公無私,不僅古代歷史未有之,怕是將來也希望還遠。不過公私之間該有分量的輕重。”

沈然抬起頭,直接將其完整複誦了一遍。

閱讀室裡一時安靜。

林澤閉上雙眼,得益於智慧晶片,但他也只記得七成,倒也確實符合。

再度睜開後,

他看沈然的眼神就附上了一絲詫異。

“林老,我有一事不解。”忽然,沈然主動開口提問。

“說。”

“我以前覺得封建專制就是黑暗的,天下就是皇帝一家的,一言以蔽之。但現在看來,漢代初期,皇帝實則並不掌管國家,皇室也不過是一個特殊點的小家。國家由政府管理,宰相才是政治領袖,只是到了明清才徹底惡化,淪為了一個人的災難。”

沈然一字一句地說,“如果說,現在有一帝國,其皇室成員掌握了一種神秘且強大的力量,是否反而會放權,形成一個等同於現代的宗教式國家?”

話音剛落,林澤眼皮子一跳。

“聽上去像是周禮,孔子所設想的那種國家。”少傾後,這個老人給出謹慎的答覆,“不過,等級森嚴這四個字恰好會被人人平等所破壞,而後者才是真理。”

“皇帝和大臣之間沒什麼不同的,他們之間的爭鬥是永遠不息的。這種體制的內部就不可能存在有著哲人王的理想狀態。”

對此,

沈然不發一言。

...那是過去。

絕對的力量誕生出絕對的和平。

可以想象到,一個宗教式國家有著何等無與倫比的凝聚力。乃至於當那隻大手握緊時,藉助時代的力量加持,足以撼動整片銀河系!

沈然突然生出雞皮疙瘩。

他預感到新人類帝國並不是人類分娩出的一個嬰幼兒,

事實上,對方恐怕早就成長為了一個足以邁過星辰大海,來戰勝父親的強者!

......

沈然繼續閱讀,透過旁敲側擊來判斷未來將會遭遇的那個巨物。

在其身後。

老人目光變換。

他在收到聯邦發來的秘密資料後,就一直與同僚研究著這一領域,可不管如何推斷都難以給出那個帝國準確的判斷。

除非說他們燒光了所有歷史文獻,全程封閉,民眾愚昧無知,否則就不應該是帝國形態的才對。

可現在,這個年輕人的言語卻是讓林澤陷入了深思。

“你怎麼突然想著瞭解帝國政治?”

突然,他把注意力落回沈然的身上。

如果不是以此來吸引自己眼球,那這個年輕人該是有著何等敏銳的洞察力啊?

一想到這裡,林澤就覺得不可思議。

“宇宙這麼大,肯定不會只有太陽系的我們。”

沈然隨便回道,“星際殖民運動愈演愈烈,聯邦那邊今年突然擴招七大星校的招生,對火星的政策也推動的太快了點...嘛,遲早會碰到那些‘奇形怪狀’的傢伙。”

霎然間,林澤蒼老的臉龐徹底動容。

這番話已經和聯邦將要面臨的有史以來最大的問題無限貼近。

快時代半步的毫無疑問是天才!

“聶同學,請問,到地球后,你想報考的是聯邦八月份開考的七大星校嗎?”林澤突然問道。

“啊?”

沈然頓時一愣。

“不是。”緊接著,沈然就搖頭,林承德是問了自己想不想去上學,但自己當時都沒有答覆,現在更不知道到地球后又是什麼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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