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店不大，推開兩扇玻璃門，還不及張眼看，鼻子就聞到一股紙質書籍特有的油墨香。
還有淡淡的咖啡香味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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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黃色的燈光下，秦薇坐在一個卡座上，木桌上有杯正散發著氤氳熱氣的咖啡。
秀髮如瀑垂落，遮住半面仙顏，只露出精緻的側臉。挺秀的瓊鼻，秋水脈脈的眼眸像是要向旁人訴說心曲。
秦薇真不愧是上城一個財閥的千金小姐。
她骨子裡的那種氣質，是任憑菸酒味如何薰陶也遮掩不了的。
“秦薇姐，外面的垃圾桶裡怎麼有幾個人？”
沈然推開玻璃門，走進店內。
聞聲，秦薇唰地放下手裡的書，抬起螓首，那雙美眸落在沈然身上後立即變得明亮。
“沈然你回來啦！”秦薇驚喜地給了沈然一個溫軟的懷抱。
沈然臉頰一紅，大姐姐的嫵媚可是冬陽那種青澀丫頭如何也比不了的。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變堅硬如石了，手都不知道該往那裡放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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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垃圾桶裡那幾個是沒腦子的幫派混混，我出手清掃的。”
正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頭兒？”沈然立馬抬頭看去。
只見，一個有著一頭烏黑長髮、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從二樓緩慢走了下來。
沈然的臉龐剎那變得錯愕。
噠...噠...
腳下的鞋子踩在木質旋轉樓梯上，東三郎瘦長，富有骨感的右手從寬大的袖口處伸出，一隻手擰著一壺酒，那姿態真是把風流倜儻、瀟灑不羈洋溢得淋漓盡致。
東三郎剛走到一樓，雙手就搭在樓梯的扶手上，上半身前曲，
那雙狹長的眼睛眯笑看著沈然，
“沈君，別來無恙啊。”
“呃...”
這是誰？沈然第一時間有點茫然，又扭頭看秦薇。
秦薇翻了個極漂亮的白眼，
“你的藥把他給治好了。瞧那傢伙嘚瑟的。”
雖然是一副淡淡嫌棄的語氣，但眉眼間的笑意卻是如何也掩飾不了的歡喜。
“好了嗎？！”
沈然頓時驚喜。
難怪頭兒又留了一頭烏黑的中分長髮，整個人的精氣神也完全變了。
別說，頭兒這樣看上去可比之前的關頭形象好了不知多少倍。
秦薇去將書店的大門給關上，又將營業中的告示牌翻了個面，然後發出悅耳的叫喊聲，
“溫蒂，不要玩了，快下來，沈然回來了。”
噠噠...樓上立馬響起急促的跑動聲。
自己這次回來就和上次是完全不一樣的境地了。
團隊裡的氛圍其樂融融。
就連小孩子氣，之前討厭自己的溫蒂如今也變成了一個粘人蟲。
“李信呢？”
沈然摸著個頭只有自己腰部的溫蒂的小腦袋，又好奇問道。
“不在書店，他出去玩了。”秦薇道。
“我已經通知了李信。先上二樓吧，我去做菜。”
另一邊，東三郎走上二樓，留給幾人一個灑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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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然看著對方的背影，一直到消失，眼裡全是最純真的高興。這樣才好，靠著自己的努力奮鬥，所有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
......
