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雪妍警惕地看著他,將身子抽離的遠了些,道:“做什麼?殺人放火可不行。”

言青豫笑著搖頭道:“就你這膽子,讓你殺人,不如讓你去自盡。”

師雪妍頗為不服氣,睨了他一眼,低聲喃喃道:“那也要看殺的是誰……”

言青豫側過頭看她,她忙閉了嘴老老實實授課去了。

日子轉眼便到了伏月,眼見著皇后沒幾月便要生了,皇帝為了皇后能順利生產,便讓長寧侯先暫居侯府之中,待皇后生產後再離淮洛。這城中的名卿鉅公、氏族勳貴也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這是要赦啊……

於是長寧侯府又慢慢熱鬧了起來,師雪妍每日往返流雲齋,見著長寧侯府門前車水馬龍不免有些心中不暢,卻也深知皇帝在此事上應是有些為難的。前有一幫老臣念及長寧侯早年從龍之功力保於他,後有懷有龍胎的皇后整日悒悒不歡,那幫老臣眼瞅著他們大祁的皇帝便要有皇長子了,忙出謀劃策,讓皇帝能高高抬起,輕輕放下,這才讓長寧侯得了喘息之機。

只是這口氣也喘得太大了些。

韶怡眼看也到了適婚的年齡,長寧侯為了給她找夫婿也算是煞費苦心,先是相看了李家的公子,因韶怡實在不喜,長寧侯只得別作良圖,物色上了白家最小的那位公子。

中書省白大人年事已高,早已賦閒在家,然他家有位只比韶怡大兩歲的兒子,生得頗為俊俏,很有白大人年輕時的風範,可人家自十歲起便不知哪裡通了竅,竟開始尋仙問道,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玄門中。白大人就這一個兒子,自是不允他拋下所有去了道觀,後得了長寧侯有意結親之意後便以死相逼,讓自已的兒子與韶怡談起了戀愛。

師雪妍聽聞此事也是笑了許久。

要說這韶怡也是可憐,一心在蓁胥身上,然長寧侯素來看不上武將,在這長兄為父,長姐為母的朝代,兩人早早便斷了她的念想,虧得她在家又是哭鬧,又是絕食了許久,還是沒能扭過韶氏與白家定親。

這白家的公子也不是省油的燈,自定了親便左一句病了,右一句不適,整日將自已關在屋子裡不出門,白大人本以為他鬧兩日也就罷了,誰知他竟趁人不注意,自已提了包袱跑了,現下還未找回來。

兩人的親事暫且擱置,韶怡便樂得自在,又活躍在了各種家宴的場合上。

就好比今日端午,皇帝想著許久都沒宴請過朝中大臣,便邀了眾臣子攜家眷入宮參宴,蘇妃被迫起早貪黑的操持,她不好過了,師雪妍自然也不好過,與珺寧一同被提進宮裡幫忙。

這宮裡的宴請頗為講究,皇帝是個喜大不喜奢的主,她與珺寧上到佈置裝點,菜品點心,下到人數記錄,位置安排,都妥帖細緻的記錄在冊,待將兩個黑眼圈都熬了出來才總算完成。

今日開宴。

師雪妍跟著師為敬入了宮,恰巧遇到了正要下馬的南凌延月與蓁胥,她眼睛一亮,正想上前便被轉過來瞪她的師為敬嚇退,只得挺了挺脊背,老老實實地站好。

師亭昱站在一旁笑話她,得了她好大一個白眼。

蓁胥遠遠看見了這一幕,知道師大人是極重禮儀之人,便將自已平日的散漫之氣收了起來,端端正正上前行禮。

蓁胥行完禮後退至南凌延月身後,師雪妍見周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便收起了平日的性子,乖巧地走在最後。

“殿下。”

師為敬當先行禮,南凌延月略一頷首,道:“太傅近來身子可好些了?”

