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知道是誰給他打的電話，他並沒有接，但也沒有掛掉，而是按了靜音，然後將手機螢幕朝下放在了一邊。
直到鈴聲再次響起，他似乎有點不耐煩了，終於接通了電話：“你煩不煩？”
“你在哪？”
我聽到了電話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聲音還挺好聽。
“我在哪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告訴你別再給我打電話了！”
薛千帆直接掛掉了電話，然後將手機關了機。
他拿出一包荷花，遞給我一支，然後自己也點上一支。
“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
“你說我要是個女的，你肯定把我娶了。”
薛千帆頓時又笑了起來：“對對對，你要是個女的，我肯定娶了你。不想這個……”
薛千帆看了一眼手機，我自然明白了剛才給他打電話的是誰了。
我吸了口煙，笑了笑道：“剛才是你女朋友打來的吧？”
“準確說是未婚妻，不過我跟她沒有感情，都是父母之媒。”
薛千帆說著，又苦笑了一聲，說道：“她是電視臺的主持人，長得挺好看的，口才也好，外人都挺羨慕我們的。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家裡那老頭特意安排的。”
“有家裡人安排，我覺得挺好啊！如果你實在不喜歡，也可以跟你家人說清楚，沒必要這樣。”
薛千帆揮了揮手道：“陸兄，你不瞭解我家的情況，簡單說，這個女的就是我爸安排在我身邊監視我的。”
“不是吧？他監視你什麼呢？”
薛千帆兩手一攤：“我怎麼知道？反正他們就覺得我是個掃把星，總想每時每刻都知道我在做什麼，我跟什麼人接觸了……”
說著，薛千帆又是一陣自嘲的笑：“陸兄，如果可以的話，咱倆互換身份，你就能感同身受了。”
“你家裡人為什麼要這麼針對你呢？”
薛千帆長長嘆了口氣道：“有能力的人就會被針對，這世道就是這樣子。”
“可是你不是說你爸就喜歡有能力，能給他創造效益的人嗎？”
“話是這麼說，但是當你身邊所有人都開始針對你的時候，你就算能力再大，也無力迴天……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來每一個人心裡都有一些不願說出的秘密，包括平時那麼光鮮的薛千帆，實際上也是在負重前行。
這個晚上，我跟他聊了很多。
也算是重新對他認識了，他的壓力真的很大，他想要逃離這樣的生活，可是現在卻不給他逃離的機會。
他必須咬牙堅持著，以一己之力去對抗他的那些兄弟姐妹。
……
第二天上午九點過，薛千帆才從我住處離開了。
他讓我等他的訊息，他回去就召開釋出會幫我澄清。
雖然我覺得沒必要，但是他執意要這麼做，我也勸不住他。
關於我釋出到網上的那段影片，現在也已經過了熱度，不過我還是不敢去看那些評論，甚至不敢打來短影片平臺。
我只想在這件事情沒有被遺忘之前，裝死。
不過，這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一件很不理智的事情。
因為這段影片在網上的發酵，導致我現在都沒有勇氣出門了，別人看我一眼，我都感覺是在暗地裡罵我。
更別說工作了，我現在哪還有臉去找工作？
我只能將自己關在屋裡，將自己與這個世界隔絕起來。
大約在中午的時候，我接到徐娜打來的電話，她劈頭蓋臉的把我罵了一頓。
“陸鳴，你可真是傻到家了啊！怎麼能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你看看你發的那段影片下，全是各種罵你的，我都不敢看！”
我用一種擺爛的語氣回道：“他們罵就罵唄，我眼不見心不煩。”
“你這心態倒是夠可以的，我就想問你一句，為一個你才認識的人，值嗎？”
“這件事情不能說值不值，只有願不願意。”
我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你知道老黑嗎？他前段時間出了車禍，那個肇事者不但不給一個說法嗎反而責怪老黑是非法營運，還要告他……薛千帆當時送我去醫院，他正好聽到了，直接就帶我去那個肇事者家裡，就說了幾句話，那個肇事者就乖乖去醫院賠禮道歉了。他都這樣了，我能不講義氣嗎？”
徐娜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講義氣，可是……我就是不希望你遭受這些網曝嘛，看著挺煩的。”
“那就不看，網際網路是沒有記憶的，也許幾天後，人們就忘記了這回事。”
“你呀你，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我笑了笑說道：“真沒事，我就是一個小人物，他們罵就罵唄，反正我又不少塊肉。”
“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每個人都是有尊嚴的，不能因為是小人物就沒有尊嚴。”
“怎麼又上升到尊嚴了？我也沒感覺尊嚴受到什麼傷害啊！你真別想多了。”
徐娜冷笑了一聲，又向我問道：“好，那我就問你一句，自從這件事情發酵以後，那個薛千帆有聯絡過你嗎？”
“他昨天中午就來找我了，我們聊了很多，他今天早上才回去的。”
“好吧，那當我沒說，算他識相。”
“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我保證你不會對他有任何怨言。”
“噢，是嗎？那我還真想見一見。”
“有機會的。”
我正和徐娜說著，薛千帆突然打來了電話。
我急忙對徐娜說道：“先不跟你說了，我有個電話進來了。”
掛了徐娜的電話後，我又接通了薛千帆的電話。
“喂，陸鳴，有個事想跟你說一下。”
“嗯，你說。”
薛千帆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是說召開一個釋出會給你澄清一下嗎？我這邊突然有點情況，可能暫時不能幫你了。”
他停頓了一下，又急忙補充道：“不過你放心，等我這邊處理好之後，第一時間召開釋出會，這件事情必須說清楚的。”
我並不失望，因為我也沒想過要他特意召開一個釋出會來幫我澄清，這樣對他也不利。
我笑了笑，對他說道：“沒事，其實不用解釋的，過幾天人們就忘了。”
薛千帆又嘆了一聲：“哎！陸兄，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要跟你說清楚是因為我哥就等著看我好戲，我權衡了一下不能讓他得逞了，再加上老爺子這邊也沒有責怪我，所以我想再堅持一下，可能就得委屈你一下了。”
我訕笑道：“這挺好啊！我釋出那段影片的意義不就是為了你好麼。”
“真的挺對不住你的，給你打這個電話之前，我猶豫了好久，都不知道怎麼跟你開口。”
“你真不必這麼糾結，用我的形象換你的聲譽，我覺得這很值，再說了，這對我形象也不重要。”
“那也不能這麼說，總之這件事我會盡快處理好的。
我應了一聲，薛千帆又對我說道：“那就先這樣，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你不要跟我客氣，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
掛了電話，我看著手機一陣出神。
對於這件事，我並不後悔，就算再讓我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這麼選擇。
不過過後這兩天我都不敢出門，即使出門也都戴著口罩。
我害怕被人認出來了，害怕那些暴力會發展到現實中。
直到第三天的傍晚，餘歡突然給我打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