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淳樸的姨媽一家人
蘇念娣所在的村子叫秦家渡，村民們原本住在江堤上。
七零年重新修整河堤，村子從江堤上遷了下去。
兩口子騎著腳踏車過去的時候，周桐的姨媽與姨爺並不在家，只有最小的表妹待在家裡。
“嵐嵐，你怎麼一個人在家裡，姨媽跟姨爺呢？”
周桐的表妹叫秦嵐，是個八歲左右的小姑娘。
“還有你怎麼不去上學？”
秦嵐並沒有說話，一雙靈動的眼睛盯著腳踏車。
周桐看出她眼裡的意思，嵐嵐想坐腳踏車耍耍。
“你是誰呀，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也不知是啥原因，此時的小孩都有些木訥！
周桐都已經說了姨媽姨爺，秦嵐還是沒轉過彎。
“我是你表姐，他是你表姐夫，今天過來抓豬仔的。”
“哦，是你要抓我家的豬仔啊，你是壞表姐。”
葉城愣了下，隨即發出‘哈哈’的笑聲。
小孩子嘛，對家裡小豬仔、小狗之類的有感情，自然是捨不得。
葉城將車簍裡的糖拿出來，用紙給她包了幾顆。
受條件所限，供銷社平常賣的糖質量一般般，每一粒都烏漆嘛黑的。
看上去像雞屎一般，所以他們這也叫雞屎糖。
雞屎糖用剪刀剪成一粒粒，表面蘸上一層白色的霜，吃進嘴裡苦甜苦甜的。
有點類似川渝的狗屎糖，也有點像古巴糖。
“嚐嚐吧，表姐夫給你買的糖。”
秦嵐扔了一粒糖到嘴裡，開心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
或許是糖果的關係，她直接依靠在葉城的大腿邊。
“嵐嵐你怎麼又吃別人東西？”
小秦嵐連忙抓緊手中的糖，耷拉著腦袋走了過去。
七十來歲的老奶奶一把將秦嵐護在身後，警惕的看著兩人。
“奶奶，是表姐夫給我的糖，他們過來找媽媽。”
周桐連忙開口解釋：“奶奶我是周桐，蘇招娣是我媽。”
老人鬆了一口氣：
“哦，原來是招娣的女兒啊，小時候我還抱過你，真沒想到都長這麼大了。”
似乎想到什麼，老人揪了下秦嵐的耳朵：
“天天就好吃，趕緊去地裡把你爸媽喊回來。”
“好吶！！”
秦嵐剛想跑，被周桐一把抱住：“表姐帶你騎車去，好不好？”
“真噠？？”秦嵐歡喜得立即跑到腳踏車邊。
周桐將車簍裡的東西拿下來：
“當家的把東西拿進去，我跟嵐嵐去下地裡就回來。”
葉城點頭叮囑著：
“小心點，遇見不好的路下來推！！”
村裡都是土路。排水好的路段還強點，排水不好的路段很泥濘，騎腳踏車容易摔跤。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嵐嵐扶好，咱們走咯！”
“咯咯......”
看著淘氣得像孩子般的小青梅，葉城無語的搖搖頭。
將東西放好後，葉城與老奶奶聊了會天，又去豬圈裡看了周桐心心念的小豬仔。
在農村待過的人都知道，與養肉豬相比，養母豬更累人。
蘇念娣將八個豬仔都養得胖胖的，應該是很下了一番功夫。
別的不說，就憑堆成小山的蚌殼，就知道喂母豬有多辛苦。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些河蚌都是用來喂母豬，方便母豬發奶水。
葉城正看著豬仔，不遠處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表姐夫！”
葉城抬頭，原來是秦嵐手中的糖吃完了。
“你就是葉城吧，看上去一表人才，桐桐的眼光真不賴。”
葉城笑著喊了聲姨爺，掏出煙給他發了一根。
見他身後的兩個小夥子眼熱，葉城同樣給他們來上一根。
“表弟真有錢，都抽得起華子！！”周桐表哥秦奮道。
葉城聽他這樣說，知道他是個煙鬼。故意落後兩步，趁人不注意將整包煙塞給了他。
前世葉城跟他一同幹過活，是個挺不錯的人。
蘇念娣招呼著道：
“都別站著，都進屋坐著聊會天，待會吃過午飯再回去。”
桐桐騎腳踏車過來走親戚，說出去她臉上也有光。
膽子大一點的秦漢直接對周桐道：
“表妹，我們還沒騎過腳踏車，能不能讓我們騎下？”
“啪！！”
秦大牛直接踹了他一腳：
“騎什麼騎，天天就知道玩，這麼大的人連婆娘都找不到！！”
周桐攔住了他：“姨爺，讓表哥騎下吧，沒關係的。”
一向穩重的大兒子同樣一臉的期盼，秦大牛無奈的點了點頭。
“你們在門口騎下就好，別出去顯擺。”
叮囑完後，幾人一同進了堂屋。
看著方桌上的禮品，蘇念娣不敢置信問：
“桐桐，這...這是你拿過來的？”
周桐抱著蘇念娣的胳膊：“我小的時候您可寵我啦，拿點禮物不應該嗎？”
“你這孩子，拿些包子過來就行了，怎麼花錢買什麼豬肉、糖跟白酒呢？”
秦嵐的眼睛直勾勾盯在糖上，表姐夫真好，買了好大一包糖吶。
“表姐夫，嵐嵐想吃糖！！”
“你個死妮子天天就知道吃，讓你去上學也不去！”
蘇念娣呵斥了一句，不過她還是抓了一把糖塞給秦嵐。
周桐有些詫異：“嵐嵐為啥不去上學，她正是上學的年紀啊。”
“我才不要去上學。沒交學費，校長每個星期都開會批評我。”
他們這報名費三塊錢，很多家庭都會拖一段時間。
沒辦法，孩子多的家庭還真一時半會兒沒錢交學費。
“還是送嵐嵐去上學吧。”
葉城說完掏出三張大團結，遞給了秦大牛。
“姨爺，這是買豬仔的錢，您收下吧！！”
秦大牛愣了下，連忙推辭道：
“那怎麼行，豬仔才八塊錢一個，怎能要你這多錢？”
蘇念娣也跟著道：“哪能收你們這多錢，說出去被人撮脊樑骨的。”
葉城心裡很感慨，此時的人們真的很淳樸。
周桐搖晃下蘇念娣的胳膊：
“姨媽您就收下吧。恐怕你們都不知道，他現在是吃商品糧的人，一個月工資一百五十塊！”
“啥？？”
蘇念娣、秦大牛以及他們的大兒媳陳秀驚懵了。
一個月工資一百五十塊，葉城吃的啥商品糧？
不怪他們很疑惑，因為此時全國平均工資五六十塊錢。
蘇念娣有些結巴問：“桐桐，小...小葉吃得啥商品糧，工資那麼高？”
周桐臉上很自豪：
“你們不知道吧，阿城是解放公社的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