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這很正常,哪個朝代,哪個國家沒有貪官?哪都一樣的。”馬漢山收起了資料說,“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需要完整的證據鏈,只要有足夠分量的證據和閉環的證據鏈,誰做他的靠山都沒用。”

即使在皇權如天的時代,也無法無視民意。在大頌最大的靠山自然是史利遠了,皇帝都給他幾分面子,這樣的靠山簡直就天下最大的。馬漢山猜,烏家的靠山必定是史黨,所以,想把用正當的合法的手段把烏家剷掉,就得掌據大量的證據,使得史黨不敢過分干擾,否則,這些證據一旦公開,那將會引起滔滔民意……。

民意啊,沉寂的時候,無影無蹤,好像誰都不用理會它。但是,一旦形成了強大的民意力量,誰蔑視誰死。

馬漢山相信史黨個個都是聰明人,明白這裡面的利害關係,看到這些證據後,他們只能棄卒保帥,絕對不會有人為烏家打傘擋風遮雨。

“嗯,放心,保證證據足夠他死八回。但是,兄弟,你準備向哪個衙門告狀?”沈五萬伸出手掌屈指說,“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他們都可以審案子的。”

“呵呵,沈兄,你比我還不熟悉流程啊。烏家莊只是一個民莊,用得著大理寺嗎?就算需要勞動大理寺,那也是後面的事吧。他又不是官,御史臺就更扯了吧,搭不上邊。他的案子,是屬於刑部的案子,不過,現在也用不著刑部啊。”馬漢山笑了笑說。

大理寺相當於現代的最高法院,像烏光傑這樣的案子,如果他犯的事足夠大,最重還真的需要大理寺處理的。但按大頌的司法程式,如果是一般的刑事案,在州里通判和刺史就辦完了,最後只會有一份資料送達刑部和大理寺,他們負責打個勾,籤個印就算完事。

而御史臺,就如現代的檢察總院,他當然也是有權干預這種案子,但一般來說,除非刑部無作為,也就是公安沒作為,又或一些特殊的案子,他們才會插手…不然,他們大多時候就是用嘴巴懟那些他們認為要懟的官員,大頌的御史…應該說大多朝代的御史,其他們都是不務正業的,最喜歡找皇帝和各級官員的錯,芝麻綠豆的事,他們都會上奏摺告御狀,在朝會上罵一番。

而真正他們該管的事,他們往往忽略了。

不過,他們也沒辦法,說是說他們的權力很大,可以隨便的,聽風便是雨的彈劾官員,風聞奏事……。也就是說,他們怎樣說,怎樣告都是合法的,根本不需要講證據,就是冤枉別人也不需要負責。風聞奏事嘛,就算誣告他也可以說是在路上聽說的。

刑部就是現代的公安部,正兒八經的管刑事的,烏家莊的事正是他們要管的事。

當然,就算有人直接把狀告到刑部去了,也是會被打到當地執法部門辦理的。比如縣尉、通判、提刑司,如果縣州府三級“公安”都沒辦法,那刑部才會派出下地方處理,貌似跟現代社會的執法程式差不多。

“那…兄弟你想去哪裡告?你不會去明州告他吧?”沈五萬想了一下說。

“明州…似乎不行,去山陰縣告怎樣?”馬漢山笑說。

“去提刑司?嗯,倒也可。但是,他們敢接這個案子嗎?我相信,無論是縣裡的縣丞縣尉還是州里的通判刺史,應該都已收烏家的好處,府裡的提刑司史…也難說,我覺得也是一丘之貉,所以……。”沈五萬依然覺得在地方告不靠譜,他們都被收買了,又怎麼可能認真辦自己的金主?

事實上明州是舊稱,龍廣寧繼大統後,明州已升為府,叫慶元府,只是大家依然習慣用舊稱,所以,除了正規的文書往來用慶元府,平時大家交流都是用明州。不過,兩浙路的一些府,與其他路的府是有區別的,這些府其實還是州的治權,只是叫府而已。這就如現代社會的縣級市,縣級市雖然叫市,但轄地和治權依然是縣。

而山陰是越州府的一個轄縣,但卻是管轄慶元府、越州府等州府的兩浙東路治所所在,其實,這地方也是越州府的治所所在。這個縣很牛逼的,還是大頌人口最多的縣,比京城的臨安的錢塘縣人口還要多。

“呵呵,那去京裡告,刑部還不是他們一黨?豈不是告不動了?”馬漢山笑說。

史利遠大權在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幾個利益不大的衙門被主戰派牢牢把握的之外,其他的衙門,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無論去哪裡告狀,都是一樣的。

既然如此,在府裡告狀與到京裡告狀有什麼不一樣?

