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嘯山莊的日子是和平而安寧的,正如南星所說,像是回到了終南山家裡一樣。

南星等人並不去參與莊子裡的日常工作,甚至他不讓寇仲他們將自已的身份洩露出去,這裡的莊戶家裡多數都立著南星的長生牌位,如果讓莊戶們知道南星來了,南星恐怕也沒法享受如此平和的日子了。

南星更像是一個旁觀者,安靜的看著虎嘯山莊的一切。

而王語嫣帶著熊孩子們則深入到虎嘯山莊莊戶們的生活中去,透過這些莊戶們的生活經歷,汲取他們從沒有接觸過的經歷和見聞,思考其中蘊含的深刻道理,這對他們的成長是極為重要的。

如此過了輕鬆的兩天,距離新年只有三天,宋師道終於回來了,與他一起到來的,還有一大批物資。

物資的到來讓山莊所有人的臉上都掛上了笑容,這意味著這個年可以安心的過,這個冬天可以平穩的度過。

宋師道見到南星非常高興,他留在襄陽照看寇仲兄弟倆是受人所託,原本只是為了一諾千金,心裡多少是有些不大情願的。

但是他親眼看著寇仲兄弟倆在南星的遠端教導下,克服一個個困難,一步步將山莊建立起來,一點點將人心收攏起來,匯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

自視甚高的宋師道不得不承認,自已跟南星的差距是巨大的,不僅僅是智慧和見識方面,更是在格局上相差甚遠!

站在南星規劃,寇仲兄弟倆建立起來的山莊上,宋師道感覺就像是站在世界之巔,看到了一條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所以再次見到南星時,宋師道不僅僅有故人重逢的欣喜,更有求真聞道的期待,這股子熱情讓南星都有些害怕,幸好他知道宋師道痴迷於傅君婥,否則南星肯定會被熱情的宋師道嚇跑。

宋師道勝利迴歸,眾人又聚在一起熱鬧了一番,只不過山莊條件有限,就是一些山裡打來的野味,酒水還是南星提供的,這讓寇仲等人都有些慚愧。

吃過飯,眾小退去。

宋師道席間只是喝了一點酒,然後就拉著南星喝茶聊天,一直聊到月上中天也不肯放南星離開。

南星感覺他可能有些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要說,於是透過精神連線先跟兩位夫人報備了一下,然後拍拍宋師道的手臂道:

“有些氣悶,不如出去吹吹風?”

宋師道立刻放下手裡的酒杯,爽快的應道:

“好。”

等兩人離開,邀月也站了起來一言不發的離開了,李莫愁笑著招呼大家結束這漫長的接風宴,山莊眾人紛紛鬆了口氣,大家一起收拾一下就各自散了。

寇仲湊到李莫愁身旁,諂著臉道:

“嬸嬸,宋叔心事挺重啊,幸好南叔在,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開解他。”

李莫愁沒好氣的瞪了寇仲一眼:

“得了好處還賣乖,滾吧,大人的事你們少摻乎,有機會見到你們孃親,好好孝順她就是了。”

寇仲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一臉落寞道:

“也不知道孃親如今在哪裡,是不是安好?”

“你也是一方首領了,少做這些小兒女態,你們孃親有自已的選擇和責任,你們有自已的路,沒事趕緊休息去。”

寇仲尷尬的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道:

“那我走了,有勞嬸嬸了。”

寇仲轉身來到一旁的徐子陵身邊,一起衝著李莫愁道了聲晚安,然後趕緊開溜了,今晚這個接風酒真是有些冗長呀!

等到寇仲兄弟倆離開了,一直等在一旁的沈落雁才走到李莫愁身旁,輕聲細語道:

“夫人。”

“你在擔心宋師道?”

“宋師道在山莊內的影響力不小。”

“該來的總會來,而且宋師道不是一個敢於反抗父親的人。”

“夫人說的是,此時山莊內部更需安穩,就算宋師道要離開,也不能是這個時候。”

“他還是識大體的。”

“嗯,那我先告退了,夫人。”

“去吧。”

李莫愁目送沈落雁離開,轉身看看支著臉頰默默看著自已的王語嫣:

“走吧,還坐著在那裡幹啥?”

