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別墅裡出來，沈然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衛毅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一些變化。
想來應該是和星能傳送門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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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衛毅還問了自己許多關於深藍世界的種種。他知道自己進過幾次深藍世界。
衛毅並沒有隱藏他的羨慕，以及對於深藍世界的嚮往。
哪怕沈然感到不好意思，說了深藍世界同樣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但衛毅搖搖頭，“你不會懂得。”
真讓沈然想到了曾經的坂木東三郎。
頭兒宿醉時嘴裡喃喃的除了女人、地球，然後就是深藍世界了。
“我一次都沒進過深藍世界，和其他人私底下交流時，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那是屬於上帝的奇蹟。”衛毅說道。
“奇蹟...”
沈然想說那些多元世界雖然光怪陸離，但還和奇蹟相差甚遠。
“如果不是奇蹟，那你憑什麼能這麼厲害？”衛毅又說。
沈然怔了一下。
“不是損你的意思。”
衛毅又笑了下，解釋道，“只是，你也知道，大家現在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你進過深藍世界，但我們大家沒進過，總還是需要一個幻想的對吧。”
“抱歉，不好意思。”沈然立馬歉聲，意識到自己如今作為深藍網路使用者，早已習慣了自由進出深藍世界。但無論是當初在學校時的李信，還是其他大部分人，進入深藍世界對於他們來說還是一種夢寐以求也求不來的奢望。
“突然這麼客氣幹什麼？”
聞言，衛毅沒好氣道，“可別來這一套，我不習慣和自己人相處時還這麼禮貌。”
自己人......
這個詞還挺不錯的。
沈然心情變得輕快起來。
在與沈然的交談中，衛毅心裡也覺得這個年輕人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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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不說，光是敢把那份錄音就那樣公佈於眾，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包括今天說一個人留下來擋克里斯，就毫不猶豫。並且這個年紀就有這樣強大的本領，但日常交流並不會給人一種鋒芒畢露的感覺。
現在又多了個星能傳送門的緣故，
這樣想著，衛毅放慢腳步，忽然說道，“你這個人很特殊，但也就是因為太特殊了，短短一年時間就發生瞭如此大的變化，所以大家怎麼說呢...”
“好吧。我的意思其實就是，我們對你有些不放心。”
聞言，
沈然的步伐停止了。
“我想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背後的那個林承德和梁老大見一面，聊聊看。我們應該是朋友的，有共同的目標，對吧？”衛毅說道。
“我等下去見梁老大就會說的。”
沈然開口。
這點確實是個沒辦法無視的問題。
但自己現在已經摸清楚了火城的局勢以及林承德的用意。
簡單來說就是，李家現在想脫離地球聯邦。
而聯邦暫時應該是還沒有設計出未來的完美藍圖，不樂意看見李家現在就去到火星佔山為王。
一旦逐漸形成了星球之間各自為政的局面，核武器就將不再是懸在人類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在行星級武器誕生前，未來便可能會是一段長達數百年的失去制衡、星際殖民、利益衝突、持續戰爭的動亂歲月。
林承德的意思就是不管怎麼樣，哪怕是讓你沈然，或者梁知博草字幫成為火星的土皇帝，那也堅決不能讓李家得到火星。
這樣一來就是看梁知博接下來的意願了。
要是願意，那就幹，搏一搏單車變摩托；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
至於自己？
小小一個人，手臂伸直了也不過兩尺，又能攔得住多寬的事？
梁知博帶著草字幫跑了，把自己一個人留在赤地千里的火星地表，赤手空拳去打人家遮天蔽日的艦隊啊？
忽然間，
衛毅又聊到了另一件事，“白桃前面找我，主動向往聊你。”
“聊我？幹什麼？”沈然不解，想起前面坐車的時候，“她不是還有點反感我的嗎？”
“嘖，你是真一點不懂啊。整個火城也找不出第二個和你一樣的人了。”
衛毅笑道，“還有，白桃外表安靜，但作為梁老大的女兒，內心肯定是非常驕傲的。誰讓你前面要故意嗆她？但那又不算什麼，白桃現在對你還是充滿好奇心的。”
沈然露出一副老人地鐵的表情包。
“梁老大對白桃可是疼愛有加。看在星能傳送門的份上，我就多提這麼一嘴了。”衛毅道。
“......”
沈然當即額頭浮現出黑線。
自己又不是傻子，哪兒聽不出來？
你們要把那個女孩當公主哄著，以此來討好梁知博，自己可不會用這種手段。
這麼多事情壓在自己頭上，腦子出毛病了才會去琢磨這種東西。
“不對，我說你小子是什麼表情？”衛毅見沈然的表情不太對。
“看一個公司狗的表情。”
沈然收回視線，加快腳步，就只差沒說你衛毅這麼厲害的人物怎麼也會教這種手段。
但轉念一想。
大機率是想以此讓梁白桃從自己身上挖掘出更多的東西......歸根結底，目前的自己和草字幫還是沒完全站在同一條線上。
......
