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有變!”老人神情冷肅,目光中閃過一絲不甘,他咬了咬牙,毅然道,“先撤!”

為了這一刻,他已經等了三十年。

這些年來,他坐山觀虎鬥,冷眼旁觀,有那麼幾次,時機就在眼前,他可以坐收漁翁之力,但是他猶豫了。

他的謹慎為他避開了危機,他得以置身事外,儲存實力。

而這一次,他終於等到了機會,完完全全屬於他的機會。

藍色焰火消失在暗沉的夜幕中,就如今夜的他,來過,但不留痕跡。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撤!”聲音從胸腔裡發出,沉悶低沉。

男子沒有說話,依然仰著頭,看著火焰消失的方向。

“走吧!”老人轉身欲走,半邊身子卻如同被鐵鏈縛住,動彈不得。

老人目光下移,落在扶住他手臂的那隻手上。

月光下,那隻手蒼白得沒有血色,老人猛的一驚,他睜大了眼睛,抬起頭,瞪視著面前比他高出半個頭的男子。

“你不是他,你是誰?”

這一次,他終於看清楚男人的臉,清秀蒼白,如果年輕幾歲,一定是一位能令無數少女芳心暗許的美男子。

即使如今,他的眼角已經有了紋路,但是歲月依然善待他,他的目光依然清澈澄明,時光是他的豐碑,令他更加儒雅睿智。

老人想要掙脫開男人的挾制,可那雙蒼白纖細的手,卻如鷹爪一般,讓他動彈不得。

“你究竟是誰?”老人嘶聲說道。

男人終於開口:“你不是想要進宮嗎?那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

他說的是“最好的時候”,而不是“最好的時機”。

老人驀然轉頭,身後空空如也,那些原本應該跟隨他們去皇宮的人,竟然全都不知去向。

“你在找他們嗎?”男人問道,卻不等老人回答,自顧說道,“他們去皇宮了,只不過和我們走的不是同一條路。”

那些人,那些從宅子、鋪子裡走出來的人,他們不會出錯,唯一出錯的,是老人自己,他在看到這個男子的時候,便已經錯了。

“放開!”老人低聲吼道。

“晚了。”男人微笑,他側耳傾聽,無數馬蹄踩在青石板路上,打碎了黑夜的寂靜,緊接著,他聽到了喊殺聲,刀劍碰撞的聲音,夜風中夾帶著血腥,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修羅場。

男人終於鬆開手,他向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老人頹然地站在那裡,腰背再次佝僂下去,這一次不是裝的,他知道他敗了,徹底敗了。

原本跟在男人身邊的兩名隨從,迅速將老人制住,老人沒有掙扎,他原就是沒有武功的人,他原本身邊有眾多高手,可是今天,那些人都沒有跟在他身邊。

老人自嘲地笑了,這一刻,他忽然不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了。

他被這個人給耍了!

兩個時辰後,老人望著高高在上的那個人,忽然笑了。

他進宮了,他終於進宮了,此時此刻,他被兩名金吾衛按跪在金磚上,如同一隻被打斷腿的喪家犬,毫無尊嚴。

在過去的三十年裡,他幻想過無數次回到皇宮的情景,但是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以這種方式回到皇宮,回到這個他出生的地方。

皇帝俯視著跪在地上的人,他微微眯起眼睛,索性起身走了過來,柴晏上前一步,護在皇帝身邊,皇帝擺擺手,道:“無妨,他傷不到朕,朕想看看他的臉。”

是啊,面前的人怎麼這般蒼老,明明他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

柴晏在看到這個老人的那一刻,也有幾分吃驚,這個老人,看模樣足有六七十歲了,而這人真正的年齡,應該只有五十歲。

“他這是人皮面具吧。”

柴晏是戴過人皮面具的,他去韃剌時戴的就是人皮面具,做工精良,全程沒有被人發現破綻。

一名金吾衛聞言,伸手在老人耳朵摳了摳,老人冷笑:“揭不下來的,本王的臉是真的。”

皇帝在老人面前三步的地方停下腳步,他狐疑地打量著老人:“五弟,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朕上次派人去宣旨時,聽說你面色紅潤,身體康健。”

眼前的老人,便是高宗第五子,慶王柴允!

