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降世,藥人難除,乃千年不遇之大變局。

這種絕望的局面被明德帝所遇上,以至於他拼著病軀,也要將齊天塵召來,詢問鎖天門大陣之事。

“若是匯聚青城龍虎等道門天師,此番合力供國師驅使,可否再造鎖天門?”明德帝繼續問道。

齊天塵搖了搖頭:“陛下,如今並非當年天武帝篳路藍縷創業之時。那時候萬眾一心,眾志成城,為創造一個新天地而奮力發揮自已的才能。”

“現今過去百年,北離天下太平多年。各門各派早已經固守陣營,更何況如此危急存亡的時刻,親疏遠近之間。就算陛下一紙詔書也不過會派來一些濫竽充數的道人,給自家留下根苗火種以儲存實力。”國師言下之意,便是天道崩塌,人人自危,就算皇帝下了聖旨強制他們執行,他們也會為求自保都不會花心思去履行公義了。

明德帝正在黯然神傷間。

一聲清朗:“青城山,趙御貞,願往!”

響徹天地。

隨即瑾威闖入清平殿來報:“陛下,天斬劍衝出天劍閣,往南而去!”

“天斬!”明德帝咳嗽問道,“天斬怎會無主自動!”

“老奴不知。”瑾威掌管天劍閣,出了此等大事,象徵北離立國之本的天斬遁逃,他這個管理者脫不開關係。

“陛下。”國師適時出聲,“天斬神兵,興許察覺到了天人威脅,隨後有仙人呼喚,帝兵動容。故而出動以保蒼生!”

“呵。”明德帝無奈一笑,“朕的天下蒼生,需要靠一把劍去守護,是何等諷刺?!”

青州,沐府倉庫。

大公子沐秋實看著如螞蟻一般密集搬運工作的力工,急切問道身邊的人:“嚴掌櫃,一日一夜過去了,怎麼樣了?”

“青州已經有俠士自發奔赴戰場,我們沐家也在沿途一帶設立補給點,供這幫俠士自取所需。”嚴掌櫃沉聲說道。

“給邊境運輸的補給呢?”沐秋實問道。

“招聘發出去,全城青年力壯都來參與,三班倒將我沐府倉庫的庫存運往南北兩地。”嚴掌櫃沉吟道,“可是。。。”

“可是什麼?”沐秋實問道。

“如此替朝廷為軍隊發餉,說不準會引來帝王猜忌。”嚴掌櫃深知其中不妥,擔憂說道。

“怕什麼,特事特辦,如今整個天下都要被天人擊毀,還要講究這個。”沐秋實不在意地說道,“傾巢之下,安有完卵,要是人都死絕了,他當皇帝還能去統治誰。”

“再說了。這事是大姐首肯的。嚴掌櫃要是想勸,便去勸勸大姐。”沐家大公子抬出大姐,彷彿有了人撐腰,講話也更加硬氣。

嚴掌櫃想到了沐家大娘子,還是把滿嘴牢騷咽回腹中。

一日前,雪月城中。

唐蓮剛將一眾人送回,三城主便氣沖沖地來提人。

他一把抓住大小姐新修的銀月槍說道:“你多大的本事,天破了需要你去補?!”

“阿爹!”大小姐有些委屈。

“你今日起,不許出門一步!”三城主難掩怒意。

“憑什麼!”大小姐針鋒相對道,“阿爹之前就允許我陪著蕭瑟重返天啟,為何如今又要變卦?!”

“那不一樣!”三城主感覺一直都很敏銳,閨女陪永安王迴天啟,再怎麼說也是地面之上的事情,還有跡可循。

此番驚動不知隱世多少年的仙人大佬。能音傳九州,使人心底能毫無預兆地響起聲音。

“有什不一樣!”大小姐問道,“阿爹!我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已決定了!”

“總之!”三城主不願意讓女兒再度涉險,手中一用力,就要連槍帶人扯了過來。

“三城主!”

沒想到銀月槍那頭竟然巋然不動。

迦樓羅殘影浮現身上,小雷爺也握住了銀月槍的另一頭。

“雷無桀!?”唐蓮出聲大喊,雷師弟陪著大小姐一起忤逆三師尊!

“我姐夫曾說過!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歸根結底還是我們的!”雷無桀說道,“如今蕭瑟已經在戰場上為人間安危天下興亡而奮鬥努力,這江湖天下也該由我們這些年輕人來守護!”