來到梁知博的別墅裡。
現在是晚上八點左右，今晚就是喊過來吃飯聊天的。
在傭人的帶領下，沈然一個人被帶去了梁知博的書房。
書房中，穿著黑色大衣的梁知博坐在一張寬桌後方，像是正在和什麼人視訊通話。
一旁的沙發上躺坐著一個女孩。
姿勢不太雅觀。
她一邊用手指划著一塊螢幕上的新聞，另一隻手則一邊拿著旁邊的水果拼盤。臉上居然戴了黑框眼鏡，因為腦袋靠在沙發邊緣向後仰，一頭烏黑長髮如瀑布般垂落。
突然，見到“倒立”著的沈然出現在門口，梁白桃趕緊坐直了身體，先是覺得羞惱，隨即又帶有威嚴地輕叱了一聲那位女傭。
沈然暗自撇嘴。
這就是人前人後的差別了。
不過看得出來，梁知博確實很疼愛這個女兒。
“白桃，你先出去。”
梁知博那邊結束通話聯絡，看向了站在門口的沈然，“進來坐著吧。”
“聊什麼，我不能聽嗎？”梁白桃吃味地看梁知博，有些不情願。
“聽話。”梁知博語氣裡滿滿都是溺愛。
“...好吧。”
梁白桃悶悶不樂地放下平板，然後穿上拖鞋，從沈然身旁走過。
沈然全程目不斜視。
可是，梁白桃在出門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向那位女傭“噓”了聲，然後邁著小步子，把自己小心翼翼地躲在門框旁邊。
砰！
沈然反手將門給關上。
一瞬間，走道外的梁白桃就生氣到想要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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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兒能不清楚火城最近的局勢？
新聞全是關於自己父親的，現在自己只想時時刻刻待在父親身邊，任何資訊都應該尖起耳朵聽才行！現在不知道那個身份不明的傢伙，要和父親談些什麼，好氣！
另一邊。
書房中，沈然沒有坐在梁白桃先前躺著的沙發上，而是就站在原地。
“衛毅剛才和我說，你已經與那邊取得了聯絡。還說星能科技的資料很快就能到手？”
梁知博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
“嗯。”
沈然點頭，然後直接說出了一系列的事。
除了林承德是聯邦安全域性的人和深藍網路以外，包括李家，以及聯邦目前的想法，全都沒有隱瞞。
大約說了有三分多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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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梁知博安靜了足足五分鐘。
書房裡全程都安靜得落針可聞。
沈然心性已經足夠穩得住了，
但眼見這位梁老大好像變成了雕像，他還是沒忍住，在五分鐘後主動開口，“梁老大，大致情況我都已經說了出來。據那邊給我的訊息，那個聯邦李家也已經派出了一個核心成員來了火城...”
“我想，要是梁老大你再不離開的話，不管對方的第一站是不是來我們這裡，但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肯定會來找梁老大你。”
“那邊還交給了我一個任務。如果有機會，我得想辦法殺了他！”
此話一出。
梁知博的臉龐才有變化。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
沈然面不改色，神色鎮定，呼吸也依舊平穩。
“你要殺了對方？在火城，殺了那個聯邦李家的嫡系後人？”
梁知博突然問。
慢慢地，沈然還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壓力。因為被“教訓”過，現在說話是真的不能再隨便開口了。
“要是...要是梁老大你和草字幫要留在火城，那我就硬著頭皮幹。”
沈然感覺呼吸變得困難起來，說話有點費力，“要是梁老大你選擇現在離開的話...我...我...”
“把選擇權給我做何？”梁知博卻像是感受不到這股壓力，忽然又微笑，“哦，沒了我，你一個人孤軍奮戰也不現實，就有理由離開火星了是嗎？”
沈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沒去過地球，現在也不知道聯邦李家到底是一個什麼龐然大物。”梁知博說道。
沈然很想開口，說那是一個“深藍世家”。
它不是世俗意義上的門閥，
裡面的不是所謂的聰明絕頂、有權有勢的精英，而是另一種完全區別於人類的繫結了深藍網路的——新人類！
在他們面前，便是匹夫百怒，恐怕也休想濺出哪怕一滴血。
“但我大概想得出來，對方的體量足以抗衡一二中央聯邦政權，有資格邁出新時代的第一步。”
梁知博又說道，“而這第一步就要踏在我們火城，不知道那些叫囂得越來越兇的獨立份子知道了這個訊息會怎麼想，。”
“...大概是絕望與無奈吧。”
仍是誰知道了自己即將化作歷史的塵埃，大概都會是這種心情。
有那麼一剎那，沈然想主動開口說走吧。
聯邦都沒什麼辦法，林承德他們都只能想出暗殺這樣的手段了。
可是......
梁知博的下一句話卻讓沈然愣住了，
“衛毅剛才和我說起星能傳送門的時候，很高興，眉飛色舞，對你也是各種明裡暗裡的稱讚。完全不符他一貫的性格。”
沈然立馬錯愕地看著這個穿著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
“還有阿麒，黎大壯、小柒他們......白桃她從去年開始也一直在我耳邊念，有太多的人都一直在追求著。”
梁知博坐在寬桌後，以一種再平常不過的語氣說道，
“在南方監獄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你對我說，你想建造一扇保證每個火城人都能進入的星能傳送門，我當時其實很驚訝，我想，是誰居然讓這個少年以這種方式來打入我的身邊？”
“你並不知道的是，對我們來說，你就像天外來物。”
“就和大多數火城人一樣，我從來都沒離開過火星，我也從沒進過深藍世界。”
“不管發生什麼，讓我們先把那扇門在地下城建起來。你願意嗎？沈然。”
......
很多事往往得不到一個準確的答案。就像沒人知道梁知博究竟是受野心驅使，還是真的想要在這座火星城市的地下城建造一扇註定偉大且不朽的門。
但，在安靜了不知多久以後，
這個沈姓少年給了他的堅定答覆，“好，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