這些年,慶王雖然沒有回過京城,各親王府之間為了避嫌,也沒有走動,但是婚喪嫁娶,兩府之間還是會互派內侍去送賀禮喪儀,皇帝登基之後,也派天使去過慶王封地,慶王的模樣,皇帝從內侍的口中是知曉的。

慶王冷笑:“我已經老得讓你認不出來了,是吧?你不相信我會變成這副樣子?”

柴晏心中一動,他驚愕地看著慶王,皇帝也同樣想到了什麼,問到:“慶王府裡的是你的替身?”

“不愧是我的兄弟,果然一猜就猜到了”,慶王慘然一笑,蒼老的面容因為這一笑而變得扭曲,多了幾分猙獰,“你知道我被暗殺過多少次嗎?八次!我受了重傷,落下了病根,可我不想死,我還想活著回到京城,如果沒有替身,我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皇帝默然,他也同樣遭遇過刺殺與無數的算計,那些年,他們一家過得戰戰兢兢,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也不會起了反心。

“可是朕沒有害過你,朕也從未想過要害你。”皇帝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們的生母淑妃與惠妃不和,加之又有杜後在中間推波助瀾,他們雖然是兄弟,但是從小並不親厚。

長大以後,兩人全都出京就藩,太皇太后惟恐他們與京中官員有交集,自從他們就藩之後,便沒有讓他們回過京城。

他們兄弟,也有三十年沒有見過面了。

慶王咧開乾澀的嘴唇,無聲地笑了:“你的確沒有害過我,可是誰讓你坐上這個位子了呢?我們都是父皇的兒子,我們同樣全都不是皇后所出,我們也同樣被放逐,可是你為何要坐上這個位子,憑什麼會是你?

明明我吃了這麼多的苦,我臥薪嚐膽,我精心謀劃,明明應該是我,是我!”

慶王忽然掙扎著要站起來,被金吾衛重新按倒在地。

他揮動著拳頭,捶打著地上的金磚,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太子走過來,對皇帝說道:“父皇,您回去休息,兒子來審吧。”

皇帝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現在又要經歷兄弟相殘,太子擔心他的身體受不住。

柴晏也道:“是啊,父皇,這裡交給大哥吧。”

皇帝嘆了口氣,他揮揮手,道:“把莊王找來,朕想聽他念經了。”

柴晏撇嘴,父皇這不是想不開嗎?找二哥唸經,這代價一定很大。

果然,柴晏沒有猜錯,皇帝讓莊王唸了一段經,准許他邀請高僧,在永定寺辦一場大法會,所花銀兩,都從皇帝的小金庫裡出。

當然,皇帝心緒平靜下來之後,便後悔了,但君無戲言,皇帝只能眼睜睜看著莊王從小金庫裡支了銀子,興高采烈去籌備法會了。

因此,莊王大婚之後,皇帝便找了個由頭,罰了莊王半年俸祿,那半年裡,莊王全靠莊王妃的嫁妝養活著,據說荷包裡連十兩銀子也沒有。

當然,這是後話。

皇帝走後,由太子主審,柴晏原本以為皇帝會留下寶公公聽審,卻沒想到,皇帝走得乾脆俐落,一個人也沒留,而且,直到第二天的傍晚,皇帝才向太子問起審訊的事。

而在皇帝走後,慶王並沒有閉口不言,他一口氣全都說了,而令柴晏好奇的是,慶王沒有為他的幾個兒子求情,就像偌大的慶王府與他毫無關係一樣。

走出審訊房,柴晏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太子也覺得奇怪,不過,慶王的身體的確很差,太子叫了太醫去給慶王診治,他不能讓慶王就這麼死了。

兄弟二人回到東宮,遠遠地就聽到了爭吵聲,太子叫過一名內侍,內侍一臉的為難:“回殿下,端王妃來了,正在和端王爺吵架。”

太子忙問:“太子妃呢?”