“你!”三城主眼中閃過一絲像是寂滅已久的少年氣,那一襲紅衣與那印象中的北離庭柱逐漸重合。

銀月槍被緩緩從三城主手中抽動。

“可笑。”司空長風將手緊了緊,銀月槍再也無法被二人抽動。

“單憑你們這一人一句豪言壯語,就可守護天下了?”三城主將那莽撞的少年氣甩去。

小雷爺與大小姐一愣,劇情不應該是大小姐他爹被這一番說辭震驚感動,隨後滿意將他們放行的嗎?

“行軍打仗,打的是後勤補給,打的是軍需糧草。更何況,以仙人傳達的資訊,西楚盜天人知識所制的藥人並不需要糧草補給。我北離作戰難度更大,若一個個都像你們這般,熱血上頭莽上去。”三城主陳明利害說道。

雷無桀也褪去一身火灼,與大小姐緩慢放開銀月槍。

“人吃馬嚼,一日消耗都按千斤算。”三城主將銀月槍頓在地上,“你們就像滄海一粟,加進去就猶如在海里撒入幾滴水,能有什麼作用?”

三城主沒有被那股少年氣給沖刷,以人力搏天,那是大楚伯王都辦不到的事情。

“唐蓮!”隨後他命令道。

“三師尊。”唐蓮出列行禮。

“雷家堡來信,急需鐵礦,木炭,硝石。你著手去處理一下,儘快調配給到江南。”儘管氣頭上,三城主也沒有忘掉正事。

“是!”唐蓮在主角團中,有著出色的領導才能,讓他去幹如同雷無桀一般衝鋒上陣的事情,未免太過屈才,司空槍仙也捨不得。

“再者,看看怎麼協調,準備些許糧草,讓這兩個不聽勸的小輩運運送上戰場。”三城主道。

“這才五月份,今年新糧估計趕得上。”唐蓮說道。

雪月城可種植三季稻,三月份剛收割了去年十二月種下的那一波,所以唐蓮優先考慮新糧。

“另外趙道君自海上帶回來的玉黍也已經培育到可以食用。”唐蓮心思電轉,“雖然賣相不佳,只有二指寬大。”

“嗯。”三城主嘆了一口氣背過身去,“終究是女大不中留。”

雪月城中安頓好了南訣師徒三人,原本是該由華錦照顧的沈羨鳶,或許因為那溫柔一刀的緣故,幸運得已經每日能清醒一個時辰。

“沈師姐。”安置的庭院中,洛明軒被那位年輕的女刀仙攔住去路,洛明軒好聲好氣地用南訣語對沈羨鳶說道。

經過一路上葉若依幫著惡補,已經可以進行一些比較複雜的交流。

“你,想,泡我妹子?!”生硬而沙啞的北離官話傳來。

或許是恢復了意識與人性,沈羨鳶沒有再戴著面紗斗笠。那佈滿猙獰刀痕,還可以隱約看出之前有傾城顏色的臉龐,手持鴛陽抱在胸前。

聽到她用北離官話相問,洛明軒紅著臉也用北離官話說道:“沈師姐說的哪裡話?我和蘇姑娘只是好朋友。”

經典的好朋友。

“我,好了。你,打贏我。你們談。”沈羨鳶平靜說道。

“啊?!”洛明軒覺得她不知所云。

“你師姐她,還要等她決定要不要把臉上的疤重新植皮。”華錦的聲音傳來。

“師姐。”蘇枕羽一眼就看到了攔住洛明軒已經醒來的沈羨鳶,用南訣語呼喚道。

隨即師姐妹二人攀談了片刻,突然爆發出猛烈的爭執。

看樣子是師妹蘇枕羽更為激動。

“怎麼了?蘇姑娘?”洛明軒趕忙到蘇枕羽身邊關切問道。

“我師姐她說,要上戰場。”蘇枕羽搖了搖頭。

“我不允許。”還沒等洛明軒發話,小小的華錦先不樂意了,“你現在是我的病人,就該安心接受我的治療。”

聽到這個小女孩的訓斥,沈羨鳶也是一愣,隨即無奈地又說了一句南訣語。

“她說了什麼?”華錦不解問向蘇枕羽。

“師姐說,她被迫作為藥人的這段時間做了許多錯事,所以需要去彌補。”蘇枕羽無奈說道。

“知道做錯了事也要以正確的方式去彌補!”華錦不為所動地說道,“你是不是還想著上了戰場之後,只要是戰死了就一了百了?”

