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
卡斯商谷繁華的大門廣場上發生了一場不小的混亂。
那些黑鷹安保公司過來的保鏢,在與馬奇.布尼爾失去聯絡後的第三分鐘就開始想要強闖這棟總部大樓。而馬特公司裡的保安自然有他們的一套秩序,於是兩方人馬就起了衝突。
在爭吵中,馬特汽車公司的職員也很快驚恐地發現,“馬奇總監失蹤了!”
於是乎,這棟總部大樓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亂局。
這個訊息自然是第一時間被鎖死了。
可還是被有心人給發了出去,讓遠在火神區的鄭居合內心陡地一涼。
“人不見了?”
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鄭居合卻連一絲一毫的睏意都沒有。
在得知這一訊息的瞬間,這位老人就有種天旋地轉的暈感。
要是馬奇.布尼爾沒出事的話,己方還有很多話術可以和那個名為沈然的少年周旋。只要不撕破臉皮,在如同旋渦的政治當中,世界上從來不缺少逃脫掉懲罰的殺人犯,就和金融犯罪已經被取消了死刑一樣。
“他是怎麼做到的?”
鄭居合很快又感到不可思議,“馬奇連卡斯商谷的大門都沒走出去,人怎麼就被抓走了?”
來不及多思考,鄭居合趕緊撥打起了沈然的電話。
但對方卻顯示掛機。
下一刻,鄭居合又深思了遍,隨後眉頭緊鎖著撥通了沈然嬸嬸的電話。
......
......
馬奇在痛苦中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惡臭難聞的下水道。
前方有一盞壁燈,在微弱的光芒中塵糜浮動。潮溼的腐臭味飄入鼻子裡,讓他胃酸翻湧,忍不住地想要嘔吐。
自己正被捆綁在一張椅子上。
穿著皮鞋的雙腳浸泡在各種排洩物、工業廢水的水道中。
作為馬特通用汽車公司的戰略總監,他當然知道這樣的城市廢水中的重金屬有多超標。那些看不見的細菌像是一個個小蟲子,正啃噬著自己腿部的肌膚、血肉、骨骼。
無論是對於他身體,還是心靈上的摧殘都堪稱令人髮指。
噼啪!
馬奇正打算用腦機晶片鎖定自己的位置時,右額角的金屬紋路卻突然像是電器失控。
大腦被一陣電流刺激得讓他疼到叫了出來。
“完了。”馬奇瞬間絕望,一顆心跌入谷底。
嘟...嘟...
正在這時,死寂的下水道中,後方響起手機的響聲。
“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優美的女性播報聲響起。
“誰?”
馬奇立馬想要扭頭,但他的雙手雙腳都被固定死了在這條臭水溝裡的椅子上。
“你到底是誰?你想要什麼!”馬奇繼而發出了更大的怒吼聲。
在其看不到的後方。
沈然站在臭水溝旁邊的邊沿上。
手機螢幕亮起的光芒映照著他那張過分平靜的面龐。
沈盈盈的手機正在通話中?
沈然猜到了什麼,眼神冰寒,又忽然對著無人處問道,“她們不會有事的吧?”
“她們?什麼?該死,這到底是什麼!”前方,馬奇對於現在的處境就只有恐懼與一頭霧水。他覺得自己現在像是一條案板上待宰的魚。
“放心。”
又一道聲音在下水道中響起。
霎時,馬奇內心更加窒息,還有第二個神秘人?
得到了一個答覆後,恰在這時,一通電話打來,是鄭居合的。
這一次,沈然選擇了接通,
“喂。”
一陣感覺格外漫長的沉默後。
電話那頭響起了老人低沉且嚴肅的聲音,“你現在在哪兒?”
“在哪兒?”
少年用著漠然的語氣回道,“我也不知道。從你們說的希望日那一天過後,我好像就迷失掉了。”
前方,被困在椅子上的馬奇這時才明白。
居然是啟明號星艦事件引起的禍端!
可是為什麼?
