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南朝君臣的憂懼還沒有消散,更棘手的情況出現了:湘鄂總兵祝銘山造反了!

祝銘山手下二十五萬人,兵駐鄂、湘兩省,自打南北兩境斷了聯絡,祝銘山便自覺中斷了和各省的聯絡,也不服從南都兵部調派,明顯是打算擁兵自雄,但誰都沒料到,這個祝銘山居然會領著二十五萬人明火執仗地造起反來,而且他的部將高繼勳率領著一萬騎的先鋒,正火速衝著南都太陵城洶洶殺來。

這一下太陵城裡的小朝廷可著實慌亂了起來,要知道祝銘山可是個狠角色,早些年能征慣戰是出了名的,加上鄂、湘兩省地處山地,漢夷雜處,養出了強悍的民風,這兩省的官軍在大津軍隊中也是戰力超群的,遠非太陵城外那三個總兵手下的酒囊飯袋可比的。再加上這個先鋒高繼勳著著實實的猛將一員,大刀耍得出神入化,陣前從來沒輸過。人稱“高無敵”。

怎麼就叛亂了呢?鹹嘉皇帝坐在御座上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才剛剛登基,由於事起倉促,通告各省的訓令都還沒來得及發出去,換句話來說,就是這祝銘山和鄂、湘兩省的官員可能都還不知道,太陵城裡的鹹嘉皇帝已經坐了大位,這怎麼還領兵打過來了呢?

朝堂上再次陷入了可怕的沉默,最該說話的三個總兵,沒一個人吱聲。還有內閣首輔冉之祺,這老頭自打新朝立國,就基本沒在朝會上說過什麼有用的話。袁思孝呢,倒是想上前請戰,可無奈手裡沒有一兵一卒,真的舉著笏出列能說什麼,總不能告訴皇上,自己會在精神上支援皇帝吧?

素清則是在等,他在等著自己派出去的探子帶訊息回來,畢竟這事情起得太過蹊蹺,背後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情況,不搞清楚這些而去出謀劃策,那隻能是昏招迭出。

終於,朝會到了中間休息的時段,鹹嘉帝一個人垂頭喪氣地坐在龍椅上,眾臣們小心翼翼走出大殿,途中沒有人想弄出點什麼聲響來。

就在素清走出太極殿時,一個小太監身後領著個人左顧右盼地向他走了過來,那就是素清等待著的南川會的密探。

兩人來到跟前,小太監知趣地退了下去,密探見無人注意,便悄悄將探聽來的訊息告訴了素清,而後素清點點頭,小太監又上前領著那人走了。

不多時,朝會又重新開始了,大殿上群臣剛剛分列兩班站好,玄素清便舉著笏站了出來,高聲說道:“聖上,臣請領兵前往平叛!”

鹹嘉帝一聽,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忙問道:“愛卿可有把握?”

“聖上放心,素清必不辱使命!”

“那愛卿需多少人馬,從哪裡調撥,糧草如何接濟,可有方略?”皇帝又問道。

“如今皇上大位初定,身邊少不得軍馬相護,臣此次平叛也無須多少人馬,只需三位總兵各派一千軍馬聽我號令,這三千人馬自帶五日口糧即可。”

看著素清自信滿滿的樣子,鹹嘉帝心裡有了一絲不安,他對素清說道:“愛卿莫非戲言,二十萬大軍殺來,卿僅用三千兵馬便可迎敵?愛卿,朕雖年輕,亦知這用兵之事乃是身家性命所繫,切不可兒戲啊!”

“聖上無須擔心,素清只需三千兵馬,五日時間,不過還請聖上在這五天之內,任憑素清行事!”素清答道。

鹹嘉帝看到座下三個總兵的臉上,隱隱有取笑的意味,但又見素清如此堅決,而其餘眾臣仍然鴉雀無聲,也只好同意讓素清領兵平叛去,於是他說道:“那好吧,安西總兵廖晉!盧州總兵許名生!臨江總兵穆王盛!”

三總兵依次站班出列應道:“臣在!”

“你三人各點齊一千人馬,交於玄素清,明日發兵平叛!”

三人應道:“遵旨!”

朝會就這樣散去了,玄素清大步流星走得比平時快,也許出征前他有許多事宜還要籌劃和安排吧,袁思孝走在眾臣中間,看著素清遠去的背影,突然大聲抱怨了起來:“商販家的下九流,把這市井的奸邪都帶到朝堂上來了!”

一旁的黃功傑聽到了思孝的話,趕忙勸道:“思孝,你何出此言啊,這素清請纓出征,也是為國分憂嘛,年輕輕的能有這般膽識,著實了不起呀!”

“黃大人,你呀,肯定是被他給矇蔽了,為官者立於朝堂,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你再看這玄素清,話永遠都只說一半,鬼鬼祟祟,故弄玄虛的,我看他啊,黃毛小兒,也就配披個道袍上街給人算個命什麼的。”思孝恨恨地說著。

黃功傑想袁思孝身為武將,一定是被素清在朝堂上搶了風頭,故而氣不過發脾氣,於是勸慰道:“誒,袁將軍,大家同朝為官,各有各的想法,只要都是為國盡忠便是了,何必計較些小事?”

“反正,我就是瞧不起這下九流的商販之子!哼!”袁思孝說完一扭頭不管不顧地走了。

黃功傑搖著頭說道:“唉,這倔驢!”

