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電話適時響起,打斷了燕希想去找傅燕遲打架的衝動。

來顯上的號碼燕希熟悉,是燕欽。

雖然只是堂兄弟,但是他跟燕欽之間的聯絡並不少,在京都時常一塊參加圈子裡的聚會。

後來燕欽在惠城拓展生意,而他對這些沒興趣,兩人各玩各的,聯絡才少了些。

燕希哼了聲,摁通接聽鍵,聯絡再怎麼少也比傅燕遲強。

傅燕遲從來沒打過他電話,恐怕連他號碼都不知道。

根本從沒當他是弟弟。

“喂,堂哥。”喚了聲,燕希低頭,腳尖有一搭沒一搭蹭著石灰土地面。

七七看到叔叔在打電話,乖巧走開,留下她養的大豬豬陪叔叔。

娃兒蹬著小水鞋,一蹦一蹦跑去灶房,微長的小揪揪跟著晃啊晃。

灶房裡,張細鳳跟貴叔、祥叔還有孟靜嫻四個又開始忙活晚餐了。

農家吃飯早,大多天還沒黑就開始做晚飯。

加上家裡人多,一通忙活下來,得要花不少時間。

七七進去的時候,裡頭熱鬧得緊,四個年紀相當的長輩,兩兩閒聊嘮嗑,搬柴燒火,洗菜炒菜。

灶房裡的事情被四個大人包圓了,七七轉悠一圈愣是找不到活幹,她也沒走,一會幫洗菜的奶奶遞個乾淨木盆,一會給炒菜的婆婆捶捶腿。

仗著人小身板小,四處擠。

“奶奶你洗菜小心些,不要弄溼衣裳呀,容易著涼。”

“婆婆,你今天忙了好久好久了,七七給你捶捶腿,等會你歇下來我再給你捶捶背捏捏肩,我可會了。”

孟靜嫻跟張細鳳被娃兒小嘴哄得眉開眼笑。

尤其張細鳳。

作為主人家,家裡來客人她自然是要忙活的,從中午到現在幾乎沒個停歇。

雖然灶房裡活兒不重,但是年紀大了,幹活時間一長難免有些撐不住。

而這些,她的小七七全都看在眼裡。

這種被人關心惦記的感覺,對張細鳳來說,足以掃空所有疲累。

“嗯,婆婆也覺得咱七七可會了,可會哄人開心。”老婦人眼角滿是笑紋,心頭熨燙,嘴上揶揄。

七七小臉立刻浮上兩坨羞紅,卻眼睛亮晶晶的點頭,超肯定自己,“就是的,七七嘴甜!”

大人們被逗得,笑聲幾乎掀了房頂。

張家院子小,從灶房到枇杷樹下,也不過十幾步距離。

裡頭說了什麼,外面聽得一清二楚。

燕希嘴角揚起,笑了聲才恍然回神,“啊,堂哥,你剛說什麼?”

那頭似乎頓了下,“你在哪兒,周邊有點吵。”

“在外邊玩兒,人多得要死,鬧騰。”燕希隨口答,有些心不在焉,灶房那邊小娃兒笑聲咯咯咯的,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多開心。

“外邊?大伯也跟你在一塊?京都那邊說今天大伯一整天沒去公司,擔心他有什麼事,找人都找到我這來了。”那端笑了下,無奈,“你把地方告訴我一下,我給那邊交代交代,安安大家的心。”

“嗤,我哪知道他去哪了。我今早上剛跟他大吵一架,自個跑出來了。還不是因為傅燕遲那個病秧子,說起他就煩,行了不說了,有妞叫我了,就這樣,掛了。”

結束通話電話,燕希眼睛緩緩抬起,眼底清明眼神凌厲。

堂哥在套他話。

嗤,這就是他們燕家,京都第一豪門。

“怎麼不跟他說實話?”

身後冷不丁有聲音響起,嚇得燕希一個激靈,回頭怒瞪男子,“要你管!”

傅燕遲挑挑眉毛,長臂一伸,在炸毛青年頭上薅了一把。

“謝謝。”他說。

燕希愣住,反應過來後立馬把他手拍掉,俊臉漲紅似惱羞成怒,“誰準你動我頭髮了!!我跟你又不好!”

哼!

惡狠狠瞪了傅燕遲一眼,燕希扭身就衝出籬笆小院。

傅燕遲看著青年怒氣衝衝背影,心情頗好的吹起口哨。

衝出去的身影微滯,通身怨氣更濃了。

嘖嘖,還是小時候那個一點就著的炮仗。

燕希出了籬笆小院也沒走遠,在拐角就停下了,眼前這種京都華城見不到的路況,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下腳。

路面上到處都是積水和著泥,泥濘不堪,一腳下去鞋子全是泥巴。

他剛才衝出來的這十幾步,都是淌水出來的,現在皮鞋裡灌滿了水,走一步就噗呲響。

打小金嬌玉貴的小少爺,就沒受過這種憋屈狼狽。

都怪傅燕遲那個王八蛋!

燕希黑著臉,小心翼翼選了塊沒有積水的地方蹲了下來。

院子就在他身後,男人無賴似的滿嘴喊月亮,娃兒咯咯笑得快樂無邪,青菜下鍋發出刺啦聲響,長輩又開始鬥嘴式嘮嗑,交織出一片雜音。

顯得格外熱鬧。

大雨過後格外清新的空氣裡,漫延著菜香跟柴火燃燒後獨特的草木香。

全是煙火氣息。

燕希置身熱鬧之外,煙火之中,心頭浮躁竟然奇異的安定平靜下來。

他剛沒跟燕欽說實話。

身在豪門,早就養出了對外說一分留九分的習慣。

七七的事情,家裡沒安排好之前,不宜對外宣揚。

否則,七七眼前的平靜生活,恐怕很快就會破壞。

燕希哼了聲。

……他可不是保護七七,就是懶得整那麼多事情。

……就算保護七七,那也是看在七七年幼的份上,絕對絕對不是為了傅燕遲!

“阿貴,把飯桌擺堂屋去,灶房坐不開,院子裡到處溼噠噠的,也不好擺桌。”灶房裡,張細鳳邊裝菜邊道,“馬上開飯了。”

七七熟練跑到碗櫃前,開櫃門拿碗筷,“婆婆,我來擺碗筷!”

說完又朝院子外面喊,“爸爸,你別老喊媽媽啦,你幫忙搬一下小凳子呀!”

她得給爸爸找點活兒幹,不能讓爸爸看起來那麼沒用。

“七七,爸爸沒力氣呀!”男人痛心疾首,還特地晃了晃自個軟綿綿的胳膊,以證明自己所言不虛,完了揚著嗓子朝外頭喊,“燕希,鼻涕蟲,過來搬凳子吃飯!”

“傅燕遲,你再喊我鼻涕蟲我跟你沒完!病秧子!”青年怒氣衝衝衝回院子,憤怒得不行。

誰小時候沒流過鼻涕!

他小時候就那麼一回,還是兩歲多不懂事的時候,被傅燕遲這王八蛋逮著笑話了二十年!

有完沒完了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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