自己明明已經處理乾淨了的。聯邦安全域性過來的那幾個調查員,都幾個月了,也被自己這些人耍的像是火城裡的無頭蒼蠅一樣。
電話那邊又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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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
腳步聲由遠而近。
馬奇拼了命地想要轉頭,這樣看不見的死亡臨近,實在是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煎熬。
“我以前聽那些賞金獵人說,用酷刑的人,多少沾點心理變態。”沈然的聲音響起,仿若就在馬奇的耳畔,毫無感情波動,
“但一下子就讓你死了,總覺得是不是少點什麼?”
“我想,我現在是有點變態心理。但這是你們製造出來的,就和地下城那些憤憤鬱郁的人一樣,你有意識到嗎,你當初或許該斬草除根的。但你又怎麼能殺得了所有在希望日那一天留下心理陰影的人呢?你以為你能一手遮天,無論做了什麼都可以抹除掉...可是,用一句我們的話來說,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聲音很綿長,像是一條條小蛇從馬奇的耳蝸,鑽進他的腦子裡,折騰著他的身心。
馬奇忍耐著崩潰的恐懼感,勉強說道,
“我也只是啟明號星艦的參與者之一。你先冷靜點,相信我,我活著,比我死了更有價值......”
這個時候,電話另一頭的鄭居合也再次發出了聲音,
“這件事是老夫處理不當,把他交給我們來處理吧。老夫向你保證,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沈然沒說話。
他站在馬奇的身後,馬奇忽的頭皮發麻,聽見一陣“乒乓”作響的金屬清脆交擊聲。
是手術刀、電鑽、興奮劑的注射針等等嗎?
馬奇看不見後面的東西。
正是這樣,基於腦子裡幻想出的死亡,更加可怕,那種對於未知不明的猜測甚至會沖垮一個人的理智防線。
“你當初不是說過,社會大眾需要一個真相的嗎?在法庭上來公眾審判這種罪人,讓陽光普照在每一個人的身上,這對於火城不是才是最好的嗎?”
電話那邊,鄭居合說道,“你可以想象一下,那個時候,無論是地上城的人還是地下城的居民,無論是受過傷害,還是沒受過傷害,一個個坐在電視螢幕前的男女老少,大家都會狂喜的。”
“啊,你原來一直清楚我們需要的是什麼啊?”
沈然忽然驚訝。
頓時,鄭居合言語一頓。
聽著二人間的對話,馬奇內心煎熬萬分。
自己無非就是死在這條下水道,還是在高臺被砍頭的兩種結局了。
“我死,你們也別想好過!”馬奇豈會不明白鄭居合的打算,這是要捨棄掉自己,把馬特通用汽車公司的戰略總監這條大魚推出去當替罪羔羊。
地球聯邦肯定會願意接受這一結果,可以藉機打下火城龐大的汽車市場。至於更多的,引起全面崩潰也是比較壞的下場。
保不住了!
鄭居合剛才已經和其他高層取得溝通,眼下確實是只能捨棄掉這一重要核心,免得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老夫希望你能再相信我們一次。馬奇一定會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這件事也會讓火城的司法公正重新光輝。”
昏暗的下水道中,沈然只默默地聽著。
好諷刺啊...他心裡就只有這樣的感受。
這些人的臉皮是真的厚,心裡只裝著利益,但卻滿口正義、公正。
“聽上去很有道理的樣子。”
正在這時,下水道里響起第四方的聲音,讓電話另一頭的鄭居合猛地一咬牙,
“不過,沈然你想好了,他們都這樣了,還要順從他們?還要把話語權交到那些人手中?”
是林承德的聲音。
他當然會適當地提醒一下這個沈修竹的侄子。
沈然其實壓根也沒想著把馬奇再交到鄭居合他們手中,只不過是想看看這些傢伙到底能有多虛偽。
“沈然你不能不考慮大局...”事情到了這一步,鄭居合突然報出沈然的真名。
被綁在椅子上的馬奇眼神陡變,“原來你是沈誠的那個侄子!”
“沒想到你這樣的大人物還記得我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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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然說著,不顧另一頭鄭居合的各種警告,直接結束通話電話。
“給你一個機會吧,你不管怎麼樣都要死,但你可以選擇...一個比較輕鬆的死法?”
沈然從陰影中走出,踩著骯髒惡臭的下水道。
馬奇不敢置信地看著如此一個年輕的少年,目光落在對方手上時更是牙齒打起了顫。
“VⅡ檸魔的注射劑,你應該清楚這玩意兒有多可怕,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十三分,天亮前我們可以玩很長時間。”沈然左手拿著一管注射劑針頭,右手則握著一把手槍,“一把普普通通的手槍,一顆子彈就能體面的結束這一切。”
“你想要什麼...”