王語嫣起身,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眨眨眼好奇的問道:

“姐姐,那沈落雁什麼意思?是不是盯上南星那大豬蹄子了?”

李莫愁白了王語嫣一眼,一邊往外走一邊沒好氣道:

“問你的大豬蹄子去!”

王語嫣翻了個好看的白眼,哼了一聲趕緊跟上李莫愁。

另一邊,南星跟宋師道隨意的在山莊裡走著,這裡原本是土匪山寨,寇仲他們拿下之後也只是稍微改造了一下,基本上還是很簡陋的,跟南星的莊子是沒法比的。

兩人很快就來到寨牆上,這裡是整個山莊視野最好的地方,就是風有些大,幸好南星內功大進,否則非得吹感冒不可。

南星看著山下銀霜遍佈的山谷,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回頭看向越發沉默的宋師道,笑著開口問道:

“宋兄,發生什麼事了?”

宋師道長嘆了一聲,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家裡給我定了親事。”

“哦,那令尊還說了什麼嗎?”

宋師道驚訝的看向南星,南星的反應太過平淡了,這讓宋師道無法理解,所以他也沒顧得上回答南星的問題。

片刻之後,宋師道又是頹然一嘆:

“南兄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南星愕然,沒明白宋師道的腦回路:

“蛤?我為何要看不起你?”

“我…我就像是父親手裡的一枚棋子,連自已的人生都把握不了,跟南兄你比起來,真真讓人無地自容,南兄看不起我也是應當的。”

南星聞言瞭然,呵呵一笑道:

“宋兄,首先我並沒有看不起你,每個人有自已的活法,我為何要去看不起別人的活法!”

“…可是…”

南星看著一臉糾結的宋師道,此刻的他就像是個迷途的孩子一樣無措。

“還有,我並不覺得令尊將你當作一枚棋子,他是在為你,為你們宋家的未來在謀劃。”

宋師道不解的看向南星,眼神深處帶著一絲絲期待:

“南兄,此話何意?還請教我!”

“宋兄,如果令尊將你視為棋子,那麼他想從你這裡得到什麼?你能回答我麼?”

“這…為了宋家的利益?”

“幸好你沒有回答是為了他自已的利益,那麼我再問你,你對宋家的利益如何看待?”

宋師道一怔,細思之下不由得有些迷糊了,半晌才遲疑的開口道:

“身為宋家人,自然該為宋家的利益著想,這…是我的責任。”

“呵呵,你還知道責任?抱歉,我不該笑的,一時沒忍住。”

宋師道搖頭苦笑:

“南兄教訓的對,我確實忽視了身上的責任,當時君綽說她身上的責任不可推卸,我現在才弄明白她的心情和想法,慚愧!”

南星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向山下的村落和還有燈火的窯口,那裡還有人在徹夜勞作。

等宋師道心情平復了一些,南星才再次開口道:

“每個人都有責任,有的責任我們沒法選擇,當然,你目前的問題不在此列。”

宋師道怔住了,他有些懷疑自已可能是聽錯了,於是不自信的問道:

“我的問題不在此列?南兄我沒聽錯吧?”

“沒有,我就是這麼說的!”

宋師道愣了一下,隨即忽然激動起來:

“南兄,我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難道…我要拒絕這個親事?可是…”

沒等南星說什麼,宋師道就自已將自已再次捶死了,情緒起落之快,讓南星都不知道該如何吐槽。

“拒絕?然後讓令尊的努力付諸東流?”

宋師道低下頭,整個人像是被打斷了脊樑的野狗似的,看著可憐又可恨。

南星冷冷一笑,又繼續道:

“這也不是無解的難題,宋兄,如果令尊實力超絕,威震嶺南,令馮家不敢生出異心,那會如何?如果宋兄你實力超絕,能為宋家保駕護航,還需要靠聯姻來保證宋家後院安穩嗎?”