“說的也是…唉,天下烏鴉一般黑…但這樣…這樣有用?”沈五萬不明白,既然別人是“上下一致”鐵板一塊,又怎麼告得倒烏家莊?

“放心吧,只要沈兄提供的東西是事實,是鐵證,我保證,提刑司一定不敢不辦案,烏家莊一定會玩完。”馬漢山信心十足。

“好吧,那為兄就等著看戲了。”沈五萬微笑說。

“好,大戲馬上要上演了,你就等著看戲,來,敬沈兄一杯,謝謝你的這些證據……。”馬漢山可以讓剷掉烏家莊的證據,心情甚好,於是便與沈五萬杯來盞往的喝將開來。

……

烏光傑能讓烏家莊在短短的三年時間裡變成地方一霸,絕對不是一個笨蛋,那天晚上打傷的夜行人,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相信,那人絕對是馬漢山的人。

因為,馬漢山太安靜了,他不相信馬漢山會沒動作。

“公孫先生,你覺得,姓馬的會不會主動對我們動手?”烏家莊的後花院涼亭裡,烏光傑與他的智囊大總家公孫止對飲。

“公孫覺得他是在等莊主先動,有一招叫以靜制動,他是在等烏家莊出手。”公孫止撫著他的山羊鬚說。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只能乾坐著什麼都不做?招寶山的船場如果拿不到手,烏家莊不用他動就會大禍臨頭。”烏光傑十分焦躁的說道。

他所以說這樣的話,是因為他已收了別人的銀子,承諾了數將付十艘大海船。艘的價格非常好,他本來也認定可以交付的,沒想到的是,只交了一艘船就讓範子原那老傢伙知道了真正用船的是什麼人…唉,那些傢伙,掛名是走私的,事實上卻是海上強盜啊。

最要命的是,他還拍胸口說過,姓範的老匹夫不交船,他直接把船場接過來自己造船,那些“好朋友”們再次支援他……。

誰能想到,眼看得手了,卻突然跑出來個馬漢山。

馬漢山這人雖然在江湖上默默無聞,但是他摸過馬漢山的底,這小子很難對付啊,絕對不是善男信女。

“莊主,姓馬的來頭不小,硬碰硬我們佔不了便宜,莊主可不可以賠點錢先把那些人的訂單退了?又或者,找別的船場造這批船呢?”馬漢山的底子,是公孫止去起的,越瞭解他越沒底,這小子可怕的地方,不是他有什麼義兄,而是,根本看不清楚他。

無知可以無畏,那是沒腦子的人,因為不知道而畏懼,這是有智慧的人。

公孫止是一個聰明人,看不清的人,那是最可怕的。

“唉,公孫先生,如果他們只是海盜那麼簡單,咱們大不了不下海了,反正現在烏家莊也不缺錢。但是,我知道他們的身份太複雜了……。”如果交易的只是一群海上強盜,只要不下海,相信他們也不敢上岸行兇,但烏光傑無意知道,這群人與倭國、東胡等國的軍方有關係。

很明顯,他們買船,並不是為了搶劫,而是水師……。

“你是說…他們…他們和某國有關係?”公孫止能成為烏光傑的智囊,當然不是笨人了,不用烏光傑說出來,他就猜到了。

烏光傑輕輕點了點頭說:“所以,現在是騎虎難下。”

他確實是騎虎難下,下不來了,如果與這些人反臉,根本不用他們動手,只需將這些年他提供的物資數量和去向曝光出來,烏家莊不需要官府動手,就會被百姓拆了。

公孫止身子微微的在發抖,與海盜勾結他不怕,這種事有錢就可以擺平。但…但與敵國細作勾結並提供物資…那是通敵叛國行為啊,人人得而誅之,是會滅九族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下手為強吧。”公孫止知道,現在埋怨誰都沒用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怎樣先下手為強?”烏光傑說。

“兩手準備,黑白並進,莊主去府裡活動,他們年年月月分了那麼多銀子,該做點事了,給他們壓力,讓他們想法把船場沒收了,然後我們悄悄找人買下就是了。”公孫止頓了一下又說,“屬下去聯絡道上的朋友,許以厚利,讓他們出手吧,有些道上的手段,就算不能馬上趕走那混蛋,但也可以讓他亂…只要他亂了,我們機會就多了。”

“好,明天我們分頭行動。”烏光傑點頭說。

“莊主,這次怕是要破點財了,明天出手要重些,讓那些狗官馬上動手。”公孫止咬牙說道。

“曉得……。”這是關係身家性命的事,他當然不會吝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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