師為敬淡淡回道:“勞殿下掛心,老毛病了,陛下特意讓許太醫來看過,現下已大好了。”

蓁胥故意落後幾步與師雪妍平行,兩人卻始終隔著些距離。

蓁胥小聲道:“今日裝得不錯。”

師雪妍目視前方,嘴角含著一抹笑意,一面回應著與她見禮的別家貴女,一面低聲回道:“我本就是如此知禮之人。”

“哦?”蓁胥輕笑一聲,道:“也不知打架、鬧酒、還與人鬥嘴的人去哪了。”

師雪妍扯了扯唇角,張了張嘴,無聲道:“在你旁邊……”

蓁胥還未明白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便見她已捂著嘴走遠了,下一刻便有人擋在他的面前:“蓁將軍……”

韶怡向他行了一禮,隨即才見著南凌延月及師為敬轉過身來,忙又補了一禮。師為敬知道自家女兒與韶怡不睦,便先遣她去給蘇妃請安,自已則帶著師亭昱先行離開。

南凌延月被南凌子霄叫去了跟前,獨留下韶怡與蓁胥兩人。

蓁胥只行了一禮便將視線調轉到其他地方,他緊了緊手腕上的束帶,語氣生硬:“不知韶姑娘有何指教?”

她看了一眼周圍,見無人注意才壓低了聲音道:“那日我讓蕪菁給你傳信,想與你說事,你為何不來?”

蓁胥好似沒聽見,眼神依舊望著前方,片刻後才答:“韶姑娘若是無其他事,這便告辭。”

“蓁胥!”

韶怡當即拉了他的衣袖,蓁胥忙抬手撤開,皺眉冷道:“我已議親,不日便會成婚,還望韶姑娘自重。”

“議親?你與師雪妍何時議親了?為何我不知。”

她見蓁胥不答,以為此事為真,那眼眶便慢慢紅了起來,她本想發作,又看了看周圍,到底是將自已一腔怒火都壓了下去,哽咽道:“師雪妍此人靜言令色,看似乖巧無心計,實則兩面三刀,她對你好不過是因她想接近淮安王殿下……她這種女娘……”

“韶姑娘!”蓁胥忽然低喝一聲,將她後面的話打斷,他故意回身走向她身後,待經過她身旁時他停了下來,目視前方正在與蘇妃說笑的師雪妍。

她正聚精會神地捏著一簇艾葉,指尖翻飛,沒多時便編出一個艾草環來,戴在了自已頭上,引得蘇妃連連誇讚。

外面的人皆贊她舉止嫻雅、蘭質蕙心,但師雪妍在他的印象中就不是多老實的姑娘。

他何嘗不知道此女娘是個巧言令色的小騙子……

然,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她。

“韶姑娘乃長寧侯與皇后親妹,求親之人繼踵而至,不必將心放在一個不喜自已的兒郎身上,否則不過是枉費心力,虛擲年華。那白家公子很好,他雖心歸道山,但人卻還在紅塵中,若是韶姑娘待人真誠些,他也能回來好好與你成婚。”

韶怡緩緩握緊拳,雙眸殷紅,眼見便要垂淚,她卻挺了挺背脊硬生生將淚憋了回去,冷冷回道:“我韶怡此生只喜一人,石赤不奪,蓁將軍不過是一凡人,還管束得了別人的心思嗎?”

蓁胥見她油鹽不進,也知她脾氣倔強,輕易不肯服輸,也不想再與她多言。

“韶姑娘對待情之一事矢志不渝,我心亦是如此,我此生只有一人,無論議親之事成與不成,也只會有此一人。”

皇后本不願來參加這種宴會,但皇帝怕她子大難產,便想讓她活動活動,皇后也拗不過皇帝日日在耳邊念著,也就跟著出來走走,看看歌舞表演,待見著長寧侯一切如故,鬱結多日的心情便好了許多,這才剛飲下一盞牛乳湯烙,自家妹妹又將淮安王府的人攔了,兩人也不知說了些什麼,最後竟是哭著走了。

她四下看了看,也不見師雪妍的影子,便有些著急。

“快去看看她。”皇后對一旁的宮侍道:“切莫讓她與師家那個湊在一處。”

本就是多事之秋,她也怕此等場合韶怡當著師太傅的面讓人家女兒下不來臺,忙讓宮侍去將她找回來。

徐嬤嬤指揮著幾人去找,自已則為她打著扇:“娘娘莫急,姑娘不過是心中不快找地方哭一場也就好了,今日人多,當不會做出什麼糊塗事來。”

皇后比誰都瞭解自已妹妹,知道她睚眥必報,是個輕易不肯饒人的主,心裡總也放心不下,便對一旁的徐嬤嬤道:“這孩子性子執拗,輕易不肯服軟,本宮怕那群侍人也拿不下她,還是您親自去一趟。”

徐嬤嬤本放心不下皇后,但看了一眼周圍都是些王公大臣,應沒什麼危險才是,便應了下來。

站在遠處與師亭昱攀談的袁黎視線掃過哭著跑開的韶怡,及愁眉不展的皇后時,微微勾了勾唇,示意他往那邊看看:“火燒到自家妹妹的眉毛上了,你還不管管?”