時間臨近晚上七點。
火城，地下城特律區。
團隊裡的幾人坐在一個桌子上。
讓沈然怎麼也沒料到的是，東三郎是真的回來了。
“來了！請，慢用。”
東三郎穿著廚師服，用一把木尺拖著一盤菜品，落到餐桌上，動作一氣呵成，看得人是賞心悅目。
接著，東三郎站在一旁，用著期待的眼神看著幾人。
這次的菜品倒沒有散發出某種奇怪的氣味，就是一種混合了牛肉與雞肉的肉派。
只是，也不知道東三郎是怎麼想的。
他居然把一條條魚丁埋入派中，然後讓沙丁魚的魚頭破皮而出，擺出抬頭看天的樣子。
肉派上，一個個焦頭爛耳雙眼泛白看著天空的魚頭。黑漆漆的眼洞，給人一種極其詭異、難以言喻的感覺。
“回來了，頭兒是真的變回到了之前。”看著這盤莫名給人心裡添堵的詭異料理，沈然喃喃。
“沈君？”
東三郎還在希冀地看著自己。
可讓沈然詫異的是，這盤菜就只是外觀有些詭異，但口感並不有任何難吃，
“還不錯！可以啊頭兒！”沈然雙眼亮起，又嚐了幾口。
味蕾一發不可收拾，美食讓本就放鬆的身心更加愉悅。
“那個魚好像在盯著溫蒂...溫蒂不敢吃...”旁邊的小女孩溫蒂卻依膽怯地不敢動。
“怎麼會呢？你不覺得這樣很有種...如同一條條生活在海里的魚，抬頭仰望星空的美好願景嗎？”東三郎有點想不通。
這可是自己精心想出來的。
“仰望星空？美好願景？”
聞言，秦薇表情異樣。
看著肉派上一個個死魚腦袋，她升起一陣惡寒，“我沒看出它們是躍出海面，在仰望星空。我更覺得這像是一個個被擺在地面上的腦袋。很怪異，看得讓人不舒服。”
東三郎頓時面露不悅之情。
好在的是，沈然很快就放下了空蕩蕩的盤子，“我吃完了。很好吃，頭兒。”
東三郎立馬露出笑容，哈哈笑了幾聲。
口感其實真還不錯...沈然砸吧嘴巴，有點念念不忘，同時也真的感受到了東三郎心態上發生的一種轉變。
“還吃不吃？我這段時間還想了好幾種菜品，覺得挺不錯的。”東三郎用一副期待的眼神看著沈然。
“好了。”
秦薇及時打斷，讓東三郎坐下，然後詢問沈然的藥是從哪裡來的。
主體黨？
不可能。
東三郎之前被小丑打到殘廢。
草字幫的御用醫生，陳醫生曾說：唯有地球聯邦的醫學科技才有完全治好的可能性。
可沈然昨天離開書店後，卻寄回來一個神秘包裹，裡面的藥居然將東三郎給完全治好了。
“這個就當是我的一個秘密吧。”
沈然也不知道該如何編一個合理的藉口。
但，秦薇和東三郎相視一眼後，都不約而同地沒有追問下去。
“每個人都有秘密。之前你剛加入我們的時候，秦薇的背景對你來說就是一個秘密。”
東三郎爽朗地喝酒，說道，“看來是我們現在有點跟不上沈君你的腳步了。”
此言一出。
沈然立馬放下筷子，有些侷促，“頭兒你別這樣說。”
東三郎搖搖頭，“這是好事。你現在是我們的頭，你當然要比我們更加牛逼。”
後續，東三郎和秦薇又問了下沈然昨天外出是做了些什麼。
這點自然也沒問出答案。
差不多吃完飯後，秦薇下樓去聯絡李信，詢問對方怎麼還沒有回來。
正常來說，沈然回來後，那傢伙應該是第一時間就會趕回來的。
另一邊。
餐桌上，沈然與東三郎繼續在一邊喝酒，一邊交流。
東三郎簡單聊了一下他的事，讓沈然暗暗記在了心底。
雖然只是一筆帶過，但東三郎說他這次“破後而立”，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又想重拾起那個願望，有點想要去地球了。
“地球...”沈然心裡默默記住。
下一秒，沈然也說起了自己的事，
“頭兒，如果說，我是說如果，我有能力影響以及改變一些事情的話，我該怎麼做？”
東三郎放下酒杯。
他疑惑地看向這個少年，“沈君你是想說什麼？”
“...我好像也不太清楚。”
沈然則繼續喝起了酒，腦子裡浮現出飛翔號星艦上趙啟的身影，以及迴歸後鄭居合的一些話與老人最後的那聲嘆息。
有一種難以描述的糾結感困擾在他的心頭。
東三郎默默地看著沈然，安靜了大約有十秒。
忽然間，
一隻手落在了沈然的肩膀上。
沈然抬起頭，東三郎平和的聲音響起，“你覺得我是一個好人還是壞人？”
沈然皺眉，不知道這個問題是為什麼，也似乎不太清楚答案。
“我是一個壞人。”
不等沈然開口，東三郎就給出了答案，語氣像是說著財米油鹽的尋常事，
“在我二十幾年來的獵人生涯中，我只有兩類人不殺，一是未滿三歲的嬰兒，二是孕婦。除此之外，拿錢買命，無論什麼事我都幹過，死在我手上的無辜者性命，不知有幾何。”
“賺錢，升級裝備，變得更強；接更難的任務，賺更多的錢。這就是我坂木東三郎前半生的迴圈，極少想過其他要做什麼。”
“......”