宋師道身體一顫,緩緩抬起頭,雙眼中閃爍著名為希冀的光芒,雖然很微弱,如同風中燭火。

“可,可是我…”

宋師道解不開這道題,只能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南星身上,南星沒有讓他失望。

“宋兄,令尊能否跨過那關鍵的一步,成就大宗師你肯定是幫不上忙的,至於宋兄你…你也不可能一夜之間成長到能護佑宋家的地步。”

宋師道慚愧的嘆了口氣,有些後悔自已以前太懈怠了,如果自已再努力一點,也許就不會出現如今這種無奈的局面。

“不過宋兄,個人實力是實力,虎嘯山莊的實力也是實力,如果虎嘯山莊足以在荊州地界掌握一定的話語權,那麼宋家北上的陸路通道就被開啟了…”

剩的話南星不必多說,以宋師道的才智自然明白了一切,荊州跟嶺南可是有陸路接界的州郡,虎嘯山莊在荊州站穩,宋家勢力順勢北上,這完全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宋師道越想越有道理,心中的希望也越來越真切,雙眼中的光芒也越來越亮。

“南兄,這,這…好像真的可行呀!”

“呵呵,不可行我就不會跟你說這些了。”

宋師道眼中閃過熱切:

“那馮家的聯姻…我先拖著?不妥,不妥,這不是丈夫所為,我這就回去給父親寫信,讓他另擇人選,我要在虎嘯山莊努力發展!”

南星一把拉住宋師道:

“宋兄莫急,想清楚了再去做,令尊性格強勢,真的那麼容易說服?還有,宋兄大概也會提出你跟傅姑娘之事吧?你覺得令尊會認同一個異族女子?更何況那還是個為了師命想要挑起大夏紛亂,甚至戰爭的女子?”

宋師道僵住了,南星這些話讓他如墜冰窟。

南星拍了拍渾身僵硬,雙眼無神的宋師道:

“宋兄,事無不可為,但是要斟酌清楚,掌握好先後順序輕重緩急,而且,我們總是要取捨的,除非你有全都要的實力!”

宋師道半晌才緩緩點頭,有些艱難的走了兩步,伸手扶住了寨牆牆垛,整個人像是揹負著一座大山,壓的他腰都直不起來了。

南星看著被自已的言語弄得大喜大悲、無所適從的宋師道,心裡暗暗呼了口氣,這下心氣順暢多了,這個性格黏黏糊糊,甚至有些糊塗的傢伙,必須狠狠折騰一頓才會讓人念頭通達!

更重要的是,得忽悠著宋師道去折騰宋缺,提前給宋缺提高一下容忍閥值,這樣將來自已跟宋玉致搞事情的時候,宋缺的怒火就不會那麼暴烈了。

所以為了讓宋師道按照自已的計劃走,就必須打掉宋師道那執拗和不知輕重的天真想法,讓他明白現在該做什麼,又該暫時放下什麼。

現在看來效果還是不錯的,嗯,好像有些好過頭了。

南星琢磨片刻,手裡忽然多了一隻短笛,正是宋玉致送給他的那一隻,南星抬起短笛,在月光下,玉色的短笛晶瑩剔透,正如那夜時的樣子。

一聲悠揚又傷感的曲調緩緩響起,然後漸漸加快,並且越來越快,最後跳躍的音符就如同暴雨,又正如紛亂的心緒,不停的敲擊著靈魂,打得人心痛不已,打得人淚流滿面…

音樂漸漸又舒緩下來,彷彿一聲聲無奈的長嘆,彷彿一次次無法約束的思念,如同萬千愁緒,糾結纏繞,不知所起,不知所止,就像是…人生。

音樂消失,萬籟俱寂。

好半晌,宋師道才挺直了身軀,抬手抹了抹眼角已經凍成了冰的熱淚,轉過身來看著南星:

“好曲,叫什麼名字?”

“難唸的經。”

“呵呵,真貼切,人生,就是一本難唸的經啊。”

南星又輕輕撫摸著短笛,笑笑收起,然後轉頭看向身後,溫聲道:

“我娘子喊我了,你自已好好想想該如何給令尊解釋吧,路雖難走,但是總好過無路可走。”

說完,南星轉身向寨牆的階梯走去,他的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忽然多了一個嬌小的身影,兩人手牽著手,步履悠然,溫情四溢,當真是一對神仙眷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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