師亭昱只瞧了一眼便知是怎樣個情況,無奈道:“情之一事太難斷,我這御庭司掌使還是別去摻和了吧……且那蓁將軍現在還未三書六禮,我便當沒這事,否則若是日後成不了,白白累了雪妍的名聲。”

袁黎訝然失笑:“在黔州時,我見蓁將軍對你妹妹拼死相護,怎的現在還未提及議親之事?”

師亭昱嘆了一聲,卻覺此事不好向袁黎言明。

蓁胥是淮安王府之人,師雪妍若是嫁了過去,太傅府在明面上便是與南凌延月一條船上的人,自古君王多猜忌,就算兩人是叔侄,難免不會有生變的一天。以師為敬的謹慎,更想讓師雪妍嫁給兩邊都不沾的人家。

所以瞧來瞧去,還是那位流雲齋的言先生最為合適。

這淮安王也是認準了師為敬的心思,所以才遲遲不讓蓁莽代行長輩之禮去提親,若是他去,定然被一口回絕,若是自已去,難免有拿身份壓人讓師為敬不從也得從的嫌疑。

故而師雪妍的婚事才被拖到了現在。

師亭昱畢竟只是兄長,對自家妹妹的婚事並無置喙的權利,但也真心想著她能得嫁心愛之人。

事實上皇后想的的確不偏,師雪妍本得了蘇妃的令,拐去御膳房想看看前幾日教廚子做的點心可有什麼岔子,誰知快到時被韶怡攔住了去路。

她哭得殷紅的一雙眼睛,本是極柔美的容貌,卻因那雙水靈靈的眼神含了幾分惡狠狠的神色而顯得刻薄尖銳。

師雪妍不想在這種日子跟她撕鬧,便主動避開,韶怡卻是不讓,直挺挺地站在她的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師雪妍無奈道:“今日這般場合,你若是忍不住鬧起來,丟了顏面是小,氣著皇后動了胎氣可不知是誰受罰?”她撂下話後從她身側繞了過去,卻被她一把抓住胳膊。

韶怡瞪著她,冷聲道:“你與蓁胥的婚事我不應允!你想也不要想!”

師雪妍皺眉,盯著她抓住自已的手,面上卻似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輕嗤了一聲道:“你是我父親還是我兄長?我與他的婚事還能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

“你這個女人,貪婪無厭,鬼蜮伎倆!先是勾引蓁胥,後又與淮安王殿下曖昧不清,還蠱惑流雲齋的言先生為你驅使!世人不知你真面目,可我再清楚不過,你如此放浪形骸,不知廉恥,我就算做鬼也不會讓你嫁與蓁胥!”

韶怡嗓門不小,加之罵的刺耳,引得御膳房中許多宮侍張頭出來看熱鬧,師雪妍被她死死拉住掙脫不得,但念著今日場合特殊,且皇后懷了身孕,若是鬧起來定沒有自已好果子吃,好漢不吃眼前虧,她反拽了韶怡的胳膊將她拖到了角落,避去了宮侍的目光才回擊道:“怪不得白家的小郎君避你如蛇蠍,寧可入玄門整日與丹符為伴也不願與你成婚,你這嘴巴莫不送去青雲觀洗洗,太髒了……”

“師雪妍!你敢笑話我!”

先有李瑜後有白家小郎君,韶怡作為這淮洛城中數一數二的世家貴女過慣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日子,卻不想在婚事上鬧了不小的笑話,讓她在整個淮洛城都淪為談資笑柄,怎能不氣?

她將這一切歸咎於師雪妍,認定了自已爛桃花的原因是師雪妍搶走了她的心上人,師雪妍心中覺得冤枉,嘴上卻不願意留情半分。

尖酸刻薄的戀愛腦型富家女,且還是個死犟的性子,她真有些想化身網路正義鍵盤俠好好給她上一課,但又覺得此女娘腦子多多少少有些不正常,與自已三觀不合,說再多也是浪費口舌,便想著回去,至少當著皇后的面韶怡是真不敢鬧。

但韶怡哪裡肯讓她走,怒道:“你別走!你若是今日在我面前下跪發誓,說自已永不與蓁胥在一處,我便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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