馬奇身體打起了擺子,但聲音還竭力保持著體面。
“向我懺悔。”
沈然將那個注射劑收回口袋,然後又摸出一個錄音器,並將手放在對方的肩膀上。
懺悔...
馬奇這輩子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一刻。
世界上沒有神佛,便是法律也審判不了自己這樣的人。天上的星辰被人類的腳掌踩住了,內心的崇高道德也早已墮落...可在這一刻,他不得不低垂下頭顱,用著沙啞的聲音,說出自己幹過的一切,祈禱能得到這個少年哪怕一絲的憐憫。
“真誠點。要是沒有感情的話,VⅡ檸魔的注射劑說不定能幫你找到點感覺。”沈然自然不是仁慈的父。
在這條骯髒潮溼的下水道里。
兩個人就這樣進行了十幾分鐘的懺悔。
“不夠,重來。”
“不夠。”
“不夠...”
“.......”
少年冷漠的聲音一次次響起,像是世界上最嚴格的導演,讓馬奇徹底崩潰,他痛哭流涕了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自己不該,自己是怎麼樣、和哪些人走上了這條路,自己是一個罪人。
臨死前任何話都可以真情流露地說出來。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之下,他腦子裡甚至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天堂與地獄的概念。
咔——
彷彿場記板的合上。
沈然最終摁下了那個錄音器的暫停鍵。
下一刻,
他掏出手機,終於成功撥通了沈盈盈的電話,電話那邊響起女孩和嬸嬸焦急的詢問聲。
“沒事。”沈然用平淡地口吻,問道,“我抓到那個害死二叔的兇手了,盈盈你要看我怎麼處決他嗎?”
仇恨是火,會燒掉一個人正常的所有,但壓抑著同樣也會時刻灼燒著心臟。
沒有任何一個外者可以對此說什麼。
在短暫的安靜過後,沈盈盈只說她希望對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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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沈然開口,然後頭也不回地舉槍。
砰!
一聲槍響。
撲通~
椅子上,馬奇的眉心處出現一個血洞,表情凝固在了這一刻。
最終,這位馬特通用汽車公司的戰略總監倒在了腥臭噁心的臭水溝裡,任憑城市廢水沖刷著他那具身軀。
電話的另一頭。
沈盈盈嬌軀顫抖,臉上已是淚如雨下。熟悉的槍聲,遲來的答案,這個十六歲生日的夜晚,她不知是喜悅還是悲傷地嚎啕大哭...
“我很滿意。你並沒有把話語權交出去,而是自己握在了手裡。”
槍聲宣告一切的落幕後,穿著白襯衫的林承德緩緩從壁燈光芒中走出。
他的視線落在沈然手裡的那個錄音器上。
站在這條城市下水道中,沈然忽然笑了,“我想,這個時候要是說上一句天道殘缺匹夫補,你是不是會更高興?”
“哈哈哈哈哈!”林承德沒想到少年居然會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句。
洪亮的笑聲迴盪在這條下水道里。
笑聲還沒停,沈然又冷靜地開口,
“這份錄音傳到網上後,我就會陷入幾乎是被全火城通緝的境地。他們不會饒過我這樣的人的。”
他看著自己手裡這個記錄了馬奇.布尼爾臨死前懺悔一切的錄音器,像是看著一個定時炸彈的遙控器。
“那你要交出去嗎?”林承德問。
“要是不交出去,我留著又幹什麼,用來精神自慰嗎?”沈然又反問一句,然後吐了口濁氣,
“交出去前,我先安排好我身邊的其他人吧。”
話音剛落。
沈然微愣,抬起頭。
林承德將手掌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我忽然想在火城多待一段時間了。要不要跟我走一段路?”
“跟你走一段路?”沈然看著對方。
“你三叔以前說過一句話,路是自己走得,但外人可以多給種選擇。”林承德說道,
“現實世界的路就只是比較曲折坎坷。我想帶你走走深藍世界裡的路。”
......
【作者題外話】:等下還有一章,準備進副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