“太子妃勸了幾句,便回寢宮歇著了。”內侍說道。

太子鬆了口氣,對柴晏說道:“走吧,咱們去別處。”

太子和柴晏全都累了,今日沒有早朝,兩人找了一處清靜的宮殿睡了一覺,醒來時才知道太醫在外面候著。

太子召了太醫進來,太醫詳細說了慶王的病情,道:“慶王爺的身體已是油燼燈枯,恐怕是時日無多了。”

慶王已是罪臣,太醫不會隱瞞,實話實說。

太子也猜到會是這個情況,否則慶王等了這麼多年,不會在最後關頭草率行事,除了時日無多,也沒有其他解釋了。

慶王想在最後的日子,完成多年以來的夢想,因此,他鋌而走險。

“還有一事,下官不知該不該說。”太醫嘴角翕翕,鼓足了勇氣說道。

太子眉頭微凝,道:“只要事關慶王,但說無妨。”

太醫說道:“慶王爺乃無根之人。”

太子怔了怔,柴晏張大了嘴巴,他摸摸耳朵,他該不會是聽錯了吧,無根之人,那豈不是太監?

“當真?”太子頓了頓,又問道,“是天生,還是後天而成?”

太子雖是這樣問,但心裡卻明白,絕不可能是天生的。

慶王是皇五子,皇子出生是大事,若有殘缺,當時便會知道,又豈會隱瞞這麼多年。

“回殿下,慶王爺的殘疾乃是後天所為,就與......”太醫看了看一旁的內侍,“一般無二。”

也就是說,慶王的那處地方,和內侍們是一樣的。

是被人為閹割的。

柴晏忽然想起慶王的決絕,他還和太子說,慶王連兒子也不管。

莫非慶王的那些兒子們,全都不是親生的?

太醫走後,柴晏問太子:“慶王的兒女,有沒有在京城出生的?”

如果是在京城出生的,從懷孕開始,便會有太醫跟診,待到生產時,也會有宮裡派去的穩婆接生,就連孩子的乳孃,也會由宮裡指派。

`但若是在封地出生的,那麼便沒有這麼嚴格,想鑽空子弄出個假孩子並不困難。

慶王有四子,活下來的僅有兩個,一個是世子柴申,還有一個就是曾經給柴晏做過娶親老爺的柴韋。

女兒倒是不少,有郡主封號的便有八個,另外還有四個年紀小的尚未冊封。

太子想了想:“慶王的嫡長子就是在京城出生的,比我小兩歲,未出滿月便夭折了,之後便沒有孩子出生,他的其他子女,都是去了封地之後才有的。”

這時,內侍進來稟告,韓峰求見。

昨天晚上,柴晏和韓峰掃蕩了慶王藏在京城的那些人,之後柴晏便押了慶王進宮,城內的事全權交給了韓峰,城外則由甘威善後。

韓峰快步進來,施禮之後說道:“金五已經抓到,他們的手筆真大,居然在城牆下面挖出一條暗道,直達城外。昨天金五看到藍色焰火之後,便帶著心腹逃進暗道,今天早上被甘威的人發現,這才落網,下官讓王忠辨認了,他就是金五。”

當年,金五曾經代替王太監,照看過王忠和王智兄弟,王智雖然死了,但是王忠還活著,他是現在唯一能夠指認金五的人。

“王太監呢?”柴晏話一出口,忽然怔了怔,他看向太子,卻發現太子也在看著他,他們在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好在韓峰來時已經審過金五了,他道:“王太監死了,王太監是福王的人,但是福王不信任他,又派了老何去監視他,後來,王太監發現老何與外面的人偷偷聯絡,王太監對金五有救命之恩,金五從福王府出來後,一直與王太監有聯絡。

恰好那時,王大寶賣了王培和王懷,王太監被氣暈是真的,但是他沒死,他用了替身,來了一招金蟬脫殼,他藉著假死,悄悄尋找丟失的王培和王懷,他按照福王的命令,讓金五找了很多孩子,又把一部分女孩子送去柴姝的封地,培養成細作。”

這便是後來柴晏破獲的細作案,因為柴晏破了這個案子,因此,鷺鷥才沒能像花五娘和顏雪嬌那樣,變成給細作打掩護的風塵女子,她被派來了京城。

“那王太監現在何處?”太子和柴晏齊齊鬆了口氣,好在王太監不是慶王,否則,柴家老祖宗的棺材板怕是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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