轉過天來的一大早,皇帝早早就站在了太陵城神策門的城樓上,可剛一看見城樓下站著的,那三千個馬上要出征平叛計程車卒,就讓這位躊躇滿志的少年天子心涼了半截,三鎮總兵派出來的這三千軍士,個個佝僂著背,低頭扶著手中的長槍,感覺站著都很勉強。很多人還不時咳嗽著,身形嘛沒一個高過半截長槍的,一看就知道都是老頭、老病號、老好人反正,果然這都是三鎮總兵千挑萬選出來的精兵呀,唉,指望這些人去平定虎狼之師的叛亂,分明就是去送死嘛。

“媽的,全是來賺撫卹金的!”鹹嘉皇帝忍不住心裡暗罵了一句。

罵歸罵,但這畢竟是新君登基以後第一次用兵,該有的儀式還是要完成的,站在皇帝身邊的尚兵院副使袁思孝上前請皇帝訓話,皇帝心塞的實在說不出話來,倒是看著站在旁邊,馬上要出征去“送死”的玄素清始終面含微笑,這視死如歸的氣概也是沒誰了。皇帝苦著臉斜了思孝一眼,思孝明白了天子的意思,馬上揮出了手中明黃色的令旗,神策門城頭上兩側的軍士看見令旗揮動,便吹響了支在垛口上的號角,巨大的聲響抖動著人們腳下的城磚,場面上終於有一些大戰在即的肅穆與威嚴的樣子了,號角聲停後,官軍的大旗在三兩聲有氣無力的號子聲中開始升起,不一會黃綢面的軍旗高高飄揚了起來,綢面上繡著大大的“大津”兩字,正當鹹嘉皇帝仰望著再次高高豎立的“大津”戰旗,就要忍不住激動起來的時候,祭旗的環節開始了。只見一個士卒牽著一頭老牛往旗杆下走來,從上往下看去,這士卒十有八九比這頭牛還老,不過牽起牛來還是有模有樣的,看得出生活對他的深刻磨鍊,此刻他就差肩頭扛著把鋤頭了,這樣畫面就會更生動些,天子實在忍不住地搖起頭來。

老頭牽著老牛來到了旗杆下,五名軍士跟著上前,分頭和四肢給老牛繫上了繩子並向後拉緊,而後,牽牛老頭猛得抽出腰間的環手刀狠命向牛頸刺去,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咣噹”一聲—刀斷了,皇帝站得太遠看不清牛皮有沒有破,反正估計老頭還是弄疼了老牛,只見老牛使勁收攏四肢,搖頭一甩,六個士卒應聲倒地,四仰八叉。看他們仰天長嘯的程度,看來他們是要早早的退出了西去送死的隊伍了!

周邊的兵士們趕緊衝上去,趁著牛還沒完全掙脫繩子,七手八腳地按住了牛……

終於,號角再次被吹響,隊伍真的要出發了,玄素清單膝跪拜皇帝正要開口辭行,皇帝伸手扶住了他,滿含擔憂地問道:“愛卿,你想清楚了?真的就這麼出征了?”

“臣,萬死不辭!”

“愛卿,打戰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可明白?”

“聖上放心,臣定當不辱使命!”

“好吧,好吧,你就去吧。萬事小心!”鹹嘉帝沒辦法了,心想隨他去吧!

“臣,遵旨!”素清站起身來,高高興興地走下城樓,跨上戰馬,衝著城樓上的皇帝再次施禮後,一扭馬頭領兵出征了。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鹹嘉帝呆呆地站在原地很久沒有說話,身邊的大臣們也沒人敢動,良久,袁思孝小聲說道:“陛下,陛下!”

鹹嘉帝這才反應過來,應了聲:“嗯!”

“陛下回宮嗎?”汪正明跟著問道。

鹹嘉帝彷彿還沉浸在某種思緒中,沒有完全抽身出來,他沒有回答汪正明的話,只是動了身往皇宮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起來。同時卻問起了跟在身邊的袁思孝:“思孝,家裡都好頓好了嗎?”

思孝趕忙答道:“託皇上的福,都安頓好了!”

“家裡人都還好吧?”

“回皇上,家裡就剩下個老管家照看著老宅了。”

“哦,是這樣!思孝啊!”

“臣在!”

“朕初來乍到,你是南方人,世人都說南方人行事詭密,這你如何看?”

鹹嘉帝突然的發問,袁思孝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意味,於是他稍加思索而後小心答道:“臣看也不盡然,陛下攜臣自北而來,這南都諸公皆歡心鼓舞,百姓傾心擁戴,這些都是我大津復興之望。然確有顧弄玄虛者,以雕蟲小技而沾沾自喜,嗯,臣想,怕是少時未受禮樂教化所至,不過,其人雖粗鄙,但忠心還是有的,目下正是亂世,打橫炮使斜力,或許還真能管用,百姓人家常言:偏方治大病。陛下且放寬心,容他折騰去,即便敗了,這南直隸百萬軍中,也不過少了三千老弱而已。”

皇帝沒有答話,但思孝看得出來,他的心裡稍稍平靜了些,沉默了一會兒,鹹嘉帝又開口說到:“思孝,周光宸改任了戶部,這應天府的差事,你還是應下來吧,不要推辭了!有你守著太陵城,朕也放心啊!”說完,也不等袁思孝答話,便自顧自的向皇宮的方向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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