被華錦說中了心思,沈羨鳶低下猙獰的面孔,不語。

“再說了,你一天只能清醒一個時辰,就算上了戰場,能做些什麼?”華錦繼續說道,“還不如呆在雪月城,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們,讓我們能找到更好的應對方案。”

“還有,你的臉還有救,要不要治。”華錦追擊問道。

“要!”沙啞而生硬卻欣喜的聲音傳來。

北離南境。

歷經一日一夜對南訣軍隊的試探,如今北離軍人人帶飛爪,一旦感覺到在前頭的同袍有問題,立馬用飛爪將其勾回來。

先是蘭月侯不信邪,引兵三千出關,要與南訣部隊試一試誰手中的刀更為鋒銳。

隨後一個照面,差點兩千精銳投敵,不得不退縮回到四水城。

因為兵禍起,城中百姓早早倉皇往北逃命。

“這幫南蠻子,還真是有神仙護著。”佔據城頭,蘭月侯暗罵一聲。

“王叔,這便是你先不聽仙人傳話的了。”隨軍出行的蕭楚河悠悠說道。

“不管是不是仙人傳音。”蘭月侯拍了拍手上的塵土,“你父皇既然讓我來當這平南的先鋒,前頭葉嘯鷹他們扛了那麼久,也該是我頂上去了,楚河,你休息夠了吧?”

“談不上休息。”蕭楚河說道,“南訣可是藥人軍隊,雖然進兵緩慢,卻不用吃喝休整。王叔,我們帶出來的弩箭不多了,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蘭月侯看了看這個侄子:“總不能這樣灰溜溜退回去,再給凌塵那小子笑話吧。”

蕭楚河正欲回話,卻聽得有士兵來向蘭月侯稟報:“王爺,城外有自稱雷門八駿,說是與永安王爺認識,前來助北離軍殺敵。”

“雷門八駿?!”蘭月侯轉頭看向蕭瑟。

蕭瑟沉吟道:“嗯,我在雷家堡認識的。”

隨即對那來報計程車兵說道:“讓他們進來。”

雷家堡的雷驚步與其餘七駿抬著四口大箱子上來。

“蕭瑟!”雷驚步認出來了這身披甲冑英武不凡的少年正是前些年隨雷無桀一起到雷家堡參加英雄宴的蕭瑟。

沒有問候王爺,兩軍陣前蘭月侯也沒說什麼,但是覺得稀奇:“你們背後插的這倆樣,是什麼?”

蘭月侯,葉嘯鷹,趙玉真曾一起在雷家堡搶人,雷驚步也認得詢問之人,是金衣蘭月侯。

“王爺算是問對人了。”將手中的箱子放下,雷驚步驕傲取下一把背在身後的器物。

“這是我們雷雲鶴長老與唐門共同研製的新型火器,取名為雷唐火。”雷驚步自豪地把玩手中的一把比一般的劍還要長,有握拳粗細的中空鐵管被木製外殼包圍的雷唐火。

火器最寬處還被他騷包地雕刻了一個麒麟頭。

“我們路上來的時候已經測試過了,射程和威力都遠遠超過了已知最強的牛筋弓箭。”雷驚步嚴肅說道。

“果真?怎麼使用?!”看到如此奇異之物蘭月侯問道。

“王爺看好了。”雷驚步從火器雷唐火的側面開啟了一大一小兩個視窗,“從此塞入兩枚霹靂子。”

小的霹靂子被塞入後孔,大的霹靂子被塞入了前孔。

雷驚步說道:“然後舉起火器,以我這把為例,麒麟兩角形成的凹陷,與火器出口處一突起再與目標點重疊之時,扳動機擴,後一枚霹靂子被觸發爆炸,將前一枚霹靂子擊打衝出火器口。”

說完,雷驚步往城外按下機擴。

猶如驚雷在身邊炸開,雷驚步手中的雷唐火器口狠狠地吐出一道火舌,肉眼難以捕捉的一枚霹靂子狠狠飛出,四五個呼吸之後,城門外超過百丈,狠狠地炸起了巨響。

“這!!!”蘭月侯驚訝地看著雷唐火能達到的效果。

蕭瑟立馬看出來了這關鍵:“只需要輕輕釦動機擴,射程就能比軍中最強的六鈞弓還遠!”

“沒錯!”雷驚步笑道,“這就是我們雷門的霹靂子的威力。”

“若是北離皆標配此物,那便是戰無不勝!”蘭月侯考慮到了更遠的將來。

“並且,這雷唐火不止有弩箭的穿透傷害。主要傷害還是射出去的霹靂子爆炸造成的!”蕭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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