房間中，餐桌上還擺放著各種狼藉，以及一個個酒瓶。
東三郎一隻手放在沈然的肩上，用著過來人的口吻說道，“不過，有一件事極為深刻地影響了我，有一條路是我寧願捨棄一切都想要踏上去的。”
“去地球嗎？”
沈然看著如今又有了頭髮的東三郎。
“在某個酒館的晚上，那個女人離開了我，她去了地球，也把我的心臟帶走了......”東三郎說道。
“頭兒你這樣有點中二。”沈然忽然沒忍住吐槽。
“中二是什麼意思？”
東三郎奇怪。
他聊起那件傷心事，眼眶都有些溼潤，不明白對方突然的打斷，
“等哪天你經歷過後你就會明白了。”
“所以說，現在思考那些事沒什麼用。你想幹什麼，以後會走什麼樣的路，往往是由生活強制安排的。”
說完，東三郎仰頭喝了口酒。
沈然聽得若有所思，然後內心又升起幾分羞愧與難言。
自己其實經歷過重大的打擊。
二叔的死徹徹底底得改變了自己，讓自己強制性踏上了離開家門的腳步。
正常來說，自己是會揹負那個仇恨，一路復仇，眼裡的目標就是殺光啟明號事件中的所有罪魁禍首。
可...
自己經歷的太多太多了。
火星城邦與地球聯邦，人類文明與浩瀚宇宙，以及最為神秘的深藍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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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錯綜複雜的線竟神奇的同時交叉在了自己一個少年郎的身上。
沈然低垂著頭，眼中閃爍。
“顧慮太多了，一點也不瀟灑。”
東三郎在旁邊將沈然的表現盡收眼底，看得搖頭。
下一刻，他重重地拍擊沈然的後背，喝道，“沈然，你現在是一個賞金獵人，這裡是地下城，我們他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除了心裡最渴望，不得不要做的那件事以外，其他統統不用考慮。”
...感覺東三郎和二叔是截然相反的兩類人。
沈然心裡想著。
“我明白了。”
經過一小段時間的思考後，沈然眼神倏地變得寒冷了起來。
“你明白什麼了？”東三郎又問，見沈然此時散發出的氣質瞬間就變了，與之前判若兩人。
“頭兒你說的沒錯，我其實並不應該考慮那麼多的。與我無關的事，無論一切！”
沈然寒聲說道。
見狀，東三郎似乎覺得有哪裡不對。
自己是不是說了一些不對的話？
話說，自己一個地下城賞金獵人，雖然是帶著一個團隊，但那是幹活賺錢的，哪兒會思想教育這種年輕人？
想了想，東三郎又想要補充，“你和我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你有一個非常不得了的三叔，涉及到一個個我也不清楚的領域......”
話音未落。
東三郎右額角的微光突然閃爍，臉色陡變，
“是李信回來了，出了事。”
“什麼事？”
沈然的注意力也立馬落到這一突發事件上。
來不及多說，二人立馬起身，都沒有收拾這一地的酒水，迅速朝一樓的書店走去。
剛到書店。
沈然就看見大門敞開，溫蒂在收銀臺後面抱著滿身是血、慘不忍睹的李信。
“李信？！”沈然瞬間眼神驚變。
而在門外，秦薇像是在與什麼人爭吵。
她對峙的是一箇中年男性。
那人穿著在黑夜裡顯眼的白色西裝，梳著一絲不苟的頭髮，劍眉星目，鼻樑上還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既有儒雅又有十足的英氣。
“鬧夠了沒有？”
秦薇與對方爭吵之餘，後方忽然又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語氣夾雜著淡淡不悅與命令的意味，
“特殊時期，還廢什麼話。直接把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帶回去！”
言罷，
那個中年男子退步半步，左右兩側又走上前幾個全副武裝的保鏢。中年男子推了推鼻樑的金絲眼鏡，看著一臉慘白的秦薇，眼神冷漠又帶有幾分譏諷，
“上次告訴過你了。都這麼大了還沒學會聽話，可真是，沒有長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