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帳篷裡有些昏暗,火盆裡碳火通紅明滅閃爍,瀰漫在空氣中的煙塵變幻莫測,火盆兩邊立著兩個架子,上面擺滿了蠟燭,粗壯的蠟燭卻有著小小的燈芯,如豆的燭火不知道是帶來了光明,還是帶來了神秘!

帳篷裡靜謐無聲,如果不是細微的呼吸聲音,會讓人以為帳篷裡沒有人,可是燭火跳躍之間又可以看到幾個人端坐在帳篷裡,他們似乎在商議著什麼,只是這一會沒有人說話罷了!

可陵國遣唐使僧辯弘就盤膝打坐在帳篷中間,他一言不發雙目微閉,坐在那裡彷彿入定了一般,幾個老和尚同樣盤膝打坐在他周圍,白衣老僧晦寧就端坐在辯弘身後不遠,宗密大和尚也在,就在白衣僧晦寧不遠處,此時宗密也是眼睛微微閉著,也彷彿入定了一樣!

帳篷裡鴉雀無聲,外面的聲音也傳不進來,這裡的時空彷彿凝固了一般,只有那那燭火悠然的跳躍,昏暗的帳篷裡影影綽綽似乎有不少人,又似乎空無一人,辯弘就坐在中間最光亮的地方,煙霧繚繞中鋥亮發青的頭皮爍爍生輝,辯弘好像變成了一尊雕像!

火盆裡的碳火忽明忽暗,忽然噼啪爆裂出幾個細微的小火星,馬上又被煙塵遮掩,燈架燭山上的燈火忽然被哪裡來的風吹撫,以最中間的辯弘為圓心,所有的燭火往往中間傾斜,火苗跳躍帶著神秘的韻味,動人心魄,辯弘安靜的身體忽然顫抖了一下,如木雕石石塑般的坐姿似乎在瞬間崩潰,他閉著的眼皮波紋起伏,顯然他的眼珠在急劇的轉動,彷彿是做了什麼可怕的噩夢,無力掙扎無法逃脫,就連哀嚎都做不到,辯弘的身軀開始急劇的顫抖,燈架燭山上的燭火開始變得凌亂不堪,奄奄一息。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辯弘眼見就要崩潰,煙塵瀰漫的帳篷裡,不知道哪個角落裡忽然傳來深沉而醇和的頌佛號聲,那聲音不大,卻讓每個人聽的真切,就彷彿在你耳邊、在你心裡說起一樣,凌亂奄奄一息的燭火穩定了下來,帳篷裡那股狂躁不堪的氣息慢慢隱沒,顫抖成篩糠一樣的辯弘和尚慢慢平靜下來,就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他的光頭上汗如水淋,身上的僧衣也汗水浸透,他的樣子很糟糕,不過他的神色總算平靜下來,額頭上臉上脖頸上那些猙獰的青筋慢慢平復下來,他的鼻翼急促的喘息,嘴唇顫抖,開始默唸經文!

“你不是辯弘?”昏暗的帳篷裡也看清有幾個人,也無法分辨是誰在說話,一個清淡的聲音問,“辯弘是誰?”

“辯弘是我的侍僧,他已經死了!”坐在最中間的那個滿身汗水的年輕和尚,不久前他還是可陵國遣唐使僧辯弘,可當他在鬼門關走了一趟,他被死亡的恐懼擊破了偽裝,還有內心被窺視的驚恐,他現在不是辯弘了。

“辯弘死了,我親眼看見的,他死了,追兵砍下了他的頭顱,吃掉了他的身體。。。是的,我親眼看見的,我還為他誦經祈禱,願他在佛國得到安寧!”那個渾身汗水的年輕和尚輕輕的說道,他臉上水淋淋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辯弘把他的盤纏和行李都給了我,為我爭取到了七天的時間,我拼命的往北邊走,我本想去驃國,父王和驃國悉利伊城主舒難陀是故交好友,可是一場暴雨引發的山洪阻隔了去路,而且吳哥王朝和可陵國已經結盟,在帕拉我得到訊息,南詔國此時正在進攻驃國,我不得不轉道環王國,追兵一路在追尋我,環王國和吳哥王朝都在追捕我,我只得進入安南都護府,也只有勇猛無畏的大唐軍隊,才能阻擋惡鬼的追擊,我用辯弘的文書一路北上,從嶺南來到關中,大唐的富庶與遼闊超出我的想象,我也難以想象,大唐竟是如此的龐大,我傾心求佛,我喜歡這裡!”

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年輕和尚汗透重衣,說話有些顛三倒四,但他的話吐字清晰,周圍的人都聽的真切,事情好像有了意外的變化,父王?可陵國?吳哥王朝?環王國?

帳篷裡煙霧瀰漫,靜寂無聲,唯有那不是辯弘的年輕和尚在輕輕的急促喘息,過了片刻,那個沉穩的聲音再次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年輕的和尚在眼睛依舊沒有睜開,他似乎有些迷茫,“我是誰?我是辯弘。。。”

“不是,辯弘已經死掉了,我還吃了他的肉。。。辯弘死了。。。我是誰?”年輕和尚茫然無措,身體微微顫抖,他似乎在頭疼,額頭上恐怖的青筋又在跳動,看著嚇人,他還大口的喘息,可臉色還是變得猙獰可怖。

“阿彌陀佛!”白衣老僧晦寧忽然開口道,“此乃天竺秘術,攝魂巫降,驅使惡鬼之法,險惡至極,諸位,請隨老衲一起誦經,降妖除魔!”

“那麼班噶彎地沾嘉巴日啊麼大耶嗡難得的。。。”白衣老僧晦寧低聲誦經,帳篷裡躲在陰影裡的人也一起應和,安詳的梵音佛經讓帳篷裡的煙塵都染上一層金光,被眾人圍坐在中間的年輕和尚也隨著眾人一起誦經,他的神色也慢慢變得安詳,幾遍神聖的經文之後,他忽然流下淚來,“我是夏連特拉王國的太子,”他停頓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小國寡民,不敢稱太子,我是夏連特拉王國的大王子,伊利安達,我在可陵國是和親使,也是質子!”

昏暗的帳篷裡又安靜下來,白衣老僧晦寧神色慈祥,他坐在年輕和尚的身後,“說說你的故事,開啟心結也好!”

不久前還是辯弘,剛剛他又自稱夏連特拉大王子伊利安達,年輕的和尚眼睛還沒有睜開,但是眾人都能看出他的迷茫,“夏連特拉王朝是扶南古國的後裔,六十年前,扶南國屬國真臘謀反,扶南國王子被迫帶領族人南渡葉凋島,建立夏連特拉王朝,王子勵精圖治,夏連特拉王朝開始興盛,在三十年前,又向北方反攻復仇,處死了當初謀逆的賊黨,由於北上覆仇,王朝兵力空虛,屬國可陵國不服王化,趁機起兵叛亂,我在王都留守監國,被亂兵兵臨城下,被迫送出王都一半的財物,後宮一半的女人,還有我的幾個妹妹,都被迫和親,而我作為和親使出使可陵國,並充當質子!”

年輕和尚咬牙切齒,眼睛還是沒有睜開,流的是眼淚,卻又帶著淡淡的血腥氣息!

帳篷裡又是一陣安靜,年輕的和尚又接著道,“我受盡屈辱,捱餓受打,傾心佛法,辯弘是我的侍僧,也是我的知己,他竭力幫助我逃脫險地。”

“佛母淚不老泉的事情,你